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定的。”齐格菲尔德全然不顾舒伯特那种诧异的目光:“中国也是我的故乡,所以能够为实现中德永久和平做点事情对我来说也非常重要。”
“是啊,我们都期盼着和平的到来,这总好过在战场上杀个你死我活,您说对吗?”舒伯特一面附和,一面观察着中国国家主席的反应。
“打仗当然不好,不过野心这个东西谁也说不准,毕竟要是没了它,世上也就太平无事了。”国家主席说。
“您可真幽默,我看这样好了,等会儿晚宴结束后,不如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好好聊一聊,也许我们都能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舒伯特说。
国家主席淡淡的笑了:“悉听尊便,不过我这个人讲原则,如果您想拿别人的东西来做交换,那么最好免开尊口。”
舒伯特的脸上写满了尴尬,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强硬的人物,以至于他的内心深处竟然充满了挫败感。
宴会此时仍在继续,但是秦雪已经无心享用美食,她将丈夫拉到一处无人的角落,语气里充斥着压抑不住的愤怒:“戈飞!你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赶我走!”
“很抱歉我事先没有和你商量,不过即使我说了,想必你也不会同意,所以我只能出此下策。”齐格菲尔德说。
“你是嫌我留在这里碍事吗?”秦雪喊道。
“不,我是害怕会连累到你和孩子,所以趁着我还有那么一点利用价值时,把你们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这样我才能放心。”齐格菲尔德说。
“你是放心了,但是你考虑过我会怎么想吗?你这样做很自私!懂吗?”
面对妻子一连串的问题,齐格菲尔德轻轻叹了口气:“小雪,你说的这些我都懂,我又何尝不想让你和孩子留在我身边,然而随着我越来越接近真相,一种恐怖的感觉也开始在我的心里不停的蔓延,我不知道我自己还能再活多久,但是我不想看到你和孩子受到伤害,而且就算我同意你们留在我身边,谁又能保证你们不会沦为人质?”
齐格菲尔德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秦雪这才意识到丈夫的苦衷,她不由泪眼婆娑:“戈飞……我们走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会很孤独的……”
“这些我都知道。”齐格菲尔德握住了妻子的手:“但是我没有别的路可走,只有留下来去找到那个一直困惑我多年的真相,因为只有找到了它,这个世界才能恢复原来的模样。”
秦雪心乱如麻,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而艾利希此刻却恰好走到两人身旁:“元帅先生,我可以和您单独聊聊吗?”
“当然可以。”齐格菲尔德松开妻子的手,与艾利希一道走出了宴会厅,在元首府的花园里点燃了两支香烟。
“您今天对待中国领导人的态度很不友好,这一定会影响到德国的国际形象,如果我是您的话,就会找个机会向对方道歉。”齐格菲尔德说。
“我不可能道歉,因为我只是在执行命令。”艾利希说。
“?”齐格菲尔德诧异的问:“是元首的命令吗?”
“除了他还会有谁?”艾利希吐了一口烟圈:“一个自以为是,却永远找不到正确方向的人。”
“您的胆子可真不小,竟然敢当着一位陆军元帅的面批评帝国元首,您就不害怕我去向他报告吗?”齐格菲尔德问。
“告密不是您的风格,而且在德国军队里,您是唯一一位能够听懂这些话的人。”艾利希说。
“我不懂您的意思。”齐格菲尔德摇着头。
“这么说吧,您觉得我们的元首与霍夫曼相比,究竟谁更强大一些?”艾利希问。
“这个很难做出比较,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一类人。”齐格菲尔德说。
“元帅先生,您要么是不信任我,要么是真糊涂了,不过我宁愿相信堂堂的德意志第一名将只是不想被卷入政治的漩涡里,否则以您的智慧又怎么会看不出这两人的差别。”艾利希说。
“那就说说您的看法吧,也许我听完后,也会有一些不同的想法。”齐格菲尔德说。
艾利希打开了话匣子:“我们的元首是一个活在面具下的人,他总是希望人们记住他仁慈的一面,但是他的骨子里却充斥着种种黑暗的想法,所以他的行为便充满了矛盾,如果作为一名普通人,他的行为可以被理解,但是作为帝国的元首,他的处事方式却毫无疑问将把第四帝国拖进失败的深渊,而在这一方面,霍夫曼就比他高明得多,因为霍夫曼从来都不否认自己就是个恶棍,所以处理起事情也没有那么多道德上的牵绊,这也就是为什么帝国的实力在霍夫曼时代能够得到迅猛发展,而到了元首这里却充满了各种矛盾的原因。”
“有更详细的例子吗?如果只是这样简单的对比,恐怕您是无法说服我的。”齐格菲尔德不动声色道。
艾利希说:“霍夫曼当权的时代从来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只是由于实力的缘故,才不得不选择了忍耐,而我们的元首如今拥有了全世界最强大的力量,却总是试图将帝国打造成一副弱者的形象,还动不动就制造出一片热爱和平的假象,谁都知道这件皇帝的新衣只能用来蒙蔽自己,但是我们的元首却乐此不疲,甚至还幻想着将挑起战争的责任推到对手头上,如果霍夫曼还活着的话,绝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行径。”
齐格菲尔德说:“那么您说说看,如果是霍夫曼会怎么做?”
艾利希说:“霍夫曼不会寻找各种貌似正当的借口,他只会告诉士兵们,征服中国将完成帝国统治世界的最后一块拼图,我们在东方的胜利会带给人们丰厚的战利品,土地、财富、奴隶……一切应有尽有,只要消灭了布尔什维克在这个星球上的最后一处壁垒,德意志帝国就将永远统治世界!而我们的元首在做什么?他就像是一个妓院里的老鸹,一面做着见不得人的皮肉生意,一面却幻想着有人能够夸奖他对待妓女们的仁慈,这种什么都想得到的人到头来只会两手空空!”
齐格菲尔德难以想象艾利希竟然会用如此刻薄的语言来形容“阿尔伯特”,以至于他完全没想好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您一定想不到我会说这些对吧,”艾利希笑了:“其实这并不是我个人的想法,而是许多中下级军官的共同呼声,这里面有日耳曼人,也有犹太人,也许您会很好奇,认为这些平日里互相敌视的种族不应该团结在一起,但是这只能说明您还不够了解我们的国家,因为在利益的诱惑下,即使仇人也能把手握在一起。”
艾利希的这番话深深地刺激了齐格菲尔德,尽管他知道这并非是全部的事实,但是至少从侧面证实了像戴维这样的人绝非少数,而这还意味着一旦纳粹的当权者抛出更多的诱惑,无数的非日耳曼族裔就会像闻到血腥味的豺狼般扑向遥远的东方。
艾利希继续道:“您以为凭借自己的号召力就可以让非日耳曼族裔远离战争,但是您错了,因为在第四帝国的领土上,任何一个非日耳曼族裔若想获得人们的尊重,那么他就必须在战场上建立功勋,所以他们并非是讨厌战争,而是讨厌无法赢得胜利的战争,因为这会让他们在付出鲜血的同时一无所获,所以和平绝不是人们要想得到的东西,而您多日来的奔走呼吁却始终无法引发非日耳曼族裔的共鸣就是最好的证明。”
齐格菲尔德静静地看着艾利希,突然露出了一丝淡定的笑容:“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难道您也有企图吗?”
艾利希不置可否,却将一缕深邃的目光投向了宴会厅:“您瞧,人群正在散去,这说明元首已经和中国人进入了会谈时间。”
“坐在一起谈谈不是什么坏事,至少可以促进一下了解。”齐格菲尔德说。
艾利希说:“这不过是大战来临前的互相摸底罢了,元首需要中国人拒绝自己,这样他就可以找到充足的理由来发动战争,虽然这种手法既无耻又无用,只是浪费了宝贵的时间,然而对一个把虚伪的名誉看得高于一切的人来说,这种只能用来满足自我的仪式感是不可缺少的。”
“战争何时打响?”齐格菲尔德问。
“这个问题应该问您自己,因为是您亲手草拟的那份作战计划。”艾利希说。
齐格菲尔德感到了一丝恐惧,因为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只是一份用来恐吓对手的计划,绝对没有可能成为现实。”
“您爱中国吗?”艾利希问。
“当然爱。”齐格菲尔德说。
“真有意思,”艾利希毫不留情的嘲讽道:“一个口口声声说爱中国的人,竟然会亲手草拟出一份旨在征服它的计划,可见这份爱也并不值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