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那秦夫人,霸占了骆虎两口木箱,正是喜不自胜。
秦夫人的父亲是木材商,她从小耳熏目染,如何不知道这金丝楠木的珍贵。
已经很少有金丝楠木了,都被历代的帝王砍伐光了,到了明末的时候,仅剩的这些金丝楠木往往都是宫殿房梁大柱。
比如紫禁城的三大殿,所用的柱子都是金丝楠木。
就算在市面上能够找到的一些金丝楠木,大部分都是棺材板儿,而且根本不成器。
寻常的木料都是用方来算,而金丝楠木偏偏是用斤来称,可见该有多珍贵。
即使是这样,也是有价无市,千金难求。
而像这两口金丝楠木所打造的大木箱,样子极其笨重,极其的费料,可以说简直就是暴敛天物。
这全都是因为熊廷弼根本就不懂这金丝楠木的价值,顺手就让一个女真人出身的木匠打制了这么两口木箱子。
至于说是骆虎,他就更不知晓了。
秦夫人几乎一眼就看出来了,瞬间心痒难耐,想占为己有。
可她又转念一想,你说要拿钱去买吧,说不定对方好奇,为什么自己平白无故要买这两口木箱子?
她怕这骆虎多心,一来二去知道了这两口木箱子的真实价值,她就无法霸占了。
这倒也无所谓,关键是自己的名声就传出去就不好听了。
一说这堂堂的秦二夫人,居然去骗一个小孩子,太掉身价了不是,这才想出这么一个损招。
她也没有想到骆虎就这么轻易的把这两口木箱子给了她,她也来不及细想,生怕夜长梦多,就叫自己手下的两个仆人,抬着这两口箱子,回到了府邸。
秦二夫人所在的厢房,在一处别院当中,自己起了个名儿,唤翠红轩。
即在骆府之中,大院套小院儿,好似一个独立的小王国。
仗着骆思恭的宠爱,在这小院子里大兴土木,修得如同是江南园林,一班抄手游廊,假山,亭台水榭,应有尽有。
与整个骆府的简朴显得格格不入。
骆思恭往往不愿意跟她太过计较更何况也有些宠溺她。
这样一来,让她的小院儿和整个简朴特色的骆府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秦夫人把这两口箱的抬进来以后,立刻就上前查看,这两口箱子在外面存放时,还没有觉得有什么味道。
可拿进屋里就不一样了,就觉得一股腐臭的味道充斥在整个屋子里。
秦夫人眉头一皱,旁边的几个丫鬟也忙捂着口鼻,因为这味道你实在是太呛人了。
“夫人这里面不知道放着什么,这股味道像一死人的味道!”
一旁的姹紫低声凑在秦夫人的耳边说道。
秦夫人用白手绢捂着口鼻,就觉得这股味道也实在是太臭了,就像姹紫所说,像死尸的味道。
几乎所有的丫鬟,婆子和小厮都不愿意靠近这两口箱子,更有一个婆子向劝她:“夫人还是把这两口箱子扔了吧,实在是太臭!”
“笑话,这可是金丝楠木,有臭味儿就对了,本来都是从墓里面挖出来的老料,能不臭吗?”
秦夫人自己宽慰自己道,可是这话在别人的耳朵里听来,就觉得毛骨悚然。
她仔细看看这两口箱子,没错,通体上下都是金丝楠木,这就更让她舍不得了。
于是,她便吩咐那姹紫,上前撬开那锁,把那箱子打开。
姹紫心不甘情不愿,但是主人这样吩咐下去,她也不得不照做。
咣当一声,箱子打开了,这不看还好,一看,在场众人吓得连滚带爬,从这个屋子里爬了出去。
姹紫更是嗷的一嗓子晕死了过去。
就见那箱子里,都是用石灰和沥青腌制的人头,满满当当排列的整整齐齐。
只不过这些家伙的表情一个个面目狰狞,有的还死不瞑目,一双双血红的眼冷冷的瞪视着秦夫人。
秦夫人当场就晕死在那里了。
这一下整个骆府都乱了,那两个箱子就那么的放在秦夫人的屋里,压根也没人敢靠近。
秦夫人被几个丫鬟七手八脚,从屋里面抬出来,这屋子也臭得不能呆了,只好换到别屋。
请来的郎中忙给秦夫人瞧病,过了好半天以后,秦夫人才悠悠醒转过来,可众人就见她的眼神不对了。
再看那秦夫人,眼神空洞无物,就好似两个黑黑的窟窿,连人都不认了。
“夫人,是我,姹紫呀!”
姹紫见她面无表情,那粉白的小脸上,神情说不上的诡异,不喜不怒,见姹紫出现在自个儿面前连忙一推,惊恐道:“人头,我不要人头,不要!”
姹紫哪里想到会是这样,上前拼命摇晃她,哪知越摇她越吓得不敢让人靠近,满院子疯跑。
陈夫人也得了信儿,见秦夫人这样儿,一边急命人去寻郎中,一边让人赶紧给自个儿丈夫报信儿。
再说那骆思恭带着骆虎急冲冲赶回骆府,一进门就见七八个后生死死摁着那秦夫人也摁不住。
见那秦夫人也不像往日在他眼里那么温惋贤淑,乌黑的发髻也散乱了,对花襟祆,绣着大红牡丹的长裙也撕扯得一绺一绺的。
“妖怪,妖怪在追我……”
一声嘶声力竭的尖叫,如野兽的嘶吼。
睁着一双恐惧至极的大眼,妆也花了,本该粉嫩的小脸儿也被自个儿抓得满是血口子,见骆思恭到来,更是不住的退缩,指着他,口中大叫道:“妖怪,妖怪……”
骆思恭就纳闷了,大骂道:“老子离开两三月,你也没事儿,刚一回来,你这是耍什么泼!”
后面的骆虎低着个头,一声不吭,旁边的骆三爷则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
就在这时,郎中被叫来了,可这秦夫人又踢又打,又抓又咬,势如疯虎,逮谁也咬住不放,谁敢靠近。
众人正要用强,却被陈夫人拦阻道:“不可,她都三月的身孕了!”
这下可犯了难,虽围了一圈人,却都使不上劲儿,插不上手。
这时那请来的郎中发话了,对那焦急如焚的骆思恭说道:“这样吧,大人,贵夫人这是痰迷心窍,您只需上手给她几个大耳刮子,将那口痰打落,也便无事了!”
骆思恭点了点头,刚要上前去打秦夫人,却见她凄楚可怜,如何也下不去那手,正要轻轻挥去,被那郎中拉住忙摆手道:“不可,不可,劲力太轻,反而遭殃,更不好!”
这可让骆为难了,本来是自己的老婆如何下得去那手,左右为难之际,骆虎出马了。
“义父,让我来!”
就见那骆虎也不等自个儿干爹发话,上前推开众人,砰的一把,将秦夫人拽过来,胳膊抡圆了。
在众人惊异的眼神中,耳听得极响亮的一个大耳刮子打得那娇弱的秦夫人口眼歪到了一边。
噼里啪啦,左右开弓,一连在秦夫人脸上连扇了几十个耳刮子,扇得秦夫人脸肿得似猪头一般,又青又红,又发紫。
“别打……了,我……好了……”
秦夫人总算是醒了,大叫道,可骆虎压根儿装没听见,还大耳刮子狠狠的抡,到最后,秦夫人嘶吼道:“李窝头,老娘我……”
看来是认人了,骆虎这才在别人惊叹的目光中停了手,再看那秦夫人,满脸红肿一片,眼神也回来了,一摸她自个儿的脸,嘴角处一丝血沫,让她怒了。
“李窝头,你敢打老娘,我和你拼了!”
……
“够了!”
骆思恭面沉似水,眼神阴冷,秦夫人见自个儿丈夫变了脸色,吓得不敢撒泼了,忙退到一边。
显然,看那秦夫人的样儿,就算不用人朝他解释,他也猜出了事情的原委,铁定和自己新认的义子脱不了干系。
当下,他便冷冷对骆虎招手道:“这儿人多,你跟我来下书房!”
他说完这话就转身去往了书房,骆虎紧跟在其身后,骆三爷生怕闹起矛盾,便也跟着去了。
书房里。
只有骆思恭,骆虎,骆三爷三人,不像在外面,这里清静的很,也没人敢进来。
骆虎就见自己新认的干爹背转过身去,有意不理自己,也在一边梗着脖子,神色爱搭不理。
气氛一度极是尴尬,骆三爷心知自己的主子哪样儿都好,就是子嗣艰难,好不容易认下这么一个干儿子,他也看得出自己主子十分喜爱。
可今天发生这事儿也怪不了自家主子生气,转脸一看骆虎,他也一脸不服。
心想,算了,这可真是应了一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爷俩儿虽非亲生,脾性都一样的倔。
他这样想着,便开口打破这沉闷道:“回禀主子,这也不能全怪少主人,之前是秦二夫人忒贪心了,强要过去那两口箱子的!”
骆思恭一听这话火了,转过脸来指着骆虎,冷清着脸骂道:“你就不能实话实说,差点把人害了,还有,你刚才那叫治病吗?分明把人往死里打!”
骆虎从小到大和娘相依为命虽过得艰辛,可也没受过这气,蹭一下转过脸来,眼神冷厉,伸手打落自个儿干爹指过来的手。
他恨声道:“小爷我就这脾性,她特么犯贱非要强占,老子我送给她个见面礼,是她承不了那福,和老子有毛的关系,这还看你的面子,搁小爷我平常的脾气,当场就剁了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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