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尸体做掩护,虽然仍不时有东夷人中箭倒地,可伤亡大大减小,推进速度大增。
一直平静无波的华胥武士们惊了,他们想不到,夸父竟然会做出如此举动。
愣神只是一瞬间,东夷人就已冲到了面前。
“变!”宁典连忙大喝变阵。
弓箭手们根本不与疯狂的东夷人拼杀,他们立刻弯腰后退,阵型依然不乱。
后排的盾手们同时扛起盾牌,怒目圆睁,从弓箭手们的缝隙间往前迎。
两阵交错而过,行云流水一般,丝毫没有迟滞。
这是黄子风长期训练的结果,这时代的人武力值爆棚,缺的就是纪律,而他把这一点补上,战斗力顿时上了好几个台阶。
东夷人的注视中,华胥武士们一阵后退,一阵前进,转眼完成了换位。
突前的东夷猎手抡起石斧追着砍,而华胥弓箭手们既不迎战也不跑,人人都维持和大部队步调一致,阵型无懈可击。
近了,更近了,似乎触手可及,就在东夷猎手自认能一斧砸碎对手天灵盖的时候,一面面盾牌从他们身侧探了出来。
“嘭嘭”声一片,那是许多武器同时砸中木盾发出来的声音,两方狠狠撞在了一起。
前排被挡住,后排一哄而上,队形被猛烈压缩,顿时人挤人,瞬间挤死挤伤了一大片。
华胥盾手根本没有持武器,并且是三人一盾,迎着来敌拼命撞,如顶牛一般,双腿拼命向前撑,眼睛瞪圆,脑门上青筋暴起。
战斗变成了角力,武器作用不大,反而碍手碍脚。
东夷人要稍多一些,身材也更高大,并且大火就在他们背后,更是平添惊人力道。可他们是仰冲,而华胥人是自上往下压,双方堪堪抵住,谁都动弹不得。
只听一片疯狂的嘶吼,接触一瞬间,力量的较量达到顶点,无数人向着接触面推挤使力。
一名冲在最前的东夷人和对手近在咫尺,双方的面孔相距不到一尺,他看见,那名顶盾的华胥猎手眼中中先是爆射出疯狂,接着一阵骨骼碎裂声传来,目光逐渐变得涣散,渐渐彻底失去神采。紧接着身后无可抗拒的大力传来,他又听见自己胸骨爆裂的声音,锥心刺痛中,他眼前一黑,就此永堕黑暗。
这么多人挤压,力道难以想象,最前排的人瞬间被挤死,却依然不倒。
火头卷了过来,两边人全都疯了,战场挤的针扎不进,怒吼声惨叫声沸反盈天。
转眼大火碾到了东夷人后排,人群中再次传开夸父大喝:“踩着人过去!”
这一声惊醒绝望的人们,刹那间,火浪前翻起了人浪,东夷后阵的人用牙咬住武器,蹿上同袍的头顶向前爬,人墙转眼叠起来三层高,向着前队翻滚。
如此惨烈的战况,身后又追来大火,东夷人全疯了。他们咬着石刀爬过活的或者已经死了的同族人,个个眼珠血红,任由石刃割破嘴角也要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声。
从华胥阵看过去,一群凶神背衬大火从高处涌了过来。
两方死死挤在一起,谁都动弹不得,这时候要是被人从上方攻击,根本就毫无抵抗力。
只是一瞬间,华胥阵就有了不稳的迹象。
而这时东夷后阵已成一片火海,大火推进的方向,人们拼了命往前爬,人潮浪涌,不时有人掉下来,被赤焰吞没。间或有人浑身着火冲出来,跑了几步扑倒,再次被火焰盖住。
人群中,夸父回头看着这一幕幕,面目狰狞得可怕。“不让?那就同归于尽!”
“分开!让我来!”
人群中陡然爆发出疯狂的咆哮,东夷人下意识往两边挤,为他们的精神支柱让开了一条路。
只见夸父浑身冒烟,沿着通道往前疾奔,犹如狂风过境。
松开那一段,死尸立刻倒下一大片,骨头寸断的尸身诡异扭曲。后队的华胥人突然失去阻力,收不住脚向前冲,被死尸绊得七零八落。
突然变阵收到了奇效,只见夸父一头冲到阵前,手里高高举起一根粗大的木棍,抡起来向下就砸!
夸父身材魁伟,力大惊人,他这一棍子抡出去,还没站稳脚跟的华胥武士立刻被扫飞了好几个,落地即死。而他脚下不停,抡圆了木棍继续向前冲,无人能挡。
紧跟在夸父后面,东夷猎手一路突进,自然而然形成了一道锋头,狠狠刺进了华胥人的防御阵型。
宁典的眼睛都红了,身处半山腰,如果被夸父带人凿穿了阵型,失去组织能力,只怕大家一个都活不了了。
“跟上我!”宁典拔出青铜长刀,发出夜枭般怪异的大吼:“死也要挡住他们!”
紧跟着宁典,拖后的战斧手们立刻行动,爆发出震天的吼声,同样跨上自己同伴的头顶,迎着东夷人反扑了过去。
没有什么机变,如此狭小的地方也摆不出什么阵型来,只有刀撞肉、命碰命。
队伍全都进入了血肉战场,宁典也已无人可用,唯一的预备队在上山路上抵挡太阳卫,动弹不得,并且只有十个人,死活就靠战场上这些人了。
现在的太山,几乎集中了华胥和东夷的所有菁华,这一战成败,将直接关系双方未来的命运。华胥部若胜,将掌控全部河水流域,而东夷战败,则从此沦为下等奴隶种族,用不了多少年,就将彻底湮灭在历史的长河中。
大火中,战况是如此胶着,以至于某一个个体突然出点状况,都可能直接影响到战局。而就在这种状况下,两个没人能想到的人加入了战斗。
金天台上面是一段山脊,长不过二十丈,宽不到两尺,两旁是百丈悬崖,当真可谓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就是凭借这太山上唯一的险要处,残存的太阳卫们成功守住了山巅,可现在,对面夸父带着救援武士们正在血战,而足有三百之众的他们,却被仅仅十名华胥武士挡住无法过去。
太阳卫都是格外高大强壮的武士,寻常猎手三四个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可他们就是跨不过那那短短百尺鸿沟。
已经是第十三人了,一名年轻的太阳卫跨上了山脊,前面冲锋的同袍都死了,现在轮到他。
几乎没有冲过去的可能,此番必死,不过年轻的太阳卫毫不退缩。他将一整张皮子折叠四道绑在自己胸前,手提战斧,怒目圆睁,对着那边几名弓箭手大喝:“狼崽子们,看好了,对准我射,射不死我就把你们全剁了!”
嘶声吼完,年轻人一抖战斧就要发起死亡冲锋,就在这时,他身后传来大喝:
“别急,让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