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的射击持续了许久,最终还是那个眼尖的年轻军官发现了猫腻,他指向大舰队序列二号舰,说道:“您玄武号的前桅横帆!”
李明勋看去,三面巨大的横帆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弹孔,左舷多于,但是他回身到船艏方向,发现青龙号的船帆虽然也有弹孔,却不及玄武号多,右舷背敌面几乎没有,李明勋明白了,这是敌舰把火炮的射角角度向后方调整,而且射角抬升,这样一来,就可以射击其侧后方的军舰,而因为角度增大,己方军舰船帆的投影面积也增大,命中率更高,即便是用霰弹泼洒,也能造成极大的伤害,由此可见,哈鲁斯已经找到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那就是极尽全力破坏己方的帆装,至少帆装被破坏,动力自然弱小,其后卫舰队就可以冲上来,夹击合众国舰队。**更新快**
“阁下,西蒙斯司令请求突击巴达维亚舰队。”通讯参谋带来了最新的讯息。
李明勋当即摇头:“驳回,让西蒙斯安守阵位,不得有失。”
在大舰队中,西蒙斯的麒麟舰队舰船最多,吨位最大,却非突击首选,只不过西蒙斯的作战风格向来敢打敢拼,此时也是认识到了哈鲁斯的阴谋,不想被动挨打。
李明勋拒绝西蒙斯的请战也并非怯懦,如今双方舰队相距四百米,若是在平常的战列线对决中,这点距离只需要十分钟到十五分钟就可以突击到位,近距离炮击敌舰,而刚刚调整了火炮射角的巴达维亚舰队不足以把火炮再调整回来,只能是被动挨打,但如今的战列线与平常不同,大舰队的战列线太过于拥挤,一旦突击,就需要先进行疏散,还要升起纵帆,而且现在的风速太慢,以大舰队不足三节的最高速度,走完这些战术程序,再突击到阵位,需要近一个小时,到时候,巴达维亚舰队肯定又恢复了火炮射角。
“如果我是哈鲁斯,一旦大舰队贴近炮击,我就会命令巴达维亚舰队的前卫舰队也进行进攻,即便是撞船也是在所不惜,一定要进入接舷状态,用绳索把双方舰船纠葛在一起,然后再让后卫和中坚舰队夹击。”李明勋给参谋们一个相对合理的解释,不管怎么说,巴达维亚舰队舰船数量多是事实。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做,继续炮击还是与敌战术相同?”参谋问道。
李明勋笑了笑,指了指高悬在侧面的挂钟说道:“先生们,已经是申时末了,再有大半个时辰,天色将黑,显然,哈鲁斯失算了,他确实在夹缝中找到了那么一丝的机会,但实在是太晚了,时间不允许他在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内完成破坏帆装、突击到位和夹击取胜的所有战术,事实上,如果我是哈鲁斯,在发现了这个办法之后,会沉住气,明天时间更充裕的时候,再行展开。”
正如李明勋所说,天色不早了,夜晚对于双方都是公平的,在这个时代,无论是战列舰还是普通的武装商船,夜晚都是不能进行战斗的,且不说炮击准确率低到无法接受,就是航行都有可能导致己方舰船碰撞。
“传令,舰队以旗舰为先导,右转三个罗经点,准备警戒锚泊。”李明勋对通讯官下达了命令。
舰队右转,就是再次与巴达维亚舰队拉开距离,只要保持在六百米左右,巴达维亚舰队那些霰弹和链弹都失去了效能,只要给大舰队一个晚上,就可以缝补或者更换好船帆,第二天以全状态再行参战。
事实上,在大舰队转向拉开距离之后,哈鲁斯并未继续迫近,而是保持了原定航向,在进行了两刻钟的炮击之后,发现中远距离的炮击占不了上风,索性左转向,与大舰队拉开了距离,并且在酉时三刻解散了战列线编队。
李明勋同时下达了解散编队的命令,大舰队分了龙舰队、麒麟舰队和鹰舰队,分别进行锚泊,而巡护舰队则在锚泊地的西面展开了定点锚泊,进入深夜之后,间隔打开警戒灯,为大舰队锚泊地进行警戒。
巴达维亚舰队与大舰队就好像两个不分胜负的拳击手,在进行了一轮交手,掌握了对手实力之后,回到自己的半场休息,准备下一轮比赛。
天色未晚,大舰队就已经开始了修补作业,船帆缝补、更换,船舷修补、舱内排水、拯救伤员,处死阵亡者,晚餐的时候,大舰队的损失情况汇总到了李明勋的手中,一个白天的交手,海军共损失军官、水手和士兵共计六百四十二人,其中四百人阵亡,另外二百多人重伤,只有少数的幸运儿可以挺过截肢手术和之后的感染,其中损失最大的是自由贸易级别武装运输船,这种船船艉楼高大,投影面积也大,虽有战列舰的体量,却没有战列舰的防御力,多有被击穿的状况,当然,从兵种上来说,损失最大的还是操帆的水手,毕竟合众国全天都是以全动力前进,大量的水手被迫顶着枪林弹雨调整船帆、支索。
李明勋吃过晚餐,来到了欧罗巴号武装运输船上,这是大舰队损失最大的一艘船,五十二人阵亡或重伤于这艘船,在伤亡最大的时候,船上唯一的一位医生忙碌不过来,被迫请来木匠一起为士兵进行截肢,当然,这位效率极高的外科医生,在一年半以上也是一位木匠,李明勋为其开明果决的行为颁发了奖章。
要知道,在海军舰船上,医生的地位很高,荣誉感不亚于科班毕业,‘准贵族’出身的海军军官,很少有医生开明到让旁人接触自己的核心业务――截肢!
章一零八 爪哇海战 三-->>(第1/2页),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知道,在海军舰船上,医生的地位很高,荣誉感不亚于科班毕业,‘准贵族’出身的海军军官,很少有医生开明到让旁人接触自己的核心业务――截肢!
实际上,一天的作战,荷兰人的损失更大,仅仅是当晚被缝进旧帆布的死尸就超过了一千四百具,考虑到巴达维亚舰队糟糕的弹药储备程度,哈鲁斯不得已下令,除了军官和白人之外,其余人一律用圣经石作为重物,要知道,在海上,水手们死亡之后,会举行一个简短的仪式,用旧帆布包裹其尸身,缝补的时候,会由水手长、资深水手甚至军官缝补最后一针,从鼻孔穿过,确认其是否还活着,当进行海葬的时候,会拴上一枚炮弹,让其随尸身一起葬入海底。
大舰队阵亡的人也得到一样的待遇,这里已经是爪哇海深处,附近没有岛屿,否则合众国要为阵亡士兵实行火葬,并且为他们家人带回去骨灰,但现在的情况不允许,只能进行海葬,骨灰罐里只能塞进一缕头发和衣服,他们的身份铭牌被统一收好,由舰长保管,在战争结束手,骨灰罐、铭牌、奖章和遗书都会随抚恤一起回家。
晚餐之后,大舰队的舰船上进行了颇具温情的争吵,以至于一些军官也加入进行,所谓的争吵是一场小规模的拍卖会,人们把阵亡者的遗物,如小刀、工具、酒壶甚至小工艺品进行了拍卖,阵亡者的同袍高价把这些东西拍到手,以实际行动添补阵亡者的抚恤金,各类不值钱的小玩意被拍到了高价,李明勋也让侍从官拍到了一枚简陋的牙雕作品,并且把它挂在了胸前,这就是海军的文化,粗鄙不堪的水手不仅是世界上最勇敢的人,敢于搏击暴风巨浪,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温情的人。
拍卖会后,三大舰队长官出现了青龙号的作战室,商讨一个新的作战计划,这个计划由李北极筹备并且负责组织,计划的内容就是趁夜突袭巴达维亚舰队的锚泊地,也就是六海里之外的那片灯海。
“七艘大艇,一百二十人,全部是自愿参战的武装水手,他们先向北航行,避开荷兰人的警戒船只,从正北突袭敌锚泊地,以火药和火油为主要武器。”李北极介绍道,在他的身后是两个带队军官,都是年轻到有些稚嫩的脸。
这是危险性极高的行动,大舰队不可能在天亮之后就可以支持,而突击队也不可能火烧连营,说白了,就是用一百二十人的性命去换几艘船,为大舰队进一步争取优势。
带队的军官说道:“我计划带兄弟们先赶到海域,在寅时五刻(凌晨四点)这个人最疲惫的时间发动袭击。”
“这样的话,在天亮之时,我可以率先鹰舰队的重巡与巡护舰队一起,掩护他们回来。”
李明勋知道,这种计划只是看起来合理,但至少突击不是自杀式的攻击,李明勋选择同意,他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了两把手枪,说道:“这是葡萄牙的果阿总督赠送给我的礼物,现在送给两位勇敢的鹰。”
军官们兴奋的接过李明勋的手枪,便是去准备了,半个时辰后,七艘大艇竖起折叠的船帆,满载着勇敢的水手和危险的火油、火药出发,绕行北方,突击巴达维亚舰队的锚泊地。
过了许久,休息中的李明勋忽然被西面传来的一阵炮击声所惊醒,他未来得及船上鞋子,就跑出了房间,看到挂钟上指示只有子时末,李明勋脸色从兴奋变为了震惊,他原本以为突击队已经攻击得手,但看到时间之后立刻知道是出事了,因为这段时间,根本不足以让突击队机动到位置,果然,走出船舱的李明勋看到一团巨大的火焰在青龙号左舷三海里处燃烧着,而那里应该是巡护舰队的警戒链。
“看,司令官阁下,是金星号。”作战参谋指着火光,肯定的说道。
在耀眼的火光中,可以看到金星号正在被一群乘着小艇的敌人围攻,目视确定有四艘,隐藏在金星号背面和黑暗之中的不知有多少,其周边的一艘巡航舰和一艘护卫舰已经过去支援了。
“肯定是荷兰人同样想突袭我们的锚泊地,被拦住了,高明义,这个老家伙,果然有两下子。我看他莫要叫半龙了,叫半仙的好。”青龙号的船长兴奋的哇哇大叫。
锚泊地的警戒链是巡护舰队司令高明义一手安排的,从北向南拉开,把大舰队掩护在东侧,只是高明义在入夜之后才让其舰队各舰机动到位置,而且采取夜晚间隔警戒,说白了就是明哨暗哨结合,其巡护舰队十艘船,只有五艘开灯五艘不开灯,在荷兰人眼中,那就是警戒船间隔很大,有机可趁,事实证明,哈鲁斯真的上当了,他派遣的突击小艇企图从两艘亮灯的警戒船直接通过,毕竟这两艘船相距达到十五链,却不知道,中间还有一艘实行宵禁的金星号,直接撞在了金星号的怀里。
无奈之下,偷袭改强攻,荷兰突击队围攻金星号,随着巡航舰杀人鲸号和护卫舰冥王星号机动到位置,荷兰突击队的围攻变成了被屠杀,金星号的指挥官经验丰富,在释放了信号火箭之后,命令全体船员躲进了底舱,而接到信号后的杀人鲸号和冥王星号立刻改变战术,其不再过分接近金星号,而是给火炮装填霰弹,大范围的清洗金星号周边海域,一直到荷兰人狗急跳墙,焚烧金星号,两艘船才暂缓炮击。
而在夜风下积攒了足够势能的杀人鲸号仗着皮糙肉厚,直接冲入战场之中,不仅火炮攻击,火绳枪齐射,面对那些划桨逃跑的小艇,直接撞了过去,杀人鲸号那沉重的实心船艏把各类大艇、交通艇和侦查艇压碎了,艇上的荷兰士兵直接被水流拽到了杀人鲸的船底,已经近一个月没有清理过船底的杀人鲸号船底长满了藤壶,藤壶那尖锐的石灰质外壳,就好比一把把锋锐的小刀,把荷兰人的身体切割刺破,等到这些尸体从船尾水流中出现的时候,已经是面目全非,成为一滩滩血肉,无意之间,偷袭大舰队的荷兰人被施以了海上最严厉的酷刑――拖龙骨,而杀人鲸号也无愧其舰名,此战至少有五十人被其压碎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