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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楚雄回到了官邸,没有和任何人说话就径直去了卧室。他锁住卧室的门,拉上窗帘,关闭电灯,整个人软绵绵的躺在床上,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往事就像一部电影,在他脑海中一一回放。
“盖世太保为了破获集中营内部的抵抗组织,甚至会伪装成囚犯在集中营里潜伏很多年。”当布尔琴科的这句话跳入齐楚雄的脑海时,他突然一下子睁开了眼睛。
梅克・怀特,一个被自己亲手从集中营里救出来的犹太人,如果没有接到抽屉里的那张纸条,或许齐楚雄永远都不会把内奸这个字眼与他联系在一起。但是随着越来越多的往事被一一回忆起,齐楚雄却惊讶的发现梅克身上的疑点越来越多。
当初在翁特林根是由于埃里克偷吃番茄遭到德国兵的毒打,进而让齐楚雄发现了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梅克,并且最终决定把他带出集中营救治。令人惊讶的是,无论是霍夫曼还是罗蒙,他们都没有对此提出任何反对意见,这一点当初齐楚雄只是认为他们是因为受到了来自施特莱纳的压力,所以才没有表达出来,但是现在看来,似乎情况并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简单。
“我和艾伯特、叶戈廖夫一起到了翁特林根,但是梅克却比我们先到一步,而且他还建议我从地道里去和他们两人见面……难道说这是德国人早就安排好的事情,一旦我和他们见了面,德国人就能通过梅克掌握我们会谈的内容。”齐楚雄心头的疑云越积越厚,因为自从他伤愈复出以来,梅克不仅几乎没有离开过他的身边,而且还知道所有与起义有关的计划。
“我刚从斯特伦霍芬离开,格尔利茨就拦下了罗伯特,而且事后也没有把他送回斯特伦霍芬,而是押进了精神病院进行观察,这说明一定有人给他报信,否则他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对罗伯特产生兴趣。”齐楚雄想到这里几乎可以肯定梅克就是内奸,但是一个新的问题又摆在了他的面前,如果梅克是内奸的话,那么又会是谁在自己的抽屉里放了那张纸条呢?
接踵而至的新问题搞得齐楚雄头昏脑胀,他打开床头的抽屉,从里面掏出一盒烟,出于健康的考虑,他原本是不吸烟的,但是现在他整个人却被笼罩在一片青色的烟雾中。
“齐医生,您在休息吗?”门外突然传来梅克谨慎的声音。
齐楚雄的手猛地抖了一下,烟头不小心烫在了他的手上,他慌忙跳起身,可是烟头的火星却溅到了床单上,顿时燃起了火苗,“哦,天哪!”他忍不住大喊起来。
“咣当!”梅克用力推开了门,“天哪!”他望着床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埃里克!埃里克!快!拿水来灭火!”
“来了,哥哥!”埃里克抱着一盆水急匆匆的冲上了楼梯,用力地泼在床上,齐楚雄慌忙跳上床,用力地将火焰踩灭。
“齐医生,您在屋里做什么呢?”梅克被燃烧引发的黑烟熏得直咳嗽,但是很快他就看到了被丢弃在地上的一个烟头,“这是怎么回事?”他惊讶地问道:“您不是从来都不吸烟的吗?”
“哦,我是听人说吸烟可以有助于睡眠,所以……就想试试……”齐楚雄随口找了个理由。
“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梅克敏锐的察觉到齐楚雄的情绪有些不太正常。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我只是没有休息好而已。”,不知不觉中,齐楚雄已经对梅克产生了戒心。
“您没事就好。”梅克松了一口气,接着好奇地问道:“对了,齐医生,您和阿金霍夫先生刚才都谈了些什么啊?”
齐楚雄心头一震,突然盯着梅克的脸一言不发,渐渐地,梅克原本坚毅乐观的脸庞在他眼中竟然成了一副面具,而在面具后面则藏着一副谁也看不到的面孔。
“齐医生,您这是怎么了,干嘛这样一直看着我。”梅克被齐楚雄看的有些莫名其妙。
“哦,没什么。”齐楚雄慌忙将目光收到一边,“对了,梅克,你这次从恩特菲尔德回来已经住了很长时间了,老是不回去的话,或许有人会说闲话的。”
“我也意识到这一点了,所以才想来找您商量这件事情。”梅克点了点头,“我是该回去了,对了,您需要我为博拉斯尼耶夫先生带去问候吗?”
梅克这句话再次加深了齐楚雄的猜疑,他在房门前低头思考了一阵,缓缓抬头道:“就请你代我向他问好吧。”
“您要我说的就只有这些吗?”梅克诧异的追问道。
“是的,这些已经足够了。”齐楚雄的语气里透出了一股不耐烦的味道。
“那我什么时候动身呢?”梅克又问道。
“越快越好,最好是现在。”
“嗯,好吧。”梅克认真的点了点头,“我这就去准备。”他接着又笑着对齐楚雄说:“齐医生,我不在的日子里,您可要照顾好自己啊。”
齐楚雄望着梅克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埃里克,我不在的时候,你要记得帮助齐医生打扫卫生,还要及时提醒他吃饭,没事的时候,你就和路易斯多说说话,帮助他早点恢复健康,记住我的话,可别忘了。”
“嘿嘿,哥哥,你还没老呢,怎么变得越来越罗嗦了。”埃里克调皮的撅了撅嘴。
梅克没好气朝弟弟身上轻轻拍了一下,“你呀,真是个孩子。”
眼前温馨的一幕令齐楚雄的想法突然发生了动摇,他很难将梅克与狡猾的内奸联系在一起,但是残酷的现实却在向他传递着一个信号――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怀疑的对象。
梅克的腿脚虽然不方便,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很麻利,没用多长时间就收拾好了行李,他推着轮椅来到客厅,抓起电话快速拨了一串号码。
“梅克,你在给谁打电话呢?”齐楚雄下意识的绷紧了神经。
“是格尔利茨中校,他曾经对我说过,如果我要返回恩特菲尔德的话,只要我给他打一通电话,他就会派人把我送回去。”梅克笑嘻嘻的回答说。
“格尔利茨!”齐楚雄的疑心更重了,他已经听不见梅克对着电话在说些什么,在他心里翻来覆去只回荡着一句话――“梅克就是内奸!”
怀特兄弟此时却没有注意到齐楚雄异样的表情,埃里克推着哥哥走出了官邸,齐楚雄在短暂的犹豫之后,立刻跟上了他们的脚步。
“梅克,你和格尔利茨中校说好了吗?”齐楚雄问道
“是的,他说再有半个小时就有一辆前往恩特菲尔德的给养车,他已经给司机打好了招呼,一会儿带着我一起回去。”梅克笑着说。
“哦,那就好。”齐楚雄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对埃里克道:“埃里克,你先回去吧,我有点事情想和你哥哥单独谈谈。”
埃里克点了点头,立刻转身返回了官邸。他前脚刚走,梅克就立刻问道:“齐医生,您是不是要我向博拉斯尼耶夫先生带话啊?”
“你告诉他,”齐楚雄说,“关于向新建兵工厂派遣人员建立抵抗组织一事暂且推迟。”
“为什么要推迟这项计划!难道出了什么事情吗?”梅克的神情顿时有些紧张。
“眼下我们遇到了一点麻烦……”齐楚雄犹豫了半天后,终于开口说:“因为我的身边很可能潜伏有内奸!”</T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