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诺儿这张和自己妹妹一模一样的脸，泪水从他的眼眶中滴落，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自嘲。

　　自己上当了。

　　什么守护妹妹的每一世，让她过幸福的生活，害死她们的，明明就是他自己。

　　如果他没有出现的话，也许她们不会死得那么惨。

　　他听信了那个声音的话，他不希望妹妹因为他犯下的错误受到牵连，导致自己每一世都得死于非命，那太不公平了，她根本没有做错什么！

　　什么狗屁老天，什么狗屁天命？

　　那些作恶多端的人它不去惩罚，那些肮脏丑陋的家伙为非作歹过了一辈子的幸福生活什么都靠剥夺抢掠最后却没病没灾活到老死，偏偏善良的人，受到迫害的人们反抗，去杀死这些恶人就要遭到老天的惩罚？

　　妹妹的音容笑貌在脑海中浮现，愤怒和怨恨在心中涌动，他最终听从了那个声音的蛊惑，接受了那份力量。

　　只记得一道血红色的光柱从天而降，他失去了意识，当醒来之后，自己已经渡劫成功正式进入了绝巅境。

　　这在以前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从来没有厉鬼能够渡劫成功并且继续修炼。

　　他成为了唯一的那一个异数，可当时他并没有来得及仔细感受这些，而是按照那个声音的指示，立刻赶到那个小姑娘的亲戚家。

　　可是他没想到，一切都已经晚了。

　　明明是亲戚，却把她当奴隶使唤，整天动辄打骂，脏活累活全部让她一个人去干，终于，在他渡劫的同一天，小姑娘劳累过度病死了。

　　当他赶到的时候，这对夫妇正在处理小姑娘的尸体。

　　他们显得很淡然从容，脸上根本没有愧疚和杀了人之后的惊慌，当时的社会环境下是完全的男尊女卑，女人几乎没有地位可言，又因为天高皇帝远，就算杀了人只要找个地方处理掉不要被人看见就根本没有人会知道有这么一个柔弱的女孩儿在这个夜晚永远停止了呼吸。

　　那一晚，莫夜杀了全村的人。

　　小姑娘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这些家伙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虐待和折磨却无动于衷，他们根本是从犯，都应该死！

　　那之后，他带着母亲和妹妹的牌位离开了莫宅，失去了他力量的保护，莫宅一砖一瓦全部都快速腐朽最后化作了尘埃。

　　漫长的岁月里，他一次次的寻找妹妹的转世，可每次找到的时候，都只能看到她最后一面。

　　妹妹的转世多少次死在自己怀里他已经记不清了。

　　他憎恨卑鄙的上天，誓要与天命抗争，可有几次，他在妹妹的转世死去之前找到了她并且救下了她而后与她生活了一段时间。

　　可是最后他始终没能改变天命，即使他把妹妹的转世保护的好好的，她们也因为各种原因而死去，有一世她仅仅是个小小的感冒却最后情况突然加重不治而死，有一世她仅仅因为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切到了手而破伤风最后死去。

　　似乎夺走她的生命用任何理由都可以，他无论怎样保护都护不住，只能就这样眼睁睁看她死去。

　　是自己的力量还不够吗？

　　他不断的杀人吸收血气来修炼，实力不断晋升，从绝巅境突破到灵境，又从灵境突破到玄境，到最后，他突破鬼的桎梏，成为了唯一一只天鬼，就连强大到能统治一整个时代的妖皇和尸王都不是他的对手，可是他却没有一世是能够看着她终老的。

　　她也已经不知多少次轻抚他的脸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就这样停止呼吸。

　　也曾试过不去找她，可结果她还是一样会死于非命。

　　也曾试过自杀，可每次都会被那个声音的主人救活。

　　对于命运，他也从一开始的抗争，到现在的醒悟。

　　怎么争得过呢？纵使强大到天下无敌，他也依然敌不过命运。

　　他本以为，这一世不一样了，本以为这一世能看到一丝希望。

　　可这一切终究只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这一次世界都要毁灭了。

　　也许这才是终结，和世界一同长眠，这无论是对他还是她也许都是一种解脱。

　　看向林子衿，这个让他感觉到不可思议的青年，他决定将这一切托付给这个青年，漫长的岁月里，他已经明白，纵使真的有希望，真的有奇迹的存在，能够创造的人也绝对不会是他。

　　“救世主，我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如果你真的能够拯救这个世界的话，将她从命运的泥潭里面拉出来吧……”

　　用神识最后跟林子衿说了一句话之后，莫夜看向诺儿。

　　“夜哥哥，你……”

　　“闭嘴。”莫夜冷冷地说道。

　　诺儿感到不解和害怕，莫夜动用了些微的杀气朝她压迫了过来，她不明白平时那么温柔对她那么好的夜哥哥为什么会突然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夜哥哥你到底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诺儿做错什么惹你生气了？你不要走好不好，我求你了……”

　　看了看四周不知什么时候消失掉的结界，感受着残存的气息，莫夜心中划过一抹杀意。

　　他尤记得自己第一次跟洛辰枫见面的场景，那个财迷且浪荡的青年总让他捉摸不透。

　　“不想让我安静的离开，最后还要给我制造这样表演么……不过这样也好，让这丫头彻底死心不再跟我扯上关系才是最好的结果……”

　　结界是被妖皇悄悄破坏的。

　　纵使他实力不如莫夜，但也相差不多，想在莫夜心绪这么乱的时候在不让他察觉的情况下破坏结界是很简单的事情。

　　而后他又将莫夜的话故意传导进诺儿的耳中，这也就导致了如今的这个局面。

　　看着这张无比熟悉的脸，莫夜的双拳悄然握紧。

　　可就算心中再怎么不忍，他也必须做个了断，这份自己擅自建立起来的羁绊，擅自给予她的温柔和照顾，今天也就到此为止了。

　　“过家家的游戏我玩儿腻了。”莫夜的声音冰冷且透着嘲讽，这是他最后的表演，他竭力让一切显得真实且自然，“你知道吗？对于我来说，你不过是让我在无聊的时候解闷的玩具而已，玩具玩儿腻了就该扔掉换新的这是常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现在你明白了吧？你口中的夜哥哥从一开始就不存在，一切都是你的一厢情愿而已你个白痴！对了，既然话说到这里，我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好了，你的爹娘不是被什么闯入村里抢劫的劫匪所杀，你也不动脑子想想，这么偏僻的村子，有那么愚蠢的劫匪会光顾吗？他们啊，其实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