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都前往清风阁需要大约半个时辰的路程,墨梓凝吃完饭窝在车里,摇摇晃晃越来越困,虽然惦记着赢赵瑾年一局,却困得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放弃挣扎地歪在软靠上迷迷糊糊睡熟。
抱起墨梓凝倒在锦褥上,赵瑾年也跟着闭上眼入睡,马车辘辘,等到了清风阁前,不得打开车门看到二人相拥而眠,顿时羞红了脸,连忙把车门关上。
轰隆隆,响晴的天空突然雷声轰鸣,不得把马车赶去清风阁旁的凉棚下,眨眼间大雨倾盆。
适才注意到赵瑾年抱着墨梓凝身上什么也没盖,担心赵瑾年着凉,不得打开车门轻手轻脚上去,拿过一床薄被给赵瑾年盖好。
或者是因为难得身心放松下来,赵瑾年睡得十分深沉,不得为他盖被都没有察觉,反倒是窝在赵瑾年怀里的墨梓凝感觉轻风拂面,睁开了眼。
“不得?”
墨梓凝才开口,不得竖起手指压在唇上,用口型阻止,“别说话……”
看了眼赵瑾年近在咫尺的睡颜,墨梓凝轻嗯了声,不得扭身跳出车外,把车门重新关好。
听着外面暴雨如注,墨梓凝窝在赵瑾年怀里安然入梦。
一场酣睡,赵瑾年醒来时发现周遭一片静谧,眼前光线朦胧,仿佛已是夜晚。
“皇上,你醒了?”
听到怀里的人说话,赵瑾年垂眸,“什么时辰了?”
“不清楚,不过现在至少酉时已过。”
本来是打算带墨梓凝出来玩的,结果自己睡了这么久,赵瑾年懊恼,“已经到清风阁了?”
“嗯,早到了。”
听了墨梓凝的回答,赵瑾年更是郁闷,坐起身准备下车,却被墨梓凝拽住。
“在车里听风过林涛也是一样的。”
赵瑾年坐回车里,侧耳倾听,只闻林涛汹涌,却没有任何人声。
不得武功卓绝,赵瑾年听不到不得的呼吸声还算正常,但静姝没有武功底子,怎么也听不到?“静姝呢?”
提到静姝,墨梓凝道,“不得安排静姝去清风阁里休息了,外面才下过雨,太冷。”
这时,赵瑾年才发现墨梓凝身上的薄被,“你倒是知好歹。”
墨梓凝笑了笑,没提是不得进来给她二人盖的被子。
“时候也不早了,不如咱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此时城门早已关闭,但皇上入城还是没问题的,赵瑾年却摇头,“不必,今夜便在此地留宿一夜,明日一早赶回去便是。”
住哪里都是住,墨梓凝倒也不反对,“这里前后左右都是密林,清风阁里常年被密林包围,想必里面潮湿得很,不如就在车里住吧。”
俩个人在车里才睡过一觉,未觉有任何寒意,赵瑾年自然不反对。
“正好出去赏月去……”
墨梓凝听了噗嗤笑出声,“刚刚和你说过,外面才下过一场暴雨,哪里来的月亮可赏?”
“真是睡糊涂了……”赵瑾年笑着把墨梓凝揽入怀中。
“说好了带你出来玩的,结果来到这里只顾着睡觉,真是罪过。”
“皇上辛苦,能让皇上酣眠也是我的福气。”
墨梓凝突然说好话,赵瑾年警觉,“墨采女是有话要对朕说吧?”
才翘了下尾巴,就被赵瑾年揭穿,墨梓凝道,“皇上还真是聪明。”
“说吧,有何事同朕商量?”
既然赵瑾年如此直白,墨梓凝也坦荡直言,“求皇上放了甄南。”
“哼……”早料到墨梓凝是为了甄南,赵瑾年冷哼,“胆敢在朕的未央宫里下毒,没处以极刑已是法外开恩,还想朕放了他,不行。”
明白赵瑾年不可能轻易放过甄南,墨梓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把李文初在大牢里承认甄南是他亲儿子,但他宁愿舍了亲儿子不管的事情讲给赵瑾年听。
“甄南再罪无可恕,但终究情有可原,求皇上还是饶了甄南吧,何况静姝是真心对待甄南,若甄南真有个好歹,恐怕静姝也不能独活。”
太监宫女确有成亲先例,可没见过哪个宫女是对太监动了真情的,赵瑾年放缓态度道,“如此,让朕考虑考虑。”
墨梓凝看到了希望,“人间真情难得,何况静姝不计较甄南残缺……皇上也是性情中人,成人之美,自己心里也是美的。”
“就你会说话……”赵瑾年道,“等朕把未央宫情况查清,再酌情处理。”
能够得到这句话,已经是墨梓凝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结果,也算是个好消息,总不能再得寸进尺,墨梓凝及时打住。
车外有人轻叩车门,不得的声音响起。
“皇上,夜深了,属下已经在清风阁里准备好房间,还请皇上移驾。”
不忍拂了不得好意,墨梓凝放弃在车里睡到明日一早的打算,同赵瑾年一起出去马车,由不得提着灯笼在前引路,进去清风阁。
房间里清香袅袅,到处都用暖炉熏过,异常干燥,难得不见一丝潮气,墨梓凝看了眼提着灯笼站在门口的不得,施施然道,“有劳不得护卫精心准备。”
不得欠了欠身,将门关上,吹熄手中灯笼隐入暗处。
俩个人都是睡意全无,赵瑾年过去窗前,推开雕花窗扉,仰头望向空中。
不见星光月色,天空中阴云密布,疾风掠过,清风阁下林涛翻滚,听起来如惊涛骇浪般别有一番趣味。
墨梓凝站在赵瑾年身侧,俩个人依偎在一起,在夜色苍茫下倾听。
轰隆隆,天空一阵电闪雷鸣,不等人反应过来,骤雨袭来,吹进窗口,淋了二人一身。
赵瑾年忙冲上前把窗户关上,立时,雨打窗扉噼啪暴响。
俩个人嬉笑着拿帕子为彼此擦拭,赵瑾年难得笑得开怀,看得墨梓凝动作顿住,仿佛看到了滕王阁上那个临窗而立,眼带慈悲的少年。
“皇上何时能再如从前那般,善良,纯净,不染纤尘?”
墨梓凝心有所想脱口而出,说完,眼睁睁看着赵瑾年脸色冷下来。
“那么,墨采女何时能同小时候那般信任朕,愿意将一切交托与朕,不问是非,不谋前程?”
窗外电闪雷鸣,房间里静谧无声,墨梓凝低垂下头,明白自己今日这一问,实在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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