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烟传递是很快,可朝廷的运转再快也不可能在一两日内就整军北上。
边疆军情未明,朝廷能做的就是做好大战的准备。
各部门开始极速的运转起来,工坊城开始加班加点的营造火器。
火器与传统军备不同,不管是从火器的保存,还是防范边军的目的出发,边军的火器储备基数是个定数。
从汴梁的狼烟点燃那一刻,整个汴梁就紧张起来了,不仅仅是朝臣,就是百姓也很紧张。
总是有好事者懂得这狼烟,百姓便知道了大宋被西夏和北辽同时发兵攻打……
边疆的奏报总算是来了…~
八月初三日,西夏左厢神勇军司三万骑兵,近十万部族、牲畜、战马,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从永安寨突破,绕过靖化寨直奔府州而去。
沿途裹挟着百姓和牲畜,将将要收割的粮食一扫而空。
同日,北辽西京道驻守,北辽西院留守司耶律良臣率宫分军一万,斡鲁朵两万,由近三万汉军策应,向雁门关发起攻击。
府麟二州是折家守卫,火器装备上肯定比不上环庆、延以及京师的新军,但早期的第一代火药弹、虎蹲炮,朝廷还是给配备了。
雁门关也如此。有澶渊之盟做底,几十年与北辽没有大的战事,边军装备也是以第一代火器为主。
本来有这些火器,抵挡主辽夏的进攻应该没问题。
可前线的奏报陈述,不管是北辽还是西夏,他们前锋的骑兵似乎不再惧怕火药弹的炸响,并且他们采取了分散兵力的进攻方法,火药弹已经没有了以往的效果……
这样的前线奏报,让整个朝堂一时间凉飕飕的,安静的都能听到朝臣的喘息声。
辽夏骑兵不再惧怕火药弹,第一种可能:国朝有火药弹被贩卖至辽夏了;其次,辽夏也可以制造火药弹了……
不管是哪一种可能,对于刚刚有了起色的国朝战力,都是沉重的打击…~没办法,多年被辽夏压着打,这种恐惧是深入骨髓的。
本来以为国朝有了火器这可以借天地之威的利器,平灭西夏,收复燕云指日可待了。结果,朝廷还没有准备好去耀武扬威,就被人家又拉到同一起跑线。
这还怎么打?
国朝的军力,到现在为止,满打满算,改造成新军的不足三十万,对付辽夏任何一家都不敢说碾压,能抗衡已经是乐观估计了。可现在要面对的是辽夏的联盟!
并不是朝廷在拖延新军改造的进度,而是国朝禁军厢军已经很难再挑选出符合新军最低标准的军卒了。
三十万新军,还要保留不低于五万的新军驻守汴梁,绵延万里的边境线,二十几万人布防已经是捉襟见肘了,现在却要抵御辽夏联军的攻伐……
这样的现状,即便是再不知兵事的朝臣,也不敢去乐观的评估战事了。
“诸位臣工,说说吧,对当前的战事有何建议,都可以说说……”
这是程序。就刚才富弼宣读了前线奏报以后,满朝堂臣工的表现,赵曦并不指望他们出谋划策。
之所以还要走这样的程序,赵曦是要统一思想,把一些乱七八糟的心思强力弹压,确保在对外作战时,朝廷的思想统一。
赵曦不允许这时候朝廷有闲言碎语!
“陛下,臣以为如今之急必须查清楚我朝火器遗失之事!若此事不明,将士无法安心作战!”
“陛下,用我大宋之利器,攻伐我大宋边城军将,实乃灾难。朝廷当务之急,应彻查并杜绝火器外流通道!”
礼部侍郎范镇。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他这样说与战事无补,倒是越发让人心乱了。
“陛下,范学士所担心的,微臣现在就可以给答复:辽夏战马不惧火器与国朝火器外流并无必然关系。”
“首先,国朝工坊城火器实行的编码出产,也就是说,每一枚火枪的弹药都是有编号的,更何况火药弹?”
“其次,不管是边军还是西军、河北军,就是汴梁驻防的新军也一样,每三日盘点一次火器库,皇城司要对照所有库存的火器编号。一经发现外流,军令是相关人员一律杀无赦!”
“再有,曾相与丁学士所著《武经总要》便有火药制作方法,《武经总要》可不仅仅是我朝有印,别说北辽,就是大理、安南都有贩卖的。”
苏颂的话,就像引线,把憋闷的朝堂引爆了,勤政殿瞬间就乱成一团了。
烦!
赵曦不得不再一次敲响了金瓯……
“诸位臣工莫要惊慌,《武经总要》所述之火药,跟工坊城制作之火药不是一回事,说是天差地别也无不可。”
“况且,战马不惧火器的方法也并非熟悉火药爆炸一种,刺伤战马的耳朵也是可以的。边疆战事奏报,并未提及辽夏用火器攻击我方的情形。”
一般钻研科学者都倾向于理性,苏颂应该算是大宋有数几个侧重于求真务实的官员。
战报上带着的恐惧,并没有让苏颂丢掉理性思考。
北辽西京近十万骑兵,还是成散兵攻边墙,苏颂几乎能想象到那情形……火药弹可能不再像以前那样一杀一大片,同样,这样的攻城方式也让所谓的攻城变成了造声势。
苏颂,是真正了解火药弹威力的人之一。
“陛下,火器乃借天地之威以夺人之性命。早年陛下领军用火器击溃西夏犯边乃是据理义正之举。”
“而我大宋挟火器之威,擅起边衅,借火器之利,屠杀吐蕃部落,侵占兰州,推进邈川,已然是置大义于不顾,非圣人教化之道。”
“如今,辽夏有防备火器之法,正是天地平衡的道理,以警示我朝杀伐过甚的过错。臣以为,万不可错上加错,继续聚残暴军卒携火器对战,否则天地自有报应!”
这谁呀?赵曦还真不认识,没见过这人。
“官家,此人名刑恕,司马相公门人。”
王中正低声提示,让赵曦明白了这到底是谁。
赵曦知道了,仿佛也记起了此人。当初庭辩大讨论时,此人好像属于程灏的门下,又有师从张载的经历,现在又是司马光的人。
赵曦想不起此人到底是谁举荐的,也忘记了他何时有了上朝的资格。只是他这样说……赵曦便看向司马光……司马老头好像跟没事人一样。
再看已经是御史监察里行的程灏,好像也属于不知情的。
既然是推出来当炮灰的,赵曦不介意真的让他成了炮灰。
“刑爱卿,如你所言,如今朝廷该如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