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河。
浑河之所以叫浑河是因为每年长白山雪水消融从上游冲刷下来大量泥沙,让这河流呈桃粉色。
后来,浑河又让当地百姓叫成了红河。
红河,顾名思义,河流之色变成血红色!
浑河与红河一字之差,可是这个改变就在天启元年三月十五日。
这都是源于一场血战!
当骆虎找到秦邦屏兄妹才知其一路急行军,生怕赶不到沈阳城前,沈阳就落入敌手。
可石柱土司手下的白杆兵全凭两只脚赶路,仅有少量马匹也是云南的滇马,很低矮,驮物还行,上不得战场。
就这么千里迢迢全凭两只光脚仗量,一路从成都赶至辽东。
夜,篝火旁。
骆虎看到秦邦屏兄妹的两只光脚,尽管脚底结着厚厚的黑色老茧,可行走在浑河两岸尖锐的石滩路上,仍不免被磨破流血。
他多少有些心疼道:“临来之时未想那么周全,这样吧,让几人陪我驱马连夜回趟辽阳城,给你们拿些布靴,给养!”
“不必了,后面还跟着江浙营近六千人,陈总兵那里会多带的粮食!”
秦邦屏这话才让骆虎明白原来不光是他们这四千四杆兵,后面还有江浙大营。
“好吧,只是我这次来也没能给你们带些什么来,一时赌气,让袁应泰发配到这里!”
说到这里,秦邦屏见骆虎一脸无奈之色,便小心问:“那袁大人是不是极不好伺候?”
“不!”
骆虎长对着夜空长叹了口气:“他是一个好人,也是一个好官,却在一个不适合他的位置,我不希望他死,要是辽阳一失,只怕他……”
此时此刻,骆虎心境复杂极了。
他扪心自问,在大明承平二百余年之后的今日,有谁能够一心为天下百姓着想,为大明江山着想?
不由的对秦邦屏笑道:“你虽是石柱土司,也算是朝廷命官,估计你也见惯了官员们只徒自己私利,罔顾其它,上负君恩,下负百姓,实心办事的又少之又少,袁大人算一个,你们兄妹两人也算一个!”
秦邦屏听了这话哈哈大笑,爽郎的笑声回荡在夜空,让在潮湿河岸边,篝火旁打瞌睡的士兵们纷纷抬起脸来朝这边看。
“大人,您错了,您也算一个,我们兄妹二人手下这些阿哥们更是不计生死,个人得失!”
秦良玉补充道。
她是一个年近四十的女子,十分的壮健,浑身上下干净利落。
尤其是放在她旁边的山文甲更是夺人眼球。
她见骆虎好奇的看着这身甲胄,便打开来给他看:“这身甲胄还是万历皇帝赐给我的,我哥也有一身,不过他没舍得带!”
就见这身甲胄,是甲杖局特意为其量身订造,上面的铁甲叶,臂手,护臂上都是他们民族特有的纹饰。
尤其是那战盔,骆虎一见就笑了,这是他从西班牙人手里抢过的银盔,让万历皇上随手赏给她了。
他看破不说破,就见她用白绢仔细擦拭,这身甲胄她经常上油保养,直至现在也明光闪亮。
“上差,我明月与后金人作战时就穿着,这身甲胄,一定要把努尔哈赤头颅斩下来,献给袁大人!”
秦邦屏和骆虎听了他的话,哈哈大笑。
果然秦良玉一穿上这身甲胄以后更显英武之气。
远处的浑河水哗啦啦的流,橘红色的,火焰一跳一跳的,三个人的笑声在回夜空中来回回荡,这让骆虎的心情感到稍微好一些。
不过他一想到明日后金人说不定就会来,不由的非常的忧愁。
因为女真人都是骑兵,而看看秦邦屏兄妹几乎都是白杆兵,根本没有一个骑兵,也不知道该拿什么来抵御如狼似虎般的女真铁骑。
而秦邦屏似乎看出来,骆虎的担忧便对他说道:“上差,请放心我们白杆兵天下无双,万历皇上都是知道的,不相信你来看。”
秦邦屏拿过一根长长的白蜡杆,交到了骆虎手中,这正是他们所用武器。
骆虎接到手中就觉得这白蜡杆分外沉重,抬眼一瞧,杆头上是把长刀,刃长六尺三分。
如此长度着实让人胆寒,刃都比人高了!
这还不算什么,最绝的是杆柄上有环扣,互相之间可联结在一起。
骆虎马上就恍然大悟,这成千支白杆连在一起,不就是刀林剑从,战马冲过来,万难冲散,相当于一面刃墙!
他不由的感叹:“这真设计得绝妙!”
“我们白杆兵守卫是不成问题的,他就是大象来攻也未必能够站得上风,怕就怕火炮,不过女真人不是没有火炮吗?”
骆虎听秦邦屏这么说,忽然一下子惊醒:“不好,沈阳城还有那么多的大炮,也不知道他们后金会不会用,就怕投降了的那些明军炮手会不会被努尔哈赤威逼着朝咱自己人开炮!”
秦邦屏兄妹听他这么说,本来自信满满,顿时陷入忧惧之中。
最后还是秦良玉开解他的哥哥道:“他们明军总不能朝咱自己人**的,天下哪有那样没良心的人!”
秦邦屏听了这话,才眉头舒展一些。
可是骆虎心中已是愁肠百转,可事到如今又能怎样呢!
后半夜时分,浙营人马到了,乱纷纷吵嚷成了一片。
带领这支纪律欠佳的明军是总兵陈策,董仲癸,副将戚金,参将张明世,一干将领先来见过骆虎。
在品级上别看骆虎年纪小,也不过从四品与参将平级。
但一见锦衣卫,平级也是大**,这么算来,也只有总兵陈策,董仲癸和他平起平坐。
其余人则按着规矩该磕头磕头。
双方简短的叙过礼后,夜色下,两位总兵陈策,董仲癸都连夜骑马而来,人也已汗透甲衣。
尽管二人汗水湿透甲衣也不敢脱,这是怕中了马上风。
汉武时期的霍去病,明初的徐达,都因此而的染上病根而死。
骆虎实在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星夜赶来,就听陈策急惶惶的对他说道,:“上差,我们连夜过来是有原因的,因为斥候来报,后金人最迟赶到明天晌午时分,就会来到浑河南岸。”
“这么快?”
骆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因为努尔哈赤的大军占了沈阳说什么也得收整一下军队吧。
“努尔哈赤大军说话就到,先锋军团,只怕赶到明天早晨就会来到浑河南岸,我们今天晚上不能睡觉了,必须连夜作出部署!”
骆虎听了陈策的话,马上去把秦邦屏兄妹叫醒,一干人等马上分派了防区。
“我和童老弟负责向上游走,连夜把北岸的那座石桥拆了,负责桥北地区,至于整个浑河能够安然让马度过的,也就只有这里了,你们负责北岸,这儿的水流浅,流速很缓,最适合大批骑兵从这儿冲过去!”
骆虎听了这话,觉得必须重点就放在了浑河北岸,至于桥北,那里水深,也只能交给陈策他们,因为江浙人大都在江边长大,个个有好水性。
“这样安排也好,不过我就留到秦邦屏这里,毕竟集中大规模骑兵通过浑河的,也只能打儿过!”
“这里水流最浅,最适合骑兵通过河岸,这是重点防御地区,至于桥北只要把石桥连夜拆了,他们想通过就很难,那里水很深,要来也只能来小股人马过来迂回,我将派出两千人负责把守这里,由童老弟带一千人负责桥北地区,我和你们一起留下来”
整个浑河流域想要到达辽阳就只能从两个地方通过,因为整条浑河深浅不一,最浅的地方就是骆虎和秦邦屏兄妹所在的这片水域。
这里河流宽阔,但并不深,一行人这样安排以后,便连夜开始部署。
童总兵,还有参将戚金带着一千人去了桥北,负责把石桥拆毁并沿河岸构筑工事。
至于这片广阔的河滩地,最是让人头疼。
骆虎看一看这河岸月色下,就见着浑河水在浅石滩上流淌,忽然他灵机一动想到一个好办法。
“这样吧,附近也有一些树木,不妨我们削一些木钉,木排,扔到这河滩里,也算能够挡一波骑兵的进攻!”
众人听了骆虎这话以后连声叫好,马上历任去附近的林子里,削砍树木,接连砍伐数十棵大树连成木排作掩体。
河流里扔了一些削好的三尖木刺,并用荆条相连,恰好江浙营的兵也有不少鸟枪,火铳,火药也带了不少。
骆虎忙带人连夜做了几十个万人敌,实在是火药不够,不然能做得更多。
沿河正面宽三十丈距离,接连安置了数道木排,又在河中扔了不少当地的捕兽夹。
如此布置看似能抵挡一时,可要女真人不计生死接连冲过几波,这些也就没用了。
骆虎只盼望努尔哈赤能知难而退,若是浑河守不住,也只能守辽阳。
若辽阳一失,接下来便是王大人屯,中前所,八里铺,广宁,广宁要再守不住呢?
威远堡,东罗城,山海关,过了山海关,大明就好比被掀翻在地露出白肚皮的病虎了!
过了山海关,女真骑兵可以直抵永平,蓟镇,密云,等四县,那就等于一只脚踏入紫禁城了!
过了山海关,天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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