贾环一生最崇高,也可以说是最不靠谱的理想就是能娶林黛玉为妻,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这理想未免有点儿太不切实际,太一厢情愿了。
可不管怎么说,黛玉在贾环心里脑子里那都是天上的仙女,不容任何人亵渎的。
王夫人在树下一个劲儿地编排黛玉的不是,气得贾环满脸黑青,浑身乱战,看样子立刻就要跳下去和王夫人理论。
贾琮在一边儿感觉到树枝子乱晃,再抬头看了一眼贾环的形状,可把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贾琮恨不得过去扇贾环一个耳光:我的活祖宗,你是不是找死?这什么地方,你就是再激动也不行啊。要是叫树底下那个老婆娘把咱俩抓住了那可真就死定了!
贾琮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儿里,提心吊胆地盯着他一瞬不瞬,频频给他使眼色。
这样过了半天,好容易等贾环一张黑脸缓缓恢复了常色,身子也不抖了,他这才终于把心放进了肚子里。
树上两人如此,树下王夫人和贾元春也是胶着半日,元春眼见日头偏西,知道回宫的时辰快到了,再也不敢拖延时间,只得小心翼翼问母亲道:“母亲既然不喜欢林家的妹妹,那母亲可有什么打算,不妨和女儿细细说说,咱们娘两个一齐商量个章程出来?”
王夫人听得元春如此说,这才转怒为喜,未免又抹着眼泪道:“娘还能害自己的亲生儿子不成?我一心都是为了他好,就操碎了这颗心也没人知道……”
元春听了母亲这话,低头沉吟不语,只听王夫人又道:“女儿,你可记得你姨妈家的女儿宝钗不成?”
元春听母亲好好又提起宝钗来,便开口问道:“怎么,母亲的意思是想叫宝玉娶姨妈家的女儿?”
王夫人苦笑一声,摇头道:“我倒是想呢,恐怕是我们母子没这个福分呢。”
元春一时被母亲弄得糊涂,急忙问道:“母亲既然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好好的倒提起她来?”
王夫人听问,便答道:“这不眼瞅着又是三年一期的大选了,你宝钗妹妹眼看就要入京待选……”
元春不等母亲说完,便失声惊问道:“怎么,姨妈舍得让宝钗妹妹也进宫里来?”
王夫人闻言不由叹息道:“你姨妈一生最疼这个女儿,她怎么会舍得?!可你也知道,你宝钗妹妹可怜见的,自幼就没了爹,只和你姨妈并一个哥哥相依为命。如今你姨妈家境况大不如前,她那唯一的哥哥,薛蟠,又是个不省心的,把家业也快踢腾得差不多了。你宝钗妹妹又是个有志气的,这不是才想着要入宫去,也好能为家里助力,东山再起。”
元春听了不由苦笑连连:“宝钗妹妹想得也未免太简单了些个,那里头哪儿是人待的地方,太难了,太难了……”
王夫人听女儿如此说,抬眼又见到女儿一脸的痛楚,不由得唏嘘,一把搂住女儿,低声安慰道:“好女儿,为娘的怎么会不知道你的苦?你苦,娘心里更不好受……”
元春见母亲如此,生怕再引得她伤悲,忙强颜欢笑道:“母亲话还没说完,倒是我又招惹母亲伤心了。”
王夫人也只得勉强笑道:“可不是,一味只顾着伤心,倒是差点儿忘了正经事儿。”
元春微笑不语,只听王夫人又道:“你姨妈早就托人带过信来,意思是叫你在宫里帮忙说个话,好歹能叫你宝钗妹妹也能入选进宫。你也知道,你宝钗妹妹无论人品相貌,还是行为举止,无不都在林黛玉之上……”
元春不等母亲说完,便微微皱眉道:“母亲,这件事情我真的是一点儿忙也帮不上。母亲你也知道,这选秀看的可不是单单是容貌举止,更看重的却是家世背景,以姨妈家的境况,恐怕宝钗妹妹就是再出色也是徒劳……”
元春吞吞吐吐,话还未说完,王夫人便叹息道:“唉,娘怎么会不知道啊。只是一来你宝钗妹妹好强,人品又是一等一的好;二来还有你在宫里,你姨妈和妹妹就想着或许能行……”
元春听了不由苦笑连连:“母亲,我在宫里也是活得小心翼翼,一句不敢多说,一步不敢踏错。选秀这种大事儿,我怎么敢参言?”
王夫人听了也只得叹息了数声,这才抬头又道:“我早就知道事情大概如此,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就死心了。就算宝钗丫头不能入选,可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坏事,即便她入不得宫,还有我这个姨妈呢,倒也不怕什么。”
元春听母亲如此说,又细细品了一番,便明白了母亲的意思,便开口问道:“母亲的意思,是叫宝钗妹妹嫁给宝玉么?”
王夫人听了忙点头:“是,正是如此……”
元春不由得疑虑道:“母亲虽然这样打算,可我总觉这件事情似乎总是不大妥当……”
王夫人不等她说完忙接口道:“怎么不妥当,妥当得很呢。你是不知道你宝钗妹妹的好处!她样貌上或许不如那个林黛玉那样千娇百媚得狐狸精样儿的,可她的品性举止,为人处世的大方得体,何止比那个林黛玉强出百倍!”
元春见母亲如此执拗,知道她主意已定,再说什么也是无用,只得点头道:“母亲既然如此看重宝钗妹妹,自然她是极好的了,我和她并不熟悉,且等着看看再说。况且宝玉还小呢,也不急于这一时。还有,既然祖母的意思是要把林姑父家的女儿许给宝玉,母亲又不同意,恐怕还有得闹呢。”
王夫人听了便皱眉咬牙道:“谁说不是呢。这老……老……老太太,我生的儿女,我辛辛苦苦带大了,她却偏要为我的儿女做主,把我这个当母亲的置于何地?别的不说,就说你,旁人看着你如今在宫里锦衣玉食、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似的,可这其中的恓惶也只有咱们娘们儿自己知道罢了……”
王夫人这一句话才起了个头,却引起元春无限的酸楚来,她忍不住落泪劝慰母亲道:“母亲,事已至此,就算是咱们想回头却也不能了。还提它做甚么,除了让咱们娘们儿伤悲再无益处,母亲不要再说了……”
王夫人见元春难过得狠,急忙闭口不谈,又低低和女儿说了许多衷肠话,好好劝慰了元春半日,她这才稍微好些。
此时日头却越发的往西偏了,元春抬头望了望天,忍不住哭道:“母亲,我可是该去了。这一别又不知何日才能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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