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熊熊烈焰,屋内充斥着呛人的黑烟味,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李窝头刚挨到窗边,嗖嗖几支带火的箭,擦着他脸宠,射进屋中,吓得他赶紧一低头。
瞬间,屋内的被褥,家具也被引着了火。
眼见三人就要活活烧死在屋里,宫本武藏纵跃身形,足尖一点墙,刚穿破房顶,哪曾想,哗,一股火油流在他身上。
(这是明军惯用的天雷火,主要成分就是沥青。)
火一下在他身上爆燃起来,饶是他顶尖的高手也受不这个,忙去用手拍打。
可这不拍还好,一拍火焰更大了,全身一下被烈焰吞没,他躺在地上来回打滚,痛苦的嚎叫。
眼见一代绝世高手就要活活被烈火烧死,骆思恭已呛得睁不开眼,头晕目眩,靠在墙边。
李窝头仿偟无措,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忽然他记起,有个老兵曾经教过他如何扑灭天雷火。
他抱起棉被展开,一下扑在宫本武藏身上,上下一拍,说来也怪,这火焰霎时就灭了,阵阵黑烟冒起。
当下他扔给骆思恭一块儿湿毛巾,顺手拿起一张太师椅,振臂一挥,砸烂窗棂,嗖一下扔了出去。
就听到叮叮当当数声,外面士兵的弩箭全射在了凳子上。
这是让他们没想到的事,人人都精神高度集中,小屋不大,只有一扇门与一扇窗,房顶也着了火。
里面的人要逃生出来只能是从门和窗户出,他这么一来,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吸引了过去。
弓箭手,弩箭手们的箭全射在了太师椅上,屋里的骆思恭也学他用桌子撞开门板。
又有一部分箭被吸引了过去,钉在桌上,成功引开了弓箭手的注意。
李窝头趁这个当口从窗户跃出,吓得窗外一群箭手边后退,边上弦,弓箭手还好些,回手从箭壶取箭拉弦就是。
弩箭手上弦极费劲,短弩上弦非得脚踩弓臂不可。
小小一个时间差,几乎就是李窝头等人唯一的逃生反抗的机会,他怎会错过!
他手腕一抖,嗖嗖嗖,一把铜钱夹带着劲风飞出,当场就有五六个靠近的弓箭手着了道。
几声惨叫过后,立刻躺倒一片,一个刀手刚扑近他的身前,啪,一支飞镖打飞了那人的头,血一下喷老高,尸体扑通倒地。
这是骆思恭发的镖,他的骆家镖走的刚猛之路,打中之人非死即残,劲道非常的足。
李窝头捡起了那刀手扔在地上的刀,骆思恭拔出了绣春刀,瞬间刀光霍霍,抢进人群中如入无人之境。
扑通,扑通,接连倒下好几具尸体,吓得一群士兵忙簇拥着黄永玉接连退出几步。
恰好有人拿着三眼铳便被黄劈手夺过,双手一举恰好指住了扑上来的李窝头的面门。
他呵呵一声冷笑,正要点着火门,忽然一支六角形的异形镖,啪,劈在其额头上,血,喷涌而出。
黄永玉的尸体扑通倒在李窝头脚下,他手起刀落,把人头砍下举起,大声喝道:“首逆已除,余者不问,若有人再敢从逆,定斩不饶!”
只此一下,黄的手下以及亲兵纷纷丢下刀剑跪在地上,不敢再作乱了。
恰这时,宫本武藏刚把一人拦腰砍断,血喷溅四射,更是吓得这些人不敢在动。
与此同时,赵率教也带着人到了。
他见这边有了火光,忙亲自带领几百名骑兵,飞驰来到,还以为是有细作在堡中作乱,压根不敢耽搁。
两边一见面,赵率教见地上黄永玉的尸身,脸上困惑不解,对面三人中,他也只认得骆,连忙上前拜见。
“卑职赵率教见过大人,让大人受惊了,只是不知道,这儿到底发生了什么?”
骆思恭则阴冷着脸命令他:“把威远堡游击将军黄永玉以下全部下了刀,他们特么要投敌!”
“这……”
赵率教简直愣在了当场。
他怎么也不敢相信,就在自己眼皮底下,竟然发生这么大的事,而他浑然不知。
整个人几乎惊得魂不附体。
当夜,就对那店老板,还有店伙计马上进行了提审。
骆思恭是刑名老手,自然由他来主审,赵率教旁听,见那牢门一响,首先被押进来的还是那个店老板。
这家伙打一进来就四处来回的瞅,骆思恭当然知道他想找谁。
他也不发一言,便从旁边的包裹里拿出了黄永玉血淋淋的人头,咚的往桌子上一放,吓得那店老板扑通一声,瘫软在地上。
如此胆量,也就从侧面证明了,他们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角色。
根本就不用什么大刑伺候,这家伙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我招,我招,我全招,只要大人能留草民一条狗命,我全说出来。”
骆思恭瞅了一眼,旁边满脸煞白的赵率教,冷哼一声:“我问你,你们这个店什么时候开的?”
“回禀大人,草民不敢欺瞒,这店早已开了有十年,可要与这女真人接触起来,也就不过一年的功夫!”
此时的店老板哆哆嗦嗦成了一团,他也知道此时没有必要再瞒下去了,几乎就是骆思恭问什么他答什么。
竹筒倒豆子,那叫个爽利。
“你想不想活命?”
“哎呀,大人呀,蝼蚁还尚且贪生,我能不想活命吗?我上有老下有小,也是一时财迷心窍,走了弯路而已,求大人放我一马,以后说下大天来我也不干这卖主求荣的事情了!”
那店老板不停的向他磕头保证,头都磕的血肿了。
“那就好,可是你的上线又是谁呢?总得有人给你传递消息吧!”
骆思恭阴冷着脸问道。
店老板一脸为难的说道:“回禀大人,小人真不敢有所欺瞒,我们都是单线联系,我只知道我的上线,就是我那个店伙计,其他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胡说,敢在老子眼皮底下打哈哈……”
赵率教简直快气晕了,女真人居然离山海关这么近的距离设立一个情报交通站点,而且都一年了,自己跟个傻子一样被蒙在鼓里。
那一刻,他都感觉到寒心,因为他对自己的属下向来不错,尤其是这个黄永玉。
而今恨不得让那黄永玉再活过来,非要好好当面问问这家伙为什么要这么做,自己哪点错待了他?
骆思恭完全理解他的心情,忙拉住他,叹了口气说道:“希龙兄,你有所不知,这细作的接头方式往往就是单线联系,以防抓住其中一个,出卖所有人,好比是盲人摸象,每个人分工协作,极其的细致,每个人只能知道一个点,不会知道一条线上其它人。”
赵率教听他这么说,心想要顺藤摸瓜全部起获,把整个情报网络捣毁,怕是不可能了。
想到这里,他心中更为愤恨,听到还有那个店伙计,连忙吩咐士兵,把那个人也带过来。
骆思恭冷冷被那个店老板笑道:“本部院在朝鲜也干过你们这个行当,规矩我懂,不过既然把你抓住了,你还想活命,总得交待点干货吧。”
那店老板一听骆思恭这话,心中不禁叫苦,看来不交待点硬货,怕是很难活着,走出这监牢了。
他苦思冥想,忽然眼前一亮,仿佛想到了一件事情,忙对骆思恭交待:“我那店伙计曾说,李永芳有一个大动作,他要派个高手打入紫禁城,潜伏到皇帝的身边,刺探军情!”
这句话的说出可算是惊天霹雳了,骆思恭与赵率教两个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李永芳的细作会如此的猖狂。
他们已经不满足在辽东发展了,居然向皇帝伸出了手。
就在这时,那店伙计被押了过来,此时的他,还不如那店老板,早已被那骆思恭的气势。吓得屎尿齐流。
这个人臭气汹天扑通一声趴在那里,痛苦哀嚎道:“大人您放了小的吧,小的真的啥也不知道啊,你想问什么?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我问你,既然是你是你们老板的上线,那么你的上线又是谁,还有刚才你们老板已经交代了,李永芳有大行动,你快从实招来!”
骆思恭说完这句话,啪的一声一拍,那惊堂木,吓得那店伙计魂都快要飞了。
“我说,我说,我都说,我的上线是一个留的长辫子的老头儿,他是个鞑子,货真价实的女真人,专门负责行动,就住在土城子附近,以打渔为掩护!”
骆思恭立刻意识到,这是一条大鱼,急忙问道:“他与你又怎么接头,你可知道?”
“回禀大人,虽然每次去的时候都是被人蒙着眼,每次脚下摇晃不定,是在渔船上,铁定住的离海边不远!”
“你可别骗我,不妨本大人在这里给你露个底,我朝向来对与女真人的细作,那就是一个字儿,斩,你们俩人要是帮助本大人把这条大鱼捕获,我就会把你们放了,就当没发生过这码事儿!”
那两个人抬起双眼,眼神之中露出了求生的**,连忙高声道:“大人请放心,我们为了自己也为了自己的家人,说什么也会配合,尽我们的所能!”
骆思恭听到他们的一再保证后,便转头对赵率教说道:“希龙老弟,你的治下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也不可能不禀报皇帝,当下只怕是你也只能将功补过了!”
赵率教连忙站起,很诚恳的说道:“大人您就下令吧,我必当配合,都怪我御下不严,出了这么一档子辱没祖宗的事情,不把那个人抓住,只怕是我有死无生!”
“好,这事儿拖不得,你和我的义子,还有那个日本剑客,一块儿带兵,连夜把那个人抓回来,否则夜长梦多,天一亮就不好说了!”
“遵命,大人!”
赵率教明白,作为自己的下级黄永玉,居然投靠了女真人想要把骆思恭害死,杀人灭口。
就这么一条,足够那些京城的言官对他弹劾个不停了。
到了那个时候,他就是有嘴也难辨,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毕竟黄永玉就是他的直属下级。
想到此,他憋红了脸,大手一挥,气急败坏的命令道:“去,拿本将军的兵勘,调派骁骑营一千人,给老子把土城以及附近的渔村儿围死喽,连鸟特么也不能飞出去一只,敢走漏一个,老子特么砍你们十个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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