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科索夫斯基看性急的基里洛夫一眼,没好气地说:“我可没有多余的兵力补充给你。不过上校您别担心,在这次进攻中,你们师担任的不是主攻任务,而是掩护摩步团的侧翼。这样的任务,就算部队里全部是新兵,也没什么影响的。”
罗科索夫斯基这番话说得颇为无奈,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有不会撒豆成兵之术,手里就这点兵力,如果用于防守还勉强够。现在接到上级的命令,让他们转入进攻,就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
基里洛夫从罗科索夫斯基的话里,听出了对方的无奈,也只好点了点头,不再提为自己补充兵员的事情。
罗科索夫斯基环顾四周,见参战部队的指挥员都到齐了,便将作战地图摊放在草地上,招呼大家围过来。他指着地图介绍自己的作战意图:“我计划在今天傍晚,对德军实施突击。我们的部队将在坦克和炮火的掩护下,向敌人的防御阵地发起进攻,在天黑之前,渡过沃皮河,并在河的西岸占据有利的阵地进行防御。”
他的话说完后,首先提出疑问的是基里洛夫,“司令员同志,就凭我们现在这点兵力,向德军发起进攻,是不是有点太冒险了?”
“没错,上校同志,这次的进攻就是一次冒险。”罗科索夫斯基望着基里洛夫,语气坚定地说:“敌人可能不会想到我们在艰苦的防御战斗后,还能主动向他们发起进攻。我们就要利用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这一有利因素,以沃罗比约夫中校的摩步团为主力,向敌人发起进攻。米哈伊洛夫上校的第101坦克师,负责掩护他的左翼,并在必要的时候,用坦克对他们进行支援。而基里洛夫上校的第38步兵师,掩护摩步团的右翼,在向前推进的过程中,肃清被摩步团占领的那些阵地里的残敌。”
“司令员同志,为什么要等到傍晚再展开进攻啊?”有些按耐不住的米哈伊洛夫,等罗科索夫斯基一说完,就立即迫不及待地问:“要知道现在到傍晚还有好几个小时呢。”
“上校同志,不要着急。”罗科索夫斯基笑着对米哈伊洛夫说:“在傍晚进攻,有几个好处。第一,德国人看到天都要黑了,肯定就会放松警惕,我们在这种时候发起进攻,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第二,傍晚发起进攻,战斗进行一个小时左右,天就会黑下来,德军的飞机就无法出动支援他们的地面部队。大家想想,失去了空中支援的德军部队,还是我们这支以高度进攻精神所培养出来的军队的对手吗?”
看到大家都赞同地不住点头,他又接着说:“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管是第101坦克师,还是第七机械化军的坦克师,能使用的坦克数量都非常有限,而且全部是轻型坦克,遇上德军的三号四号坦克,取胜的几率不大。所以我们还要等上级分配的10辆kv重型坦克到达以后,再展开进攻。”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后,停顿了片刻,向左右张望了一下,问道,“谁还有什么问题?”
“有的,司令员同志。”担任主攻任务的沃罗比约夫中校问道:“我们在进攻时,能得到炮火支援吗?”
“这是肯定的,中校同志。”罗科索夫斯基肯定地回答说:“你们在进攻时,除了作战集群原有炮兵部队会参加炮击,同时方面军司令部新拨给我们的一个炮兵营也将参加战斗。”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沃罗比约夫听到这个消息,顿时喜出望外,他激动地向罗科索夫斯基保证说:“司令员同志,您就放心吧,有了炮兵的支援,我们团一定可以突破德军的防御阵地。”
当所有参战的指挥员都问完自己的问题后,马利宁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恭谨地问道:“司令员同志,我有一个问题,可以提吗?”
罗科索夫斯基对自己的这位参谋长非常器重,此刻听到他这么说,便知道自己肯定在什么方面出了纰漏,便爽快地说道:“请说吧,马利宁同志。”
“您刚刚提到了我们要渡过沃皮河,”马利宁谨慎地说道:“强渡的部队需要准备渡河工具吗?”
“这个倒用不着,”卡扎科夫插嘴说道:“根据我的炮兵观测员报告,敌人在沃皮河上架设了三座可以通行坦克的浮桥。同时,被我军炸掉的桥梁,敌人也在进行紧张抢修中。我们的渡河部队完全可以利用敌人架设在河上的浮桥,冲到沃皮河西岸去。”
等该交代的事情都交代完毕,罗科索夫斯基向周围的指挥员大声地说道:“指挥员同志们,大家都回各自的部队去吧。这次我们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到了第二道防线,我希望在战斗开始后不久,就能迅速地突破敌人的防线。”
看到周围的指挥员陆续散去,罗科索夫斯基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连忙将沃罗比约夫叫住:“中校同志,请等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对那你说。”
很多还没有走远的指挥员,听到罗科索夫斯基的这句话以后,都不禁放慢了脚步,扭头望过来,想看看他是否会把自己也叫住。见罗科索夫斯基只把沃罗比约夫叫到面前,大家才重新加快脚步离开,回各自的部队去了。
沃罗比约夫虽然不知道罗科索夫斯基为什么会叫住自己,但还是礼貌地问道:“司令员同志,请问您有什么指示吗?”
罗科索夫斯基把卡扎科夫、维诺格拉多夫和马利宁都叫过来后,指着地图对几人说道:“我觉得打败德国人,可能我们以前的一些战术要进行相应的调整。”
“怎么调整?”罗科索夫斯基的副手维诺格拉多夫不解地问道。
罗科索夫斯基简单地说道:“以前我们在进攻前,都会对敌人的防御阵地进行长达一个小时以上的炮击,等炮击结束后,再由步兵发起冲锋。”
“没错,在进攻战斗中,我们都是这样打的。”维诺格拉多夫好奇地追问道:“您打算怎样调整战术呢?”
“现在我们的火炮数量和炮弹都很有限,假如再按照原来的打法,在进攻前,进行长时间的炮和炮击,不光会消耗大量的炮弹,也会暴露我们的作战意图。”罗科索夫斯基进行简单的说明后,斩钉截铁地说:“因此,我打算在炮击进行过程中,就让部队发起进攻。但前锋部队接近敌人的阵地时,炮火向前延伸,而我们的部队就可以趁敌人还没有回过神的有利条件,轻易地占领他们的阵地。”
罗科索夫斯基说完后,环顾四周,认真地问道:“你们认为如何?”
“让我们的部队在炮击还没有停止前,就接近敌人的阵地。”听到罗科索夫斯基这么说,马利宁有些担心地说:“这样一来的话,我们的指战员会不会被自己的炮弹所误伤啊?”
“有误伤的可能。”炮兵主任卡扎科夫谨慎地说道:“但假如我们的进攻部队在安全距离外,被误伤的几率还是不大。”
“那安全距离是多少?”马利宁追问道。
“两百米。”卡扎科夫不假思索地说道,“不过按照我们现在的火炮密度来说,安全距离可以缩短到了一百二十到一百五十米之间。”
沃罗比约夫中校听完卡扎科夫这个炮兵专家的话,顿时眉毛往上一扬,有些惊讶地说:“将军同志,如果我们的部队真的可以在炮击过程中,接近到离敌人阵地只有一百五十米的地方。那么从发起冲锋到进入敌人的阵地,最多就只需要半分钟的时间。而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被我们的炮火炸得晕头转向的德国人,是根本回不过神来的。”说到这里,他侧脸望着罗科索夫斯基说,“司令员同志,请下命令吧,我保证能以最小的代价拿下敌人的阵地。”
“既然大家不反对,那就这么决定了。”罗科索夫斯基见没人反对自己这个新颖的提议,便直接拍了板。然后又对卡扎科夫说:“炮兵主任同志,要尽快地将我们的炮兵部署到位,同时还要多派一些炮兵观测员,深入到靠近敌人阵地的地方去进行侦察,为我们炮兵指引正确的炮击方向。”
“放心吧,司令员同志,”卡扎科夫也果断地回答道:“我这就去安排!”
下午两点左右,去维亚济马寻找卡车的塔拉索夫中校回来了,随他一起来到前沿的,还有维亚济马西区苏维埃委员鲍里索娃。鲍里索娃快步地走到了罗科索夫斯基的身边,主动和他握手后说道:“将军同志,我们从城里调集了三十辆卡车,用来给你们牵引大炮和运送炮弹用。为了防止你们人手不够,区里还派出了专门的司机,负责将这些车开到这里来。”
听完鲍里索娃的述说,罗科索夫斯基握紧了她的手,感激地说道:“谢谢,谢谢您,鲍里索娃同志!有了你们无私的支援,我相信我们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两人的手松开后,鲍里索娃好奇地问道:“将军同志,你们要对敌人发起反攻了吗?”
“是的,鲍里索娃同志。”因为反攻即将在傍晚展开,所以罗科索夫斯基也不隐瞒对方,而是如实地说:“进攻将在傍晚进行,我们的部队将重新占领亚尔采沃,并强渡沃皮河,并在河的西岸占据有利的阵地,抗击德军的进攻。”
“可是,将军同志,我不明白,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发起进攻。”鲍里索娃直言不讳地说道:“请恕我直言,据我的观察,你们的兵力非常有限,如果要对敌人发起进攻的话,完全有可能在付出巨大牺牲后,却没有取得任何的战果。”
对于鲍里索娃的担忧,罗科索夫斯基毫不掩饰地点了点头,然后用无奈的口吻说道:“鲍里索娃同志,您可能不知道,我们的三个集团军在斯摩棱斯克附近,陷入了德军的合围。我们作为离他们最近的部队,绝对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我们必须做点什么……”
“可是,将军同志。”鲍里索娃朝周围看了看,见别人离她和罗科索夫斯基都还有一段距离,便压低嗓门说道:“你们这样做,就是让指战员们去送死啊。虽然为了保卫我们的伟大的祖国,付出再大的代价,我们也认为是值得的。不过我个人认为,进行这样没有任何胜算的战斗,就是让指战员们白流血,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罗科索夫斯基听完鲍里索娃的一番话,不禁愣住了。因为鲍里索娃所说的话,是被上级批评为不正确的、引导军队妄想轻易取胜的“少流血”观点。虽然这种话是犯忌的,但却和自己的想法不谋而合,这简短的几句话,就引起了自己心灵上的共鸣。
罗科索夫斯基咧嘴冲鲍里索娃笑了笑,客气地说道:“鲍里索娃同志,您说得非常有道理,不过没办法。命令就是命令,上级命令我们向斯摩棱斯克发起向心突击,哪怕明知道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们也会义无反顾冲上去的。”
说完,他再次握住鲍里索娃的手,说:“好了,鲍里索娃同志,再次感谢您送来的卡车和司机。这里太危险了,您还是早点回去吧!”
没想到他的话刚一出口,鲍里索娃就甩开了他的手,有些激动地说:“将军同志,我是志愿带这些司机到前沿来的,在他们返回维亚济马之前,我会和他们一直在一起的。除了我的上级外,谁也没有权利在这个时候,命令我回维亚济马去。”
罗科索夫斯基见鲍里索娃一言不合就翻脸,只好苦笑了一下,讪讪地说道:“好吧,鲍里索娃同志,既然您想留在前沿,但为了您的安全着想,我建议您和我的司令部待在一起。您看行吗?”
鲍里索娃摇了摇头,态度坚决地回答说:“对不起,将军同志,我要和我的司机们待在一起,他们在哪里,我就待在哪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