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组模型,是赵曦最用心的。
水土保持,在后世是被公认的,可让这个时代的人了解其中原理,并不是很容易的事。
这一组模型,不是针对河流的,是针对流域周边环境的,模型的形状让臣工们有点疑惑。
这不是河流形式,也没有堤坝、闸门之类的。一边是一个光秃秃的土丘,能看出来是新近营造的,土质都做了处理,像是做过夯实,又没有一般的夯土瓷实。
另一边,好像是金明池游园原本的一处土丘,周围被挖掉了,只剩下孤零零还带着植被的土丘。挖掉那些废土,应该就是那个光秃秃土丘。
两个土丘为一组,都紧靠近金明池,在两个土丘的上风位,专门建造了两座蓄水巨大木桶・・・・・・看不明白・・・・・・
“诸位阁老、臣工,可以先感受一下两座土丘的土质是否相同,硬度是否接近,然后再做两个实验。”
王中正继续担任解说。
臣工们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原本就存在,布满植被的土丘,在土质硬度上,似乎比新夯的土丘还要疏松。
两个土丘的周围,是被水泥铺好的地面,现在还是光溜溜的。
待臣工们就位・・・・・・也就是离开土丘旁边。王中正再一次指挥着内监,打开了土丘高处的水桶。
水桶打开的方式,跟前两组模型是不一样的,是一点一点的打开。水桶的水,缓缓地开始冲刷两个土丘・・・・・・
难以置信!有植被的土丘下面,几乎看不到有泥土被冲刷下来,而那个光秃秃的土丘,看看着就冲刷出了痕迹,有点像麟府、环庆一带的沟壑・・・・・・
而此时,王中正再次指挥内监,一边往水桶加水,一边清理土丘下面的水泥地面。
“上一次的试验,是表示水流冲刷,这一次试验雨水・・・・・・”
随着王中正的话音落下,内监们把土丘高处的水桶,直接移动到了两个土丘的正顶部。然后,抽掉了水桶底部的一层挡板・・・・・・这时候才发现,水桶原来是两层底部,剩下的一层,有密密麻麻的小孔。
肉眼就能看的很清楚,随着雨水・・・・・・姑且说是雨水吧。随着雨水下降,有植被的土丘,几乎没什么变化,甚至看不到有水流顺着土丘流下来,有植被的土丘周围仍然是干净的。
而那个光秃秃的土丘,眼看着土丘被雨水淋成了疮痍,重新收拾整洁光滑的土丘,已经不堪入目了,坑坑洼洼的。而那些水滴,除了少数渗入土丘,更多的是再一次形成微小的沟壑形状,缓缓地向下流。
不一阵,整个土丘的周围就被黄泥滩样的水流布满,然后顺着地势,形成小流・・・・・・
“这就是黄河水患,真正的黄河水患就是这样形成的。”
赵曦也是第一次如此真切的见识,有些凝重。
“所谓见微知著,诸位臣工可以试着设想,将此模型放大,放的无限大,放到你看到过,或者想象的西北。当水流汇聚,形成河流,那就是黄河・・・・・・”
赵曦这番话,其实是不严谨的,为了能有效说明水土保持的作用,也只能这样了。
没人不信,是看在眼里的。
“官家,难不成这才是治水之根本?”
“也是也不是,或者说不是全部,但对于黄河而言,要想达到彻底的治理黄河的水患,后两者必须有机结合。”
“其实大家可以对比的想,国朝不仅仅只有黄河这一条大河。比如长江,比如珠江等等,那条河像黄河这般,隔几年就对流域进行一次肆虐?”
“黄河上游是怎样的,相比在秦州、环庆任职的臣工都见过。没有植被,没有可以泄洪的渠道。如此常年携泥沙席卷而下,久而久之,整个中下游的河床都被泥沙堆积,并越堆越高,甚至每年清理的泥沙,加高的堤坝,都赶不上泥沙淤积的速度!”
“要想治水,特别是根本上治理黄河的水患,最终还是要保持水土,在上游修筑各种泄洪和灌溉的分级斗门。”
“黄河百害,唯富一套。这一套就是西夏的兴庆府以及北辽的阴山牧场,再往下就是国朝・・・・・・”
今日的所谓饮宴,参加我的臣工不仅仅限于内阁,甚至有些参政都在,有些话,赵曦不能再往深里谈。
“官家,老臣以为,如今之计,还是得先从姑且做法开始,在今冬枯水期,由工部主导束水攻沙之法,同时在京西路、京畿道、京东路同时运用。”
“官家,天气寒冷,诸位同僚年事已高,不宜久居室外。老臣以为,此次现身说法已完成,留下内阁议事,诸位同僚可散去了!”
富弼是越来越知心了。的确,接下来的有些话,不宜宣之于众。
・・・・・・
“官家,根治之法,非我大宋所能主导的・・・・・・”
富弼还是不敢直言,虽然他猜到的官家的意图,却不敢确定。在留下内阁议事时,富弼便这样说了。
“确实,根治黄河水患,需要的是全流域共同治理。不管是西夏,还是北辽,自然没有理由接受国朝的指令。可如果都是国朝辖地呢?”
“朕以前说过,九州一统并不一定是君王的野心,也不是君王穷兵黩武,这是一个王朝安全防御的需要,就像国朝需要有燕云十六州的屏障。”
“同样,还有一点,就是治理水患的需要。众所周知,上古时,先人就致力于治水,也是因为治水,才开创了我等后裔生存的空间。”
赵曦如此慎重的解说黄河水患形成的原因,以及解决的办法,推出束水攻沙是一方面,另外一个目的,赵曦觉得该让臣工有个准备了:朕要打西夏!
“官家,具备条件了?”
“役兵法四年即将到来,枢密院和兵部百万役兵的规划,在目前看来基本可以完成。就算是达不成招之能站、战之能胜,国朝也应该有近五十万的可用之兵!”
“官家,臣以为需要延缓两三年・・・・・・”
文彦博很郑重的提出了意见。
“臣以为,新兵需要用两三年的时间,到西北边境轮番经历,方为稳妥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