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上的白雪和四周的白雪顿时飞舞起来,随着白雪的飞舞,这尸体也随之翻滚一周。
白雪散去,尸体的面貌露了出来。
这是一张苍白的面孔,在这面孔上隐隐可以看到一丝的光亮,想是这侍卫用临死前面孔上最后一丝的热浪融化了冰雪,也想是他用尽了最后一丝力量掩埋了张惠的尸体后他还想活,可无情的雪,无情的战争一次次削弱了他对求生的希望。
他死了,最后在饥寒交迫中死亡,最后在无数次战争伤痛中死亡了。
可是到了现在,他面孔上还覆盖着一层薄薄的冷冷的冰。
我认得他,他是皇后的贴身侍卫。他原先的经历我也是知道一些的。
大力金刚掌金完淡淡地说着,似乎他早就见惯了死亡,死亡对已经见惯不惯,没什么好值得诧异和震惊的。
我曾经和他喝过酒,我听他说过,他家里很穷,依靠着张氏一族的救济他们一家才活了下来,现在他为了张惠把命搭上了,我挺为他惋惜的。
可怜了这个汉子。
大力金掌金完转头转而变了话题:小鹤。
二哥。
茅草房查看了吗?
看了。
屋里有婴儿吗?
没有,几乎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生活用品。
大力金刚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几位兄弟,你们带着人四处看看,看看能不能找到张惠诞下的婴儿。
另外,吩咐一些人手将张惠的尸体挖出来,带回京都去,我们必须把她交给大哥。
几个兄弟中,鬼脚三最为多情,听罢此言后他不由得呜咽着哭泣起来。
但是这鬼脚三的功夫可不像是他心肠一样的软,江湖人送外号鬼脚三,那么可想而知,这鬼脚三刘猫的腿法到底有多厉害,平常的三五个人,是近不了他的身的,脚腿运用已到了活灵活现的地步,出腿蹬脚之间便可伤人,伤人后这受伤之人便无药可救,这就是江湖中的传言。
大力金刚掌长叹一声,然后说道: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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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几日,在这洪天宝精心喂养下,这原本面色蜡黄的婴儿,此时已有了些小模样,婴儿小脸上已有了油亮的色彩,胖嘟嘟的手臂也不像是先前那么僵直,总是像是从破棉被中蹬出来,在破棉被中活动着。
依照洪天宝的性情,是有点着急了,他每天除了喂食婴儿外,就往婴儿额头上灌注真气,一来二往的,时日一久,这婴儿体内渐渐蓄积不少的真气,有一点又十分不好的,这婴儿体内真气的积累,对于武功一学一窍不通的婴儿来说,又似乎是灭顶之灾,此时的婴儿不会说话,不过在婴儿体内有一个成熟的灵魂,纵然如此,却也让陈范感到无比的难受,要知道,他此时浑身胀痛,仿佛要炸裂开来一样不舒服。
就是因为不会说话,就是因为自己这一世的身体还是婴儿姿态,不然依照陈范的性情,那么好吧!他非得蹦得老高指着洪天宝鼻子痛骂一顿。
像是这样的话,他总是要痛痛快快的说的。
什么?你个这老不死的,怎么总是折腾我呀?我都快要被你折腾得断气了,你怎么还不放过我呀,总是在我身体上鼓捣,传输什么真气的呀?
很无奈,现在的陈范最优美的语言就是咿呀咿呀的,具体说什么谁也听不懂,谁也不明白,只是他越说,这旁边的洪天宝笑得越开心而已。
孩子,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但是我要跟你说,我心里早就没了江湖,也没天下黎民,我身在江湖,忧心天下黎民却未想到终究被江湖所累,被天下黎民所抛弃,我此时已没了江湖,没了天下的黎民,我早就不想不想多活一日,只求早早的死了,去见地府中我的家人呐!
可我有一心愿未了,天狼拳不能没有传人,也不能没有江湖,我只要把这一身功夫传授与你之后我便做化。
孩子,我不管你现在听得懂不听得懂,我只想跟你说,想是我的心累了,想是我的人早已经不再了江湖,孑然一身,早就了无牵挂了。
洪天宝苍老的面容上,留下两行的眼泪,此时他的泪眼也已经浑浊了。
我想告诉你,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修习天狼拳的法门,是先修内,再修外,然后才可稍具火候。
天狼拳的内功心法是:先聚敛身体四周真气于丹田,然后再身体里运行大小一周天,再将体内的真气悄悄散到四肢,使得自己身体的丹田之内仿若空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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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都看过了,附近的雪山中有什么动静?站立在雪地上大力金刚掌金完目视着所有人说道。
众人皆摇了摇头。
咱们回去吧!大力金刚掌金完说。
当一具漆黑的棺材被一行黑衣人抬进京都时,纷纷引来京都百姓的侧目,虽不知道这棺材里面到底是什么人,但是他们知道一定是极重要的人物。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让黑衣人抬棺材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让人肃穆。
就连街道两边玩耍嬉闹的小孩子,被这一众黑衣人看见了,都是要被哄走的,更何况心智已经健全的大人。
要是说话大声了,至少要挨黑衣人的一顿毒打,这还是好的呢!有一位老眼昏花的老婆婆,不小心撞到了抬棺的黑衣人身上,立刻引来黑衣人的拔刀相向,老婆婆惊慌失措地走开了。
黑衣人还怒目而视许久,这才收刀。
南夏皇帝陈慎透过窗户看那具放在寝宫外的冰冰冷冷的棺材,久久说不出话来,只是在他双眼中有泪水打转。
这是多少年了,这又是如何的感情?
他与张惠别时容易,见时难,可再见之时却已是阴阳两隔,张惠躺在冰冰冷冷的棺材里,而自己却不能不顾及皇帝的形象,跑到寝宫外打开棺材再看一眼张惠——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女人,他一生的爱人。
他想哭,可欲哭无泪,他觉得自己要发疯了,可他是皇帝,皇帝都疯了,这南夏朝廷又会变成什么样?
他无助地看着寝宫外那一具冰冰冷冷的棺材,心却一点点的死亡了。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他唯一爱过的女人,这时已经先一步离他而去了,他唯一爱过的这女人生下的孩子,他还没有找到,如果他死了,那么这时不知道在那里的他们的孩子,可能永远都得不到任何的庇护了。
仿佛大力金刚掌金完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在山谷中只找到了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是张惠的,另一具是张惠贴身侍卫,他们又细细检查了一下茅草房,那里面确实有一些婴儿使用过东西的痕迹,有尿布和几件婴儿用的换洗衣服,其余的没发现什么。
夏皇枯坐在寝宫炕中一天,终于等到了夜幕降临,他再也无所顾忌,像是疯了一般向着寝宫外的庭院中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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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深夜,群山掩映如画,洞穴中,洪天宝的鼾声如雷,他躺在草垫子上,而婴儿就躺在洪天宝的身边。
那几只驴面狼守在距离洞口不远之处。
灵魂在婴儿身体里的陈范心中默默念叨:先将身体的真气聚敛在丹田,然后运行大小一周天,再将真气散到四肢。
默默地念叨几遍,陈范暗暗运气将散布在自己弱小身体里的真气聚敛在丹田,然后又按照洪天传授的法门,将这些真气在身体运行大小一周天,这时他身体才隐隐感觉到无比的舒畅,一扫白天鼓胀难受的感觉。
而在他身体外隐隐有虚幻的芒影飘荡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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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慎毫不顾忌地将漆黑的棺材盖打开,张惠苍白的面容映入到陈慎的眼帘,一下就让陈慎的心都碎了。
陈慎爱抚地抚摸着张惠冰冰冷冷的面容,心里有千言万语想要说出口,但是却一句话没说,暗暗地恨自己,想当初张惠领兵作战之时自己为什么不一股脑地将话都说完。现在自己说什么,他都听不到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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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的天气今夜突然变得不好了,那轻轻冷冷的雪花,铺天盖地地下着,本来这黑夜就应该黑,但是今夜却在铺天盖地的雪花中掩映成画了。
朦朦胧胧的灯影中能看到一个人在寝宫外跪地,这人就是阴素冷,想是已跪了一天,这时的阴素冷浑身都在打着寒战,身体不停地颤抖,但是纵使如此,他依然要偶尔抬起头来,偷偷地瞄上皇帝萧综的寝宫。
通过窗户里朦朦胧胧映射出来的灯影,阴素冷可以百分百地断定皇帝还没有就寝,但是侍卫通报了数次,他为什么又不肯见自己呢?难道是侍卫没有说明白?这怎么可能。难道他已经看破了我的计谋,所以不应和?
阴素冷心中泛起的寒意,比这铺天盖地满天的大雪还冷,比他浑身被冰雪冻透的身子还冷,无论怎样的寒冷却怎么也赶不走他内心的忐忑和挣扎。
他不能失败,时局也不容许他败,败了,他们阴家可要面临灭顶之灾的。这可是夷灭三族的大罪过。
阴素冷整个身体几乎匍匐在雪地上,周遭铺天盖地的大雪纷纷落在他身上,他的身体在白雪中不住地颤抖。
他感觉自己的脚已麻木了,他的身子在变得僵直,他按在地面上的双手,仿佛已经不属于他的了,仿佛两个通红通红的雕像摆放在地面上。
寝宫院落周遭没有一个人影,只有数不清的灯影和雪。
就在阴素冷觉得自己快要不行的时候,这皇帝寝宫的大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白发苍苍,颚下无须的老太监赶着小碎步快速走到阴素冷面前。
阴素冷有些迫不及待了,太监没开口,他先结结巴巴地说:公公,皇帝可应允了我的事儿了?
太监冷笑一声。
阴素冷浑身不由自主地哆嗦了起来。他害怕了。难道皇帝识破了他的计谋,难道皇帝要夷灭他家的三族?
世事出人预料,这白发苍苍的太监说道:皇帝说了,你带来的物件给我看看就行,那股子腥臊味他老人家可受不了。另外皇帝又说了,你自宫可以,可你千万不要说是皇帝让你自宫的,传将出去怕是坏了名声。
阴素冷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连忙道:是是是,公公说的极是呢!我个人的行为,自然由我个人担当。
说着他颤抖着僵直的双手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一个很小,但极其精美的漆木锦盒出来,在太监的面前打开。
白发苍苍的太监鄙夷地看了一眼锦盒里物件,便挥手将自己手中的拂尘虚掩在自己的嘴鼻前。
快点拿走,恶心。这太监说着便往寝宫跑。
阴素冷冰冷冷的眼神落在漆木锦盒中那一对男子的**上,无声地冷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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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快破晓之际,南夏皇帝陈慎才将棺盖盖上,然后连早朝也没去,就回寝宫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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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蜀这一边,孟勤深深感觉到自己这皇帝不好当,自己下达了命令,一个晚上就收到两条消息了,一条,是关于大夏的,那皇帝的亡妻尸体找到了,听说还有一个婴儿流落在外,另一条,就是关于北周的,他通过隐蔽的渠道得知,这北周皇帝萧综却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主儿。
这让他深深感觉到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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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天际破晓,陈范婴儿身体感觉到无比舒畅,他只觉得自己体内真气充沛,仿佛要溢出他的身体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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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素冷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萧暖的寝宫,这萧暖也是热情,便叫阴素冷褪去了衣服,钻入自己的被窝中暖和。
待到阴素冷身体暖和好了,两人自然少不了恩爱,一直缠绕到晌午时分,这阴素冷才意犹未尽地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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