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戎州的新码头慢慢成型后,赵曦真的该回朝了。
虽然朝廷并无诏令,但滔娘的家书让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再说,在戎州的一些事,已经完成,剩下的需要回朝堂解决了。
“学士,曦此次回朝,有意职司军器监、漕运、榷场、铁监以及铸币事宜。还望学士建言。”
这是对赵曦下一步工作重点关联性较大的部门。
做事容易,协调难。特别是国朝现时的情况,赵曦不想整日耗费心神在谋算人上,他想做事。
早先在宫内,即便后来听政,赵曦都本着待日后的想法。
而这次侬贼之乱,让他意识到不能再拖延了。
如果说国朝的弊端是病,那么现在算是病在肠胃了,赵曦很担心待他继承大统时,国朝已经病在骨髓。
或许现在他无法全面整体的改变国朝,找一个恰当的切入点,尝试着去撬动朝堂主动改变,是赵曦定下的策略。
“殿下,有此番解决国朝缺铜现状,护卫营火器运用之功,军器监、铸币是应有之义。”
“即便是榷场,漕运也可争取。唯铁监一项,此乃三司使衙门职司。恐东府相公……”
张方平不清楚赵曦为什么要揽那些劳什子漕运和榷场,都是吃力不讨好的营生。
“学士,曦并无意染指三司使衙门职司。曦所承揽,乃铁矿生产一项,并不改变朝堂格局。”
三司使衙门,说白了就是后世的财政,而赵曦想管的并不是收益,他是想改良采矿业,提升炼钢工艺。
至于军器监、铸币以及漕运、榷场……这些搁后世,相当于是美联储,军工部,外经贸和交通运输。
应该都是举足轻重的部门,可在如今的国朝,根本无法跟六部九卿相提并论,甚至都不如群牧司那个管畜牲的衙门。
赵曦有点时不我待的感慨,可真要大刀阔斧的去动这个那个的,还真不行。
所以,他选择了这些朝堂不太看重的职司入手。
若是这样,张方平感觉问题不大。
虽然不明白太子殿下的意图,对于太子殿下这样的诉求,张方平不介意出这个头。
甚至他还联络了一些关系亲近的,一并为太子殿下吆喝。
赵曦回朝,并没有走陆路过关中。既然有意揽漕运这档子事儿,便走了水路,也好趁此机会看看国朝的航运业。
赵曦很想潜藏行迹,那样才能见到真实的漕运,若是还能跟那些底层的劳役拉扯,就更好了。
可惜,就他这身份,这两千护卫营的阵势,也知道不可能。
这次王师南征,就赵曦他们在大理和成都路磨蹭的功夫,已经被瓦台的有心人编成了戏曲,传遍了大江南北,几乎国朝所有的军州,都知道了这次大胜……多少年不曾有过了。
所以,就别指望潜藏行迹了,甚至还得改换了国朝禁军的装束……
戎州是金沙江与岷水交汇处,也相当于长江的起始端。
而长江,千百年来在成都路未曾改道过,等到了荆楚路,在一望无垠的两湖平原上,才会肆意摇摆。
赵曦曾有过顺江而下的经历,当舟船过了重庆,所有的景致都熟悉起来了。
所谓的三峡,跟后世区别不大,而如今的艄公船夫,一样可以应对这些凶险。
有些水域,连赵曦都绷紧了神经,可那些船夫在祭过了河神之后,就那么灵巧的通过了。
“铜矿石压船,于此地怕是得分船穿行……”
国朝有漕运衙门,但顺长江航运却没有。国朝专管漕运的,除了各地的堤岸司,就是江淮转运使是常设。
一旦东川铜矿规模产出了,势必得考虑设置统管长江这一段运输的衙门了……唉,对于现在国朝的境况,赵曦真不知道能不能通过。
实在不行,他就得做好走西江航线的问题了。
在东川用牛皮圈着的地盘,到西江还是有一段距离的,并且一路会经过不少的乌蛮寨子。有一分奈何,赵曦真不想去招惹那些蛮夷,特别是现时。
至于以后……等改土归流了,等没大理这个所谓的藩属国了,那就另当别论了。
现在……挺麻烦。
没有了熟悉的地标,当船只进入荆楚路时,在汉水注入长江处,赵曦还是有些熟悉的。
他知道,由此西北不远便是襄阳,而襄阳至汴梁,原本是有水运的,只是运量不大,又耗费不少。近些年国朝慢慢的废弃了。
把一座都城,近百万人口的给养,全盘押在一条运河上,还是季节性运河……老爹能踏实睡下,估计是麻木了。
都在凑合,从朝堂诸公,到汴梁子民,一直到国朝的都城,似乎都是一种凑合的状态。
抛开河北道一马平川,大辽骑兵可以避开城池,直插汴梁外,就是单纯从存活而言,一旦汴河意外,百万人都得吃土去。
长江水运算是发达了,等船只到了江淮,赵曦才真正见识到国朝的航运业。
这该能称为百舸争流?楚州船、淮船、吴船、越船、松江船、浙江船、湖船、徽船、温州船、明州船、入峡船、蜀船等等,船夫如数家珍的给赵曦介绍,赵曦此时才知道,自己对这个时代,对国朝了解还是不足。
等到了徐州,船队转入汴河后,几乎可以用拥挤来形容了。
本来他们这两千人的运兵船队,就已经算是庞大了,在进入这狭窄而忙碌的汴河……可想而知会是怎样的情况。
想对国朝做点啥,对赵曦而言,真的不用干嘛,只需要有像护卫营这般能耐,这般人数的一支队伍就可以。
甚至不需要做太多的事,只需要在漕运最繁忙的季节里,打三五个月的游击就行。
汴河是每年三月开闸的,放进来了黄河充沛的水量,同时也带进了黄河独有的泥沙。
所以,每到枯水期,国朝又不得不花费大量的物力财力来捯饬汴河。如此反复,经年累月。
整个汴梁城,是真正的命悬一线。
赵曦想不明白,朝堂上那些精英,真的就不担心?
这就是国朝的漕运,赵曦没有过多的去了解细节,就他这一路走来,已经是满头官司了。
不说其他,就说枯水期汴河停运后,东川铜矿的运送问题……这是必须在铜矿开采前解决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