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瑞王的臣属,如今瑞王战绩斐然,名震天下,现在欲图大事,麻烦你占卜一下,看看吉凶如何?”
墨梓凝只用一名市井泼皮,随便在北都的各个挂摊走上一遭,早已忌惮瑞王功高震主的赵瑾年便心怀猜忌,将赵瑾华削职查办,墨梓凝对此结果十分满意,就是不知大牢里的条件有没有当初涼莛苑里的好。
“皇后娘娘,皇上下旨,瑞王明日午时三刻斩首,故而瑞王要求临行刑前与娘娘见上一面,皇上已经准了。”
有太监来凤仪宫传旨。
赵瑾华要见她?见她做什么?再者,这赵瑾年是不是也忒狠了点,不过是莫须有的罪名,给赵瑾华一点教训也就罢了,如何真要砍他脑袋?
墨梓凝揣着许多疑问,最后还是前去大牢见了赵瑾华最后一面。
进去昏暗潮湿的大牢内,墨梓凝在狱卒的引领下,来到关押瑞王的牢房前,却见皇上身着龙袍,负手立于牢房内。
“皇上?”黑洞洞的空间里回荡着墨梓凝的诧异低唤。
随着余音消散,赵瑾华转过身来,这时,墨梓凝才认出此乃瑞王而非皇上。
“梓凝,我只问你,你为何一心一意非要嫁给皇上?”
赵瑾华见到墨梓凝劈头便问,好像他若不问出来,下一秒脑袋搬家,他便要永世不得超生似的急迫。
墨梓凝被这一问,问得心驰神荡,“你都快死了,还这么八卦做甚?”
“莫不是在你八岁那年,你随你母亲安平郡主入宫给皇太后请安,偷跑出来时,在一株桂花树下,向身着龙袍之人讨要抱抱,那一抱之下便定了情?”
墨梓凝于震惊中忙问,“此事连皇上都不记得,你如何知晓?”
赵瑾华闻言笑了,笑得凄苦,隔着铁栏杆间的空隙,拿他的凤眼瞧墨梓凝,那目光仿佛穿透了时光,用愧疚描摹出了当时情景。
“那日皇兄得到密报,麟王欲要举兵谋反刺杀皇兄,本是一奶同胞,本王不愿见兄弟相残,遂身着龙袍立于桂花树下……
因为本王与皇兄身形相近,容貌神似,只消把本王的丹凤眼略做些易容改为桃花眼,自然很难被外人辨出真伪,如此既保住了皇兄性命,又以本王为饵,让麟王露出马脚,一举歼灭了叛军。”
墨梓凝恍惚记得,外间传闻麟王忽生怪病,不能见外人,闭门养病多年也不见好转,原来真相竟是如此惊心动魄,不过瑞王越讲越愧疚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墨梓凝直觉那愧疚定与她有关,只听瑞王继续娓娓道来。
“叛乱平定后,本王求情保下了麟王,又成功救下皇兄,一举两得,本王也着实得了些实惠……
只是本王当时也并非真的英勇无畏,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我身为风光无限的王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死了多可惜,就在本王担心会随时丧命于明刀暗箭时,你跑了过来,八岁的女孩子伸着手让我抱抱,于是我抱起了你,借由你的身体,将身前要害护住,背后又有桂花树遮挡,如此才保全了本王性命。”
“……”无数头草泥马在墨梓凝的心头奔腾而过。
“原来本宫竟与那不认人的武才人一样傻,根本就是个认不清人的蠢货……”墨梓凝只觉得好笑至极。
“这也不怨你……如今既已讲清,本王只问你,梓凝的真心是否还愿意放在本王身上?”
墨梓凝沉默了,她连人都认不清,遑论真心?
墨梓凝还记得,她随皇上回宫当天,赵瑾年就曾问过,“为何信誓旦旦非要嫁给朕?”
“因为皇上好看,还愿意抱梓凝……”
她是墨侍郎嫡女,却因不是儿子而被父亲厌恶,自小到大求了无数次抱抱,都被父亲无情推开……幸而遇见那身上染着桂花香气的男子,漂亮得双眸灿若群星,温柔抱她入怀,竟是喜欢到抱着她许久,直至晚霞漫天,银河初现。
可是如今听了瑞王此番讲述,才知道这些都不过是她自以为是的一个笑话,墨梓凝只觉可笑到连话都讲不出来了。
“梓凝,瑞王所言都是假的,当日根本就是朕,你的真心朕早已知晓,岂还会落在他人身上。”
躲在暗室里偷听的赵瑾年现身,身姿挺拔气宇轩昂,说起不要脸的话来,脸不红气不喘。
“真心?哼……”
墨梓凝左右瞧了瞧,两个兄弟倒是玩得挺开心,只是苦了她被蒙在鼓里,随便二人当猴耍。
“皇后,朕收回当日那些话……这三年里朕看得清楚,若是仅凭着富贵显荣之心,面对宫中的无数血雨腥风夙仇算计,一个孤军奋战的柔弱女子,是无论如何也走不到母仪天下这一步的,朕从初见时的笑你,不屑于你,到后来的敬你重你,竟是真的明白了,何为真心,何为假意,所以,朕竟然不知该如何面对于你,却连你的手都无颜去碰一下……”
听着赵瑾年这近于忏悔的话语,墨梓凝不由哂笑。
“可是皇上毕竟是假冒的心上人,若是皇上真的对梓凝有那么一点点真心的话,就请放了瑞王,让梓凝同瑞王从此浪迹天涯,做一对神仙眷侣,也算是圆了梓凝苦苦追求多年心上人的夙愿。”
“梓凝,难道你真的不信朕?当日桂花树下真的是朕,不是瑞王!”赵瑾年急切地解释着。
“不,就算冒死本王也要让梓凝知晓,那日是本王,并非皇上。”
急急的两道声音在墨梓凝的耳际穿梭,蓦地墨梓凝挥手大叫,“停!”
皇上与瑞王齐齐停下,两双眼一眨不眨地落在墨梓凝身上。
“我选择相信瑞王……”
墨梓凝给出答案,皇上颓然跌坐,瑞王暗自欢呼。
“为何?”被身侧护卫扶住的赵瑾年幽幽叹息着问。
“因为瑞王真情流露,将当日的细枝末节俱都能讲出,所以肯定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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