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洪天宝的脑海里,他那妻子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虽然经历了五六十年,但是他还很清楚地记得他妻子当时的模样,他的妻子一身绿色长裙,跪倒在广济寺的大殿菩萨像,就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那样双手合什,闭着眼睛,默默向菩萨祈祷着。
也许是上天的眷顾,也许是当时他们命好,命运并没有捉弄他们洪家,到底还是让他的妻子生下了一个男孩儿,那孩子生下来时哇哇的哭声,像是广济寺的钟鸣声,那孩子会说话时,第一句话说的就是我长大了会好好孝敬父母的,可往事不能再提,再提已经成了伤心的过往,他的妻子没了,孩子没了,他的母亲和父亲也没有,好好的一个家,只剩下他一人,孤孤零零的一个人。
洪天宝想死,他不只一次这样的想过,可他又怕死,他死了,他对不起师父,洪天宝的师父是也是一个老人,洪天宝还记得在他自家门口小河边上玩耍时,他碰见的那了老头。
那是一个衣不蔽体的老人,身形行如枯槁,但是让人看见却心生怜悯,这人笑时总是会露出残缺的门牙,笑容慈爱可亲,给人的感觉很亲切。
当时的情景,这老人笑着跟洪天宝说,他饿了,问洪天宝有没有吃的,洪天宝随手从兜里掏出一个用油纸包裹的油饼递给了这个老人。
这老人接了饼,吃得是那样的开心,仿佛这一张干巴巴的油饼是他这一生吃过最好的美味,是他这一生最奢华的一餐,洪天宝津津有味地看着这老人吃完这张饼,这老人收了洪天宝做了徒儿。
什么是天下呢?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天下观又是什么样的呢?洪天宝从来都不知道这世界上一个武功盖世的人应该做些什么,也不想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可从这老人的口中他却知道了一个武功盖世的人应该做什么,应该锄强扶弱,应泽被苍生。
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和自己的师父一样也成为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孤苦伶仃的一个人,这就是他泽被苍生的代价。
他曾经后悔过,如果当时没有认识那位老者,他会不会过平淡的日子,和自己的妻子,孩子,父亲和母亲相守在一起呢?会不会守着家里的几亩薄田老老实实的过完这一生,平平淡淡的一生难道不好吗?难道有错吗?
在当时,他脑海里满满的对老者的崇拜,以为这天下的武林高手都应该是这样,锄强扶弱,泽被苍生。
他心向往之,于是他也这么做了,可在漫漫人生路中,他却没了妻子,孩子,父母,这也成了他一生怎么也不抹不去的痛,怎么也除不去的伤疤。
就是因为有这样的经历,他在收陈禹为徒儿时,他从来都不教授陈禹什么锄强扶弱,什么泽被苍生,他只教陈禹一些实用天狼拳法,以传承天狼拳的衣钵,从此再别无所求。
但是纵使这样,在这六年的时间里,他还是常常想起自己的师父来,他的师父传授他十多年拳法之后,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死在了他的怀里。
往事如斯,怎能回忆,洪天宝望着广济正殿呆呆出了会儿神,然后漠然地向着广济寺走去。
一个小沙弥迎了上来,大约了解了一下洪天宝此行的目的,话也多说,便将洪天宝和陈禹带到圆通法师的住处。
圆通法师像是一位得道高僧,身形虽然消瘦,但是精神矍铄,一缕长髯飘逸,盘坐在炕上,宛若一尊佛像。
洪天宝与圆通法师像是旧相识,两人寒暄了一下往事,却也没耽搁时间,圆通法师便引了洪天宝和陈禹到了一处偏殿。
陈禹**着身子躺在一张楠木床上,而圆通法师却为陈禹施展金针走穴之法,说是金针走穴之法,其实这法门到像是针灸,圆通法师先从陈禹的百汇穴开始行针,然后依次从陈禹背脊上插满了金针,然后又给陈禹服食了一些黑色的小药丸。
在陈禹的体内,隐隐的觉得四肢内的真气畅通无阻,随意可以流动,又觉得体内隐隐无穷的力量散布四肢,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四肢之中竟开始慢慢地鼓胀起,最后宛若四个碗口粗细的树干大小。
洪天宝暗暗地点了点头,他知道如此一来,陈禹体内真气逆流的方式必定被阻止,而他也可以放心教授陈禹一些天狼拳的内功法了。
圆通法师金针走穴行至下午十分,圆通法师突然双掌合什,然后说道:阿弥陀佛,老衲这金针走穴非一日可成,还望洪施主多在广极寺中多呆几日?
洪天宝自然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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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蜀皇帝孟勤带着自己的女儿,以及朝贡的白银到南夏京都时已是深夜,京都虽然繁华,但是时值深夜,大街上依然人烟稀少,西蜀皇帝也不啰嗦,直接向着皇宫去了。
皇城的守卫得知西蜀皇帝亲自来了,丝毫也不敢怠慢,马上通禀了值事的太监,值事太监去了皇帝寝宫。
陛下。
南夏皇帝孟勤放下手中的奏折说道:什么事儿,大半夜的跑来了。
西蜀皇帝孟勤来了。
让他进来。
大约半个时辰,西蜀皇帝领着一个女孩,从寝宫门外进来,却也不客气,他直接做在了炕上,然后说道:寡人此次前来,是有事要说。
何事?
西蜀目前民生凋敝,实无力再朝贡百万白银。
南夏皇帝沉默。
寡人愿意将小女嫁于皇帝陛下的皇子。
你是说联姻?
对,寡人正是这个意思。
那么朝贡就可免除了。
那到不是。
那你要怎样?
寡人之意可否每年交二十万两白银。
如此也好。夏与蜀就结下姻亲之好。
话毕,南夏皇帝沉吟一会儿,然后说道:既然来了,朕明日就带你们去京都香火鼎盛的广济寺看看,也借此安排你们和皇儿陈臣见上一面。
又寒暄了几句后,南夏皇帝目送西蜀皇帝孟勤出了寝宫,然后南夏皇帝就在炕上盘坐,这几天他隐隐感觉到自己胸口上有些许的疼痛,可他又说不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这样,他坐在炕上运功调息了数息,只觉得真气从丹田之中冲涌到任督二脉之时,他胸口的疼痛越加的剧烈,忽而就觉得胸口中有一股郁结之气,从他胸口往喉咙中涌。
哇,南夏皇帝突然张开口喷出一口乌黑的鲜血到了地面上,然后他眼前一黑,便觉得天旋地转了起来。
南夏皇帝踉跄了几下的身形倒在了炕上。
不知道过了什么时候,一个提着灯笼的小太监从寝宫外进来,一看到南夏皇帝口吐鲜血昏死在炕上,顿时就慌了,他提着灯笼快步地跑了出去。
黑漆漆的寝宫外,只见那小太监的提着的灯影在晃动着,越晃越远。
来人呐!皇帝吐血晕倒在炕上了。来人呐!皇帝吐血晕倒在炕上了。
这小太监的声音一传开,这皇帝寝宫顿时就乱了,各个伺候皇帝的太监屋里纷纷亮起了灯,那从窗户外显现出的人影,就像是能动弹的黑幕,在明亮窗户里不断地晃动着。
只是片刻后各房的太监便都提着灯笼跑了出来,乱糟糟地在寝宫大殿外乱跑,而有的与南夏皇帝相熟的太监则直接跑到了皇帝的寝宫之中。
南夏皇帝确实昏死过去,整个身子蜷缩在炕上,炕边上的锦被之上,还有一滩的鲜血,地面上也有一滩鲜血,而南夏皇帝却一动不动的。
进入寝宫的太监又跑了出去,像是死了爹娘,在寝宫大殿中嘶吼着。
一对举着火把的官兵从寝宫大殿外跑了进来,为首的正是大力金钢掌。
他带着这对官兵急向着寝宫奔跑而来。到了寝宫前,大力金刚掌金完让这对官兵在寝宫外守候着,大力金刚掌金完则进入到寝宫之中了,他一看南夏皇帝陈慎跌倒在炕上,赶忙走到炕前,一把将南夏皇帝扶起。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大哥大哥,你到底怎么了。
无论这大力金刚掌怎么呼唤南夏皇帝,这南夏皇帝都是不应的,只是紧紧地闭着眼睛,浑然一动不动的。
大力金刚掌金完急了,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南夏皇帝的脉门,却发现他还微弱的脉搏,于是他大吼道:来人呐!赶快御医找来,皇帝昏死了。
隐隐听到寝宫外,答应了一声喏,然后只见火把飘移,却见不到人影,几个火把便飘出了数十米之远。
大力金刚掌金完盘坐在炕上,双掌抵在南夏皇帝陈慎的背脊上,然后调息自己体内真气数息,然后暗暗运行两道真气灌注于自己的双掌之上。
只见大力金刚掌上隐隐有一抹气浪闪现,然后就进入到南夏皇帝陈慎的背脊上。这时南夏皇帝虎躯一震,然后又是一口乌黑的鲜血从他嘴角流出。
大力金刚掌金完修炼的是一身横练功夫,却半点也不动得用毒用药之法,这时看到南夏皇帝如此这般却已慌了神色,想当初他们兄弟几个出生入死,只为了有一天能共享荣华富贵,可如今这当大哥却要先不行了,这又让他这个小弟如何是好呢?
只是做在炕头上为南夏皇帝调息了半个时辰,这南夏皇帝已经悠悠地醒转过来。
二弟,我没事儿,你不要为我担心。南夏皇帝睁开眼后第一句说的便是这个,但是他心里却狐疑,今夜之所以口吐鲜血,可能与自己夜夜与张惠那尸体住在一起有关,想自己思念亡妻心切,亡妻死了五六年了,他依然事死如事生,与夜夜同眠,尸体中的阴毒之气依然侵入他身内,让他才有胸口郁结之气。
吱呀一声,寝宫的房门被几个御医打开,三个御医跪倒在门口,连话也不敢说,而其中一个满头白发的御医则快步走到了炕前坐下来说道:陛下,今夜这是怎么了?怎么口吐鲜血?
朕只觉得今夜胸口郁结,于是坐在炕上调息,那料到体内真气还未调息数息,就觉得胸口上气血上涌,然后就吐了一口鲜血,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幸亏了朕这二弟来的及时,不然朕恐怕已没了性命了。
这满头花白头发的御医却也不再问南夏皇帝,只是将肩头上的药箱取下,然后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根银针出来,然后他走到地面上血迹前,蹲下身,拿着银针插入到血迹中。
通体银白的银针,刹那间便变乌黑了,这满花白头发的御医当时就惊呼道:陛下,饶恕小臣无礼,陛下并非是什么胸口郁结,而是中毒了。
啊。大力金刚掌惊呼了一声。
南夏皇帝陈慎立刻瞪起了眼睛。
南夏皇帝怎么也想不到,在南夏皇宫中,竟然有人要害他,而且害他的手段竟然如此卑劣,竟然用毒的吗?
砰
南夏皇帝憋住了一口真气,挥掌就拍在案几上,然后恨声恨气地说道:朕日常无非是喝水吃饭吃酒,又是谁能在朕的吃喝中下了毒药的?
大力金刚掌吼道:你们在外面还愣着干嘛?去把平日伺候皇帝的太监和厨子都带到寝宫大殿这边来。
寝宫外守候的侍卫中,大约有几十人举着火把向着寝宫外奔跑了过去。
大约二个时辰后,几个太监抬着坐在椅子上的南夏皇帝,在众侍卫,御医,以及大力金刚金完的簇拥下,来到了寝宫大殿中的台阶上停下。
此时大殿四周到处都是手持着火把的侍卫,而被围在中间位置的则是平日里伺候皇帝的太监和宫女们,以及厨子。
众多宫女和太监都瑟瑟发抖,唯独御厨的王胖子却丝毫不抖,反而时不时地偷偷抬起头来看石阶上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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