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令人恐惧。手机端 m.</p>
人们往往害怕战争的到来。</p>
可真要是战争暴发，躲无可躲时。</p>
反而不害怕了，不仅不害怕，或许还会有一种古怪的期待和跃跃欲试。</p>
战争让人疯狂，让无数本不可能疯狂的人疯狂。</p>
人们总把己方的疯狂说成英勇无畏，把敌人的疯狂说成垂死挣扎。</p>
可这掩盖不了疯狂的实质，那是兽性。</p>
左胳膊被一刀断去，没有丝毫犹豫，右手的横刀劈下，斩去敌人的头颅。</p>
腹部被一刀捅穿，用尽最后一力气咬断敌人的喉咙。</p>
辽东城的唐军，正经历着这样的疯狂。</p>
宽达一丈的城墙，已经挤满了捉对厮杀的人。</p>
他们的脚下，是尸体、残肢、血泊还有垂死的伤员。</p>
唐军的体力不如联军士兵，喝粥吃素的总是不及狩猎吃肉的体格强壮。</p>
大唐也没有富足到禁军府兵都能象神机卫那样的狠造。</p>
联军的弓术也强过唐军。</p>
唐军士兵需要弯弓之后瞄准，而联军士兵五十步之内，弯弓即射，凭着本能，箭无虚发。</p>
但唐军也有长处。</p>
他们有着良好的训练，兵甲齐备，军械铸造得联军精良。</p>
这些，一旦在战场遭遇，都成了杀死对方的凭仗。</p>
唐军有手雷，可面对着三面数十里计的城墙，手雷的爆炸如同大海激起的浪花。</p>
唐军也有大型十斤火药雷，一扔下去，足以炸死十数人，甚至数十人。</p>
可敌人却对此熟视无睹，没等烟雾散尽，便有无数人填补间的空白。</p>
战争，一旦达到某种规模。</p>
新式武器的作用会越来越小。</p>
而往往，最后近战肉搏变成了主流。</p>
这一论点，从古至今，每场大战都能证明这一点。</p>
三面城墙，同时遭遇联军全力进攻。</p>
战场的惨况，令李勣这个身经百战的沙场宿将，也心颤了。</p>
他看着身后黑压压的后备队，心一阵抽搐。</p>
这些人，现在还是活生生的人，可一会变成了一具具残缺的尸体。</p>
从刚开始，需要用亲兵用刀尖顶着他们城墙御敌。</p>
到现在，只要看到城墙露出一丝空隙，他们便自发地持刀冲去。</p>
天知道，这其经历了什么样的情景。</p>
人怕死是天性，可在这个修罗场，人不怕死。</p>
因为人死只要一瞬之间，不知道从哪飞来的箭矢，不知道从哪劈来的一刀，都能令一条生命消逝。</p>
所以，无论胆大的、胆小的，在这个时候都是疯狂的。</p>
他们只认准一件事，那是进是死，退亦是死。</p>
而只要李勣还在，只要李勣还站在这里，辽东城不会丢。</p>
李勣抬头望天，他不得不望天，如果不望天，他眼的泪水会落下来。</p>
他恨。</p>
恨朝堂那些肉食者们。</p>
恨李世民。</p>
如果早派援军，何至于到今日这步田地。</p>
他甚至恨李沐，如果能多派五万神机卫，不，只要三万神机卫，辽东何至于此？</p>
皇位、皇权，让多少大唐健儿饮恨在这白山黑水之间？</p>
看着天已经显现的清月，李勣忍不住在心祈祷，坚持住，只要顶住城墙这一波，今日算过去了，敌人的士兵不擅夜战，也不敢夜袭。</p>
李勣还暗暗发誓，只要能守住辽东城，班师之后，他便卸甲归田，余生茹素礼佛，以洗刷今日之罪孽。</p>
皎洁的月光，怜悯地照在城头。</p>
突然，城头的士兵们动作停顿下来。</p>
然后暴发出一阵欢呼，李勣长长吁出一口气，敌人，终于退兵了，今天终于熬过去了。</p>
李勣没有去想明天。</p>
因为李勣也已经没有信心，辽东城能不能熬过明天。</p>
城的伤员已经超过六万人，能战之士却已经不足六万。</p>
天知道，明天敌人会不会象今日一样，不计伤亡地作最后一搏。</p>
辽东城百姓基本已经在大战开始时后撤完了。</p>
李勣原本是想将城内伤兵也向后方转移的，这样总不至于全军覆没。</p>
可联军围三阙一，李勣不能分兵大量军队去护送，因为这样会极大削弱辽东城的防御能力。派小股军队护送，无疑是将伤兵送入虎口。</p>
联军只要派出骑兵可毫不费力地将伤兵，然后屠杀。</p>
李勣只能狠下心，将伤兵全留在城内。</p>
而这，成了李勣心一直担忧，最痛的伤。</p>
李勣开始安排身后之事。</p>
他派出数百士兵，准备在城破之时，焚毁城的主要设施和几个囤粮仓库。</p>
他甚至让人在每个伤兵身边留下一把刀。</p>
这刀可以自卫，也可以……自杀。</p>
这是李勣为士兵们留下的最后一丝身为唐军的体面。</p>
……。</p>
次日，天还未亮，李勣便令人吹响了集结的号角。</p>
今日将是最后一战。</p>
李勣不相信，敌人会不清楚辽东城的景况。</p>
更不相信，敌人会给自己喘息之际，等待援兵到来。</p>
他已经收拾完一切，甚至写好了两封遗书，一封给李世民，一封给李沐。</p>
李勣不是没有考虑过退兵。</p>
可他不敢退。</p>
军人的荣誉让他无法忍受败退。</p>
他也不能退。</p>
一退，辽东城身后的土地和撤离不足半月的百姓，将落入敌人的手。</p>
百姓拖家带口的撤离速度极慢，哪及得过联军骑兵的追击？</p>
被敌人追，除了被屠杀，最好的结果是被掳走。</p>
李勣觉得，如果此时退兵，他将再无颜面对那些，阵亡在辽东城头的将士，更无颜面对城数万伤兵。</p>
人在城在，城亡人亡。</p>
将军难免阵前死，或许这是自己征战一生最好的归宿。</p>
擦拭着手的横刀，今日它将陪伴自己最后一程。</p>
看着已经能映出人影的刀身，李勣呐呐道：“殿下，你今日再不至，臣要先走一步了。”</p>
当李勣穿戴好一切，在亲卫的簇拥下，走出他已经住了数月的行辕。</p>
看着已经等候在外面的众将领。</p>
“诸位兄弟，今天怕是我等最后一战了。做为主帅，勣在此向诸位赔罪了。”</p>
李勣向众将揖身，环圈一礼。</p>
众将一齐躬身还礼，齐声道：“能为大帅效力，能为大唐抗敌，乃我等之幸。”</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