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太子告病。
朝臣们不知道内情,就真以为太子是病了。欲探望者有之,找相熟的御医咨询情况者有之・・・・・・都关心朝廷大统的继承人。
就是那些已经封王的,没有封王的,不清楚自己几斤几两的皇子,也有用心打探的。
别觉得这是屁大点事,在时代,不管染什么病,那怕是普通的伤风,也有致命的可能。
特别是那种从来不怎样犯病的人。
“太子到底怎么了?”
赵曦本来以为只是太子因为恐惧而以告病为借口。
却发现御医真的去了,还很久很久没转回。这就是问题了。
“回官家,太子确实是染病了。据奏报,太子昨日返回东宫,还令下人准备了吃食。”
“太子于亥时入睡,丑时因发冷醒来,太子妃伺候了姜汤,到寅时时,太子未见好转,便遣人奏报了管家。”
“御医以为,太子时惊惧忧思,被风寒侵入,导致寒热往来……”
这王中正好歹也是识文断字的,连个话都说不清。
不过大概赵曦听明白了,也就是说,太子感冒了。
感冒就感冒吧,跟惊惧忧思有屁关系?谁胡乱添加的这病因?
不过,赵曦大概能理解。
这人吧,情绪波动最能影响人的免疫力的。
记得后世有个说法,人在情绪低落时,犯病的概率是高兴时的三倍。
是不是这样不清楚,但人的情绪与抵抗力相关是肯定的。
太子昨晚这么一吓,捉不准真病了。
赵曦没搭理王中正转圈的眼睛,他在想,怎样才能让儿子真的明白。
“官家,太子到底怎么了?”
好家伙,这新旧内阁一窝蜂全来了。
这情形,作为君王的赵曦,是不是应该生出点芥蒂来呢?
赵曦真没有。看到这情形,赵曦想起了自己是太子时,被文彦博掀开被单的事……
这次无非是来的人数多了些。
“太子偶感风寒,御医正在施药。不过,朕想知道,尔等是因何如此同步而来的?”
赵曦不介意,并不是说赵曦就认为这情形正常。
若是知晓昨晚勤政殿的事,再有今日的情形,很不好说君王会不会心生警惕。
“官家,朝堂有传言,太子昨晚患病,御医一夜施药,今晨未见好转。”
“是故,臣与富相商量,便有了此行。”
这次回话的是王安石。不管赵曦有没有指名王安石是首相,王安石都自觉承担了首相之责。
也是,最早的相公,到三级决策制推行后的内阁,他是资历最深的一个。
“哦…~那没事了。该干嘛干嘛吧。如今大朝会期间,诸位阁老事务繁忙。”
“太子只是风寒扰体,还不至于如此兴师动众。更何况,这般行事,让朝臣如何看待?”
“且回去吧!”
赵曦知道儿子这病根在哪。真要是让太子知道所有的内阁大臣都一股脑的担心他,恐怕这病好不了了。
王安石似乎还想说什么,不过富弼有个拉的动作……
“臣等告退!”
还是王安石回的话。
富弼就这点好,非常守规矩。
诸位臣工们是退去了,可赵曦的脸瞬间阴下来了。
这绝不是巧合!很显然,是有人在造势,而造势的目的,就是想将昨晚勤政殿父子交谈的内容传出去,或者是用其他方式让臣工知道。
昨晚勤政殿父子俩的交流,单独发生在父子之间,这没有任何问题。
可若是在朝堂流传,那就是另外的情景了。再加上一大早新旧内阁蜂拥而至…~
这心思!
一旦成行,故事将是另外的版本…~
官家对太子频繁接近臣工警惕了,从而在勤政殿出言警告。
太子以退为进,装病停朝,而内阁大臣,乃至朝臣进宫探病,却被官家阻拦。
也是因为内阁乃至阁老院参事集体行动,更加加重了官家对太子的戒备心。
于是……太子即将被官家冷落,而官家也因此有个其他心思。
赵曦想着,都能把整个谋划都想完整了。
没想到,家里老二丢安南玩打战,居然还有心怀幻想者……
赵曦都不知道这算不算家门不幸。
这皇位到底有啥好的?
“王中正,给朕彻查!从宫里开始,朕允许你无所不用其极,必须给朕查清楚了!”
很久了,还是在先帝时,赵曦先用钱财把内苑下人的嘴给糊住了。
没想到,时隔多年,内苑下人都已经按月领取俸禄了,主人的赏赐也丰厚了,居然再次出现了内苑信息外漏的情形。
赵曦一直对宫里的下人仁慈,就连老爹都曾经有过杖毙宫里下人的记录,可赵曦没有。
他有众生平等的观念,有些为难做不出来。
而这一次,赵曦是真发火了……有些人就是天生的贱!
让王中正做他自己的事,而赵曦却知道,这时候最好的办法是让太子康复了。
这需要自己亲自做事了。
“滔娘,朕还是需要给滔娘说清楚,朕昨晚跟儿子所说的,并没有什么试探之心,更不会担心儿子有忤逆之意。”
“可惜,朕还是小看了帝王之位的威力,也高看了滔娘和太子对朕的亲情!”
有时候话重些反倒会有不一样的战果。
比如,现在,赵曦冷着脸,口气也重,滔娘反倒用心听了。
“滔娘,或许朕有些矫情,可朕的心里,亲情比皇位更重!否则,对于那个孽子,朕又如何会放过?”
“滔娘,朝堂今日传言,太子一夜病患反复……”
“三哥……儿子他……”
滔娘对于关于儿子和皇位的敏感性,一直都挺高。
赵曦说到这,滔娘已经明白了些许。只是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儿子风寒,可能与惊惧相关。朕担心亲临东宫,儿子又乱想。这时候,需要滔娘了。”
赵曦相信,滔娘明白现在的情形最合适的办法是什么。
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太子病体未愈,那朝堂的传言就不会停。
即便最后太子痊愈后,官家还待太子一如既往,但是在臣工心里,就不一定像以往那般看待太子了。
因为,这个传言的作用,就是让臣工以为,在官家的心里,太子并不是唯一的大统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