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接到罗科索夫斯基的电报,知道第16和第19集团军的部队,已成功地从德国人的包围圈里跳了出来,远在方面军司令部的铁木辛哥给他打来了电话。只听元帅用他那沙哑的嗓音兴奋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你和你的部下都是好样的。本来我们方面军司令部认为整个突围行动,至少要一周左右才能完成,可是没想到你们只用了一个昼夜,就成功地在敌人的包围圈上凿开了几道口子,将我们的部队营救了出来。”
“谢谢元帅同志的夸奖。”罗科索夫斯基站直身体,透过瞭望口,望着远处还冒着滚滚硝烟,和不时传来枪炮声的方向,有些遗憾地说:“可惜到目前为止,库罗奇金将军的第20集团军还在敌人的包围圈里。”
“这个库罗奇金简直是个混蛋。”铁木辛哥在电话里气急败坏地骂道:“我早就命令他配合你们的进攻,从德军防线的另一侧展开攻击。谁知道他居然敢抗命不从,我绝对轻饶不了他。等第20集团军跳出敌人的包围圈以后,我一定要把他撤职,并送上军事法庭。”
“元帅同志,我觉得我们的当务之急,还是应该将第20集团军……”罗科索夫斯基刚说到这里便停住了,因为他看到卢金躺在担架上被抬了进来。他连忙用手捂住话筒,招呼抬担架的战士,“快把担架放在这两张长凳上、”
听到电话里忽然没有声音了,铁木辛哥不由有些着急,他提高了嗓门不满地问道:“罗科索夫斯基同志,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听到铁木辛哥的声音,罗科索夫斯基连忙松开捂在话筒上的手,回答说:“元帅同志,请原谅。卢金将军负伤了,刚刚被抬进指挥部。”
听说卢金负伤,铁木辛哥也吃了一惊,他赶紧追问道:“伤势重不重,还能继续指挥部队吗?”
卢金显然听到了罗科索夫斯基和铁木辛哥的对话,连忙支撑着从担架上坐了起来,冲着罗科索夫斯基有气无力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请您转告元帅,就说我只是负了轻伤,还可以继续指挥部队。”
“罗科索夫斯基同志,”铁木辛哥显然听到了卢金的话,但他还是不放心地问:“请你如实地告诉我,卢金同志的伤势重不重?”
罗科索夫斯基望着卢金胸前渗出的血迹,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应该如实地把他的伤势向上级报告:“元帅同志,卢金将军是****负伤,伤势……”没等他说完,手里的话筒,便被从冲过来的卢金一把抢了过去。
卢金冲罗科索夫斯基瞪一下眼,然后努力用平稳的语气对铁木辛哥说:“元帅同志,您就放心吧,我的伤势一点都不要紧,绝对不会影响到指挥部队作战。”
“好吧,卢金中将,既然你没事了,那你就继续留在部队担任指挥职务吧。”铁木辛哥说完后,也没让他将话筒交给罗科索夫斯基,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卢金将话筒放在电话的底座上以后,双手扶着桌子,眼睛盯着罗科索夫斯基,表情严肃地说:“罗科索夫斯基同志,虽然我负了伤,但请您记住,我的伤势一点都不会影响到我指挥部队作战。我请您牢牢地记住这一点。”说完,他转身冲着抬他进来的那些战士一摆头,说道,“我们走吧!”
看着卢金在两名战士的搀扶下,艰难地走出了指挥部,罗科索夫斯基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又低头看起面前的地图,他现在最关心的,还是如何将库罗奇金将军的第20集团军,从德军的包围圈里救出来。
战斗进行到中午,库罗奇金将军在铁木辛哥的严令下,终于将两个师的部队在德军的防御正面展开,开始了他们的突围作战。不过为时已晚,突围部队在德军的炮火和飞机的轰炸下,连着发起的三次冲锋,都以失败告终,进攻部队也伤亡过半。
罗科索夫斯基刚听完第20集团军突围失利的报告,参谋长马利宁又走了过来,向他报告说:“司令员同志,刚刚接到观察所的报告,我军的西面和西南方向都发现了德军大部队运动的迹象,您看是否该部署防御了?”
“目前我们的手里还有多少部队?”罗科索夫斯基望着硝烟滚滚的西北方向,有些无奈地问:“准确地说,我们还有多少部队能用来进行防御?”
“两个营,”马利宁立即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是摩步团的两个齐装满员营,大概有一千二百人。如果让他们来进行防御的话,我相信要挡住德军的进攻,还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给沃罗比约夫中校下命令吧。”罗科索夫斯基毫不迟疑地说道:“如果动作不快一点,德国人很快就会冲到我们面前的。”
部署防御的命令下达后一个小时,罗科索夫斯基再次听到了第38步兵师和第101坦克师进攻失利的消息,同时从对面赶来的第20集团军的部队所发起的进攻,也同样遭受了惨重的失败。就在这时,马利宁在接了一个电话后,忽然向罗科索夫斯基报告:“司令员同志,我刚接到了沃罗比约夫中校的电话,他说防御工事出现了点问题,想请您去看看。”
“防御工事出现了问题?”罗科索夫斯基听马利宁这么说的时候,异常惊诧地回答说:“他们不是按照条令施工的吗,怎么会出现问题呢?”
“司令员同志,据说就是按照条令施工,才发现了存在的问题。”马利宁谨慎地说道:“要不,您亲自去看看?”
想到这道防御工事,关系到部队能否守住沃皮河西岸,罗科索夫斯基将指挥部里的事情移交给了副司令员和参谋长以后,便带着几名警卫员,赶到了摩步团正在抢修工事的地方。
看着罗科索夫斯基带着几名警卫员赶到,副团长契科夫立即迎了上来,主动招呼道:“司令员同志,您来了!请跟我来吧,我带您去看看我们刚修好的工事。”
不一会儿,罗科索夫斯基便在契科夫的带领下,来到了一处防御地带。这里没有司空见惯的长战壕和土木结构的火力点,只有一个挨着一个的散兵坑。
罗科索夫斯基扭头问契科夫:“中校同志,我接到报告,说你们的防御工事出了问题。可我在这里,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啊。”他用手一指不远处的散兵坑,补充说,“根据我军的条令,散兵坑是防御战中最基本的防御工事,待在散兵坑里的战士,在遭受到敌人的炮火袭击时,所遭受的损失会少得多。”
“司令员同志,理论上是这样的,而且构筑了散兵坑的防线外观非常好看,可如果用于实战却是另外一码事。”契科夫说完后,指着一个散兵坑对罗科索夫斯基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进去感受一下。”
罗科索夫斯基点了点头,走到了一个散兵坑旁,示意让里面的战士出来,而后他便跳了进去并端端正正地坐在坑中。过了一会儿,他面色铁青地从散兵坑里出来,对一直站在旁边的契科夫说道:“中校同志,我明白了,您是对的。刚刚在散兵坑里,虽然我知道,在我的左右的某处也坐着我们自己的指战员。但我看不到他们,也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声。班长没有见到我,正如他见不到他的全班战士一样。而战斗正在继续,炮弹、迫击炮弹到处爆炸,子弹、弹片呼啸而过,敌机不时扔下炸弹。
我作为一名参加过无数次战斗,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老兵,坦率地承认:在这个坑里自我感觉很不好。我总是有一种想往外跑,和看一看我的同志们是不是还坐在坑里的愿望,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留在坑里。如果说这种提心吊胆的感觉老是不离开我,那么第一次参加战斗的人会有什么感觉呢?”
“司令员同志,”见罗科索夫斯基意识到了散兵坑所存在的问题,契科夫也有话直说:“我建议还是修那种长战壕,至少在战斗时,指战员们能看到身边的战友,这样能坚定他们继续战斗下去的信心。”
“我同意,中校同志。”罗科索夫斯基毫不迟疑地回答说:“就按您所说的方法办,让战士们将散兵坑连在一起,这样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变成一条长长的战壕。”
西面和西南面的敌人,虽然逐步在向苏军设在沃皮河西岸的阵地推进,但距离还有三四公里的时候,他们便停止了前进。除了派出警戒部队坚守罗科索夫斯基的部队外,剩下的人都在紧急抢修在战斗中被苏军摧毁的工事,准备将这里作为未来的进攻出发点。
天黑的时候,西北方向的进攻还在继续着。不过担任进攻的第38步兵师和第101坦克师都伤亡惨重,其中步兵还剩下了一千五百人,坦克剩下了十二辆。在这种时候,不光基里洛夫和米哈伊洛夫给罗科索夫斯基打电话,请求让部队停止这种没有意义的进攻。就连副司令员维诺格拉多夫少将,也在劝说罗科索夫斯基:“司令员同志,我们为了营救第20集团军的部队,至少付出了五千人和四十辆坦克的损失,可依旧无法突破德军坚固的防御。我觉得两位师长听出的请求是合理的,应该让部队停止这种伤亡惨重,也没有任何效果的进攻。”
“停止进攻?!”罗科索夫斯基没好气地反驳说:“副司令员同志,您有没有想过,假如我们的进攻真的停止了,那么被围在敌人包围圈里的第20集团军的三万多人,就会遭到被全歼的命运。作为一个军人,我绝对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友军,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敌人歼灭的。”
“但我们的部队已丧失了突破敌人阵地的能力。”见罗科索夫斯基固执己见,维诺格拉多夫有些着急地说:“假如再让他们继续打下去,就等于是让他们去送死。与其那样,倒不如将他们撤下来,加强我们在西岸的防御,为撤退到了亚尔采沃南北两个方向的友军,争取更多建立防御的时间。”
罗科索夫斯基想到自己这两个师的部队,从昨天到现在,已持续作战一天一夜,指战员们应该已疲惫不堪,就算再打下去,也很难取得理想的战果。于是他点了点头,吩咐马利宁:“参谋长,立即给基里洛夫和米哈伊洛夫两位师长打电话,让他们暂时停止对德军的进攻,后撤两公里,利用我们夺取的德军阵地进行休整。”
随着停战命令的下达,两位师长风尘仆仆地从前沿赶了回来。
罗科索夫斯基望着面前两位脸庞被硝烟熏得黑黑的师长,上前握住他们的手,情绪有些激动地说:“两位上校同志,辛苦了!请向你们的战士转达我对他们的敬意,谢谢他们连续作战一天一夜,将敌人的主力牢牢地牵制在西北方向。”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米哈伊洛夫淡淡地说道:“司令员同志,我想问问,明天该怎么办?还是继续向敌人的阵地,发起这种毫无意义的进攻吗?”
“上校同志。”罗科索夫斯基听到米哈伊洛夫这么说,立即把脸一板,说道:“虽然我们的部队在进攻中,伤亡大了一点,可是您怎么能说这样的进攻,是毫无意义的呢?只要我们能突破德军的包围圈,那么就可以将第20集团军的三万多指战员都解救出来。只要有了这三万多人,我们在接下来的战斗中,实力就能得到大大地加强。”
“司令员同志,电报!”马利宁拿着一份电报走了过来,向罗科索夫斯基报告说:“刚接到了利久科夫上校的电报,他的部队已迂回到了第20集团军的北面,随时可以对德军的侧翼发起猛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