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下到树下后,看到周围竟然围了这么多人,就把那只书箱放在李泌面前说道:“熟了的只有这些,那些还涩的很,再过些日子就好了。”
李泌看了看书箱里满满的柿子,抬眼说道:“你这书箱原来是空的啊!”
杜甫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让少院长见笑了,原本全是书的,可是在河东道失了盘缠,便一路卖了书,这才来了长安。”
武明娘看杜甫笑起来甚是和善,便走近一步对他说道:“我阿弟顽皮,让你上树摘这些东西。”
杜甫看到武明娘后愣了,双眼只是盯着她,一时间竟忘了该说什么。
李泌见状就说道:“这是我家阿姊,是这书院的先生,也掌管着处罚那些违纪的学子,她打起手心来可狠了。”
“阿弟,不得胡说。”
武明娘一声断喝,这才让杜甫回过神来。
他赶紧说道:“不是他让我做的,是我自己忍不住,你不要打他。”
武明娘忍不住笑了,心说不是他让你上的树才怪呢。
随后她说道:“哦,你叫杜甫是不是?这书院管吃管住,以后你不必为衣食发愁。”
杜甫看着她说道:“我不是来此求学的。不过……”
他没说下去,武明娘看向李泌。
李泌嘟囔着说道:“我不是说了吗,他是我的客人。”
武明娘笑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就听见上课的钟声响了。
武明娘带着那些学子走了,这边只留下李泌和杜甫。
“少院长肯把我当客人待,杜某感激不尽。”
李泌笑了笑说道:“我不是什么少院长,我叫李泌,是这书院的半个先生。”
“半个先生?”
李泌一听有些泄气,自己的名字他不知道,只注意这半个先生的名号了。不过也不能怪他,初来长安,不知道此时长安城最靓的崽就站在他面前,也不奇怪。
“老杜啊……”
“老杜?”
“哦,这书院里称呼自己喜欢的人,都是这么叫的。像老郭,老李,还有小颜,小许,还有我阿姊,你刚才见过的,与她关系好一些的学子都叫她小姐姐。”
“请问你阿姊芳龄几何?”
李泌眼一瞪说道:“你想什么呢?你俩又不熟,叫她小姐姐她会恼的。”
杜甫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也是也是”,李泌就一拉他的衣袖,说道:“走啊,老杜,我带你参观参观书院,等我阿耶回来了,就帮你求他把玄宗的真迹拿出来给你看。今晚你就住在书院吧,我阿娘做的羊肉毕罗是最好吃的,你不必急着走,可多住几日……”
两人一前一后向后院走去。
杜甫的到来,让李泌感到十分意外。他原本想见到的是诗与剑俱佳的李白,可这位诗仙迟迟不出现,倒是等来了一位诗圣,这也不错。
“老杜啊,你白天看了这书院,有没有觉得这书院和别处的不一样啊?”
吃过晚饭后,李泌和杜甫坐在前院学堂的台阶上,望着满天繁星说话。
“李泌,哦,我可以叫你小李吗?”
“行啊,咱俩已经这么熟了,可以这样称呼。”
“小李啊……”
杜甫却不说下去了。白天李泌带他参观书院的时候,他看到这处从来都没见过的书院,心里其实很震惊。
四处游学,去的最多的地方就是书院,竟然没有一处像这里这样。先生讲课时,学子可以举手提问。
这倒也没什么,让他惊奇的是,学子们见到李泌时的样子。
怎么说呢?是师生关系,可搂肩抱腿的玩在一处就很惊奇了。要说是他们年纪都差不多大,更像是一起玩耍的小伙伴,可李泌讲课的时候,那些学子们听的更为认真。
想来想去,杜甫想明白了,这才是真正的师道尊严,授业解惑。
而他先前见过的一些峨冠长带的师尊,上课时闭目摇头,嘴里哼着子乎者也,下面的学子也是一脸茫然,不知先生所云。这样的先生和学子,不过是相互耽误罢了。
书院嘛,还是这个样子最好。不是说这里管吃管住就好,而是这里的先生真的是在授业解惑,而那些学子真的如幼苗吸水,渴者饮浆。
这里真好啊!杜甫动了留在这里求学的念头。
“小先生。”
“嗯?你叫我什么?”
“哦,小李。”
“这样听起来就很舒服了。”
李泌已经猜到了杜甫的心思。说真的,但凡一个想求学的人,见了青上书院和这里的先生们后,几乎没有不想留下来的。
况且,这里有卷帙浩繁的藏书屋,还有武明娘这样看一眼就忘不了的女先生。杜甫动这样的心思很正常,不动才不正常呢!
可李泌不想让他留在这里。
此人日后是诗圣,这里不是培养诗人的地方。
“我觉得吧,这里极好。”杜甫还是有些不死心。
“是啊,来过的人都这样说。”
“那些人都留下了吗?”
“你是说那些趁着书院休学,来这里看那座亭子的人吗?”
杜甫想想自己也算是来这里看亭子的人,就点了点头。
李泌笑了,他不想告诉他,自打亭子上挂起了玄宗字体的“英烈亭”三字,这长安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员几乎都来过。
幸亏李承休早就想到了,死死闭住书院大门不开,他们才在里巷里,对着那座亭子拜了又拜后才离开。
而有一些官员就趁着书院休学,进到了书院里面,看到了亭子的全貌。他们离开的时候,不知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想让自家儿郎来此读书。
好在李承休咬住了牙,说这里已经没位置了,他们才作罢。
其实,刚刚知道这人是杜甫的时候,李泌是愿意给他在书院找一个听课的位置的。
可现在李泌改变了主意,他觉得杜甫这种将来深知民间疾苦的游吟诗人,还是不要留在这里为好。
一只自由的鸟儿,是不喜欢樊笼的。
想到这里,李泌看着他说道:“老杜,你想在这里呆多久都可以,也可以前后学堂随便听课。我既不留你,也不赶你,这样可好?”
杜甫想了想,这话既不是让他留下,也没说不让他留下,就想着先留下来再说。
至于做不做这里的学子不重要,在这里呆个十年八年,不也和那些从这里出去的学子一样吗?
想到这里,他笑着伸出一只手掌说道:“好,就这样说定了,咱们来个君子之约。”
你是天才,一秒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