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倭乱王室急播迁,报家仇各道聚义兵
王京之内李昖及群臣知晓申砬军败几乎心灰意冷,满面愁容,李昖言道:“申砬战败,王京危矣,此时是否当行播迁?”吏曹判书李元翼劝道:“殿下不可播迁,申砬将军虽然战败,但倭寇离王京尚需时日,应召集军士防备都城!”
新任兵曹判书金应南谏道:“一旦播迁极难迁回,请殿下三思。”领议政李山海言道:“既让殿下三思那便应当播迁,忠州离王京三百五十里,而敌寇从釜山至忠州一路征战却仅用不到半月,眼下王京之前已无可用之兵,兵临王京必在三日之内,京内驻兵不过五千,如何抵挡?”
柳成龙辨道:“三日并非短暂,我等可以发放军饷动员百姓补充军队,筹备军械与敌再战。”李山海怒斥:“倭寇为何进兵神速,乃是战力不敌加上逃兵溃散,指望百姓浴血奋战,全国人心慌乱避之不及无人会听令保卫王京!”
柳成龙同样怒斥:“既如此便更不应当播迁,殿下抵抗外敌的意志与能团结多少军民共同奋战至关重要,倘若立即播迁便如同丢弃臣民,失去民心军心便再难聚拢,请殿下明察!”
李昖心中忧惧,对柳成龙所言毫无信心,李昖言道:“寡人若有抵抗之志,军民便会团结一致保家卫国?寡人并不认同,倘若有这般爱国兵民,倭寇又为何能未用半月便兵临王京?寡人不愿播迁,实为臣民抛弃都城!寡人倾听众爱卿之意,结果竟至如此地步,派遣通信使未能探明敌意,奏请明朝遭人误会,修整兵备无法阻挡外敌,事到如今还希望寡人听尔等胡言乱语!听寡人旨意,寡人并非自愿播迁,乃是暂离王京重整战力,爱卿反对播迁纵有重重理由,难道不知战争时期王一旦被俘将对国家社稷和黎民百姓是何种后果!不必再议,备边司立刻准备播迁!”
播迁消息传出,数批臣子多番求见劝阻播迁,王京之内流言四起,百姓及守备士卒开始逐渐逃亡。宫内李昖闷闷不乐,金贵人陪侍在旁,李昖感叹道:“群臣满口忠德,沽名钓誉,除领相外竟无一人为寡人着想。”金贵人为宽解李昖,特召金公谅觐见向李昖汇报王京逃亡情况,李昖震惊更坚定播迁,此时金贵人说道:“殿下此时应下令停止播迁。”
李昖不解,金贵人言道:“虽下令不行播迁但实则却不会影响播迁决定,因百姓兵士已经逐渐逃亡,王京难保,各道崩溃,北方军士也难以短期迅速南下勤王,此时下令停止播迁意在为维护殿下英明,但臣子们则必将面对不得不播迁之现实,最终为保殿下安全自会奏请播迁,如此一来则可彰显君臣同心,殿下名誉得保又可最终播迁避难。”李昖大喜,当夜集会下令停止播迁,令各司筹备死守都城。群臣领命,而李山海则怀疑朝鲜王此举另有所图,只得暂且观望。
而小西行长与加藤清正此时也于忠州会师。加藤清正意气风发对小西行长说道:“哟,小西,为何停驻不前?莫非深知不敌朝鲜而在此等待向我求援。”加藤清正身长六尺五寸,伟岸无比,威猛善战,守信重义,面相凶严,气势凌人,人人畏惧。
但小西行长对加藤清正则淡然自若,小西行长说道:“我军大战方毕,稍作休整,我第一番队战力太强,若不等加藤前来先攻下王京,你岂不颜面无存。”
加藤反讥道:“算了小西,我已知晓你在忠州一战自损八千,伤亡过半,此等战绩自太阁殿下当年起兵以来,部将之中还从未有过。商人出身号称精明能干的小西行长真给太阁殿下长脸啊,我应当修书太阁,好好奖赏与你才是。”
小西行长见加藤清正出言讥讽,不甘示弱,正巧小西行长也知加藤军中有叛变投敌之事,转而笑道:“若是奖赏也应当与加藤共同受赏才是,我也知晓你麾下先锋大将冈本越后守登陆朝鲜之后尚未与敌交战便率众投降,身为太阁麾下最具精锐忠诚的加藤军中竟有此等人物,太阁殿下闻听也必定欢喜无比。”
加藤大怒被众将劝解,小西说道:“我军伤亡过大,稳妥起见不宜独攻王京,加藤军悍勇无比,第一番队及第二番队应合力进兵方能万无一失,我等你来便是与你在此共商军略。”加藤听后作罢。
虽然朝鲜大王李昖下达了死守王京的命令,但王京防御现状却极为恶劣,各司对此一筹莫展,眼见日军日渐逼近,却不见群臣奏请播迁,李昖焦急难耐,便于朝会之上再次提出播迁,群臣反对,李昖大怒道:“诸位以为寡人是惧敌畏死之辈么?寡人现在恨不得拿起刀枪与倭寇拼死一战,但寡人之命非寡人之命乃国家之命,自停止播迁之令下达,如今寡人何曾见到众志成城同仇敌忾之状,臣民深负寡人,但寡人却不敢负于天下臣民,因此寡人只好暂行离京重整军备重拾民心再复山河,寡人现在便立光海君为世子,并将临海君派往咸镜道,待寡人召集各地之兵再昭告天下与倭寇决一死战!立刻准备播迁不得有误!”群臣愕然。
次日世子册封仪式草草举行,光海君正式得封,朝廷重臣请愿世子带领国家辅佐君王共渡难关,再创太平盛世。光海君慷慨激昂,誓与国民共存亡,朝臣欣慰。仪式过后王室成员共聚,临海君、信诚君、金贵人及王后纷纷向光海君恭贺,唯独大王李昖郁郁寡欢,大王李昖对光海君冷眼相向,试探问道:“国家危难,破败至此,世子感觉如何?是否存有一丝欣喜?”光海君答:“儿臣此时感到千斤重担,倍感责任深重,惶惶不可终日。”
李昖不觉笑道:“是的,你应该如此感觉,也正是为了让你如此感觉才册封你为世子,此次册封乃为收拢民心士气,仅为临时册立,勿生非分之想。待倭乱平息,寡人将与朝臣重新议定并问询明朝之后再定国本,你需铭记在心。”
光海君眼眶湿润:“儿臣明白,儿臣定将以克服国难为唯一己任,请放心。”李昖言:“寡人很欣慰你很清楚自己的职责。”随后李昖离席准备播迁。
光海君本仁义为怀,无心争位,却难得父王欢心。此次册封世子,光海君欲一心奔赴国难却遭父王冷言讥告,心中失落悲伤不已,王后劝道:“你已身为世子,莫管他人言语,坚强自奋方能为国之楷模。懦弱无力怎能带领国家平复国难?怎能收获民心保住世子之位?”光海君拜谢:“多谢中宫娘娘教诲,儿臣定当振作,儿臣只盼国难早日结束,若天下太平,儿臣也不贪恋世子之位。”
大王李昖为播迁事宜重新启用了西人党伊斗寿与李恒福二人,封伊斗寿为御营大将,负责王室安全,李恒福官复都承旨,负责王命传达。
而在日军大营中,加藤清正为早日攻克王京抓获朝鲜王而故意不等小西率先领军往王京进军,却不知小西行长早已于当日凌晨变秘密派遣宗义智领分队向王京突进。
景辙玄苏向小西问道:“宗义智大人仅领一支分队是否兵力不足?王京宏大守备众多,风险极大。”小西行长笑道:“正因是京城所在才更易攻破,自登陆釜山以来,进兵迅速,朝鲜军皆一触即溃,朝鲜君臣必手足无措,朝鲜羸弱,恐惧必将使王京之内一片散沙,充分利用朝鲜心理只需数百人便能占领偌大王京,因此我才安抚加藤令其对我密遣骑兵毫无察觉,即便王京抵抗强烈,那让加藤清正去屠宰他们好了,我军只需先抓获朝鲜王也可向太阁大人报头功羞杀加藤。”
玄苏紧接问道:“若抓获朝鲜王该当如何处置?”小西答道以百姓心意为主,玄苏再问:“大人之意是若百姓拥戴朝鲜王则劝降,若朝鲜王为百姓痛恨则杀之。”小西行长言道:“正是如此,安定民心对我等占领朝鲜至关重要,为防明国增援必须尽早结束战争封闭朝鲜,休养生息方为上策。”
加藤清正意欲快马加鞭于五月二日攻占王京,下属谏道:“大人,自登陆以来昼夜兼程,全军几乎没有修整,人困马乏,只怕难以于五月二日攻占王京。”
加藤清正道:“我军已先于小西军出发,到王京后先行包围再作休整,待第一军抵达后共攻王京,我军首要目标乃是在小西之前抓获朝鲜王再向太阁殿下报功,到时再说我军早已与五月二日攻占王京即可。”此时探马来报小西军宗义智部已于凌晨秘密开拔王京,加藤清正大怒,号令全军急行王京。
万历二十年四月三十日凌晨,春雨绵绵,朝鲜王李昖带领王宫成员及朝廷重臣家眷,在御营大将护卫之下由王京启程向北播迁。数以千计百姓闻听纷纷拦阻王驾,跪地哭求,哀嚎不已,祈求朝鲜王勿抛弃百姓。李昖动容,向百姓承诺定会聚兵抗敌再返王京,百姓再三哭求,长跪不起封堵街道,李昖悲痛万分,令御营大将伊斗寿领兵驱逐百姓,强开道路护王驾出城。
王驾离京后,城中秩序失控,除争相收拾家当被逃之民外,愤恨大王离京而深感被抛弃的百姓,纷纷闯入王宫抢劫,由于王室播迁,王宫已守备皆无,百姓闯入王宫之后,宫内剩余金银珠宝,绸缎衣物,器具食物洗劫一空,并纵火焚烧已泄心头之恨。王驾行至不远,愿望王宫火光冲天,李昖震恐。
王驾行至开城,李昖集会朝臣,问询王京情况,领议政李山海言道:“自殿下离京后,宫内洗劫一空,城中百姓尽皆离散,留都大将传信来说因王京守备已布置妥当,其已先至临津江,欲在临津会合援军夹击敌寇扼敌北上。”
伊斗寿怒道:“一派胡言!贪生小人!殿下委任为留都大将,应当精忠报国,为王驾播迁及百姓避难争取时间,躲于临津又大言不惭,应判死罪!”
李昖问道伊斗寿该当如何?伊斗寿言道:“离开王京已使百姓惶恐不安,民心难聚,如今开城粮食充沛,守备完善,在此重振旗鼓为上,请殿下下令张贴文榜,告知百姓殿下决意坚守开城,则*民心可定,倭寇可挡。待大胜之后也能早日还都。”
左议政柳成龙言道:“如此甚好,若坚守开城,臣将立即召集兵力勤王,收复王京。”领议政李山海亦表赞同,李昖随即下令张榜,开城百姓欣喜若狂,奔走相告,各地逃难百姓纷纷向开城涌来。当日晌午,李昖无意进食,故作深感昏庸愚昧,民心尽失,国难当头如何配享饮食。
伊斗寿苦苦劝道:“殿下,暂行播迁并非殿下之过,万万不可自责,百姓虽哀嚎拦驾亦足见拥戴殿下之心,今日宣告坚守开城之后,百姓无不欢呼雀跃,眼下诸事繁杂,需处理之事堆积如山,更需精神饱满才是。”
苦劝之下李昖开始进食,都承旨李恒福面见李昖带来朝臣奏章,乃问罪领议政李山海之奏,李昖一眼看穿朝臣所指,李昖言道:“这些人问罪李山海奏请播迁,以致国毁家亡,要求罢免领议政。依寡人看来并非是问罪李山海,实际想问罪寡人,罢免寡人罢了!”李昖心情烦闷,令伊斗寿等人先行退下,独处静思。
久后李昖下旨,领议政李山海及左议政柳成龙对倭乱情势心存侥幸,视若无睹,以致兵备松弛,国威大挫,百姓罹难,贼逼王京,左议政柳成龙调度无方,领议政李山海播迁之议使民心动荡,即刻罢免李山海及柳成龙议政之职。随军听用,并升伊斗寿为左议政。
早在日本登陆釜山第九日时,庆尚南道宜宁郡世干村地主之子郭再佑便组织起一支义兵持续游击战术,郭再佑率先大起义军,天下闻名,各道之内渐有义兵自行组建。此时日本以名将小早川隆景为首的第六番队一万五千人兵分两路尝试渗透全罗道,而毛利辉元所部第七番队三万人正在全面占领庆尚道,由于庆尚道朝鲜官军已经四散溃逃,第七番队尚未被义兵骚扰,故毛利所部在庆尚道进展十分顺利,毛利辉元的家臣安国寺惠琼领兵三千正从属于小早川隆景的第六番队向全罗渗透。
安国寺惠琼本为毛利氏外交僧,粗通军略,郭再佑得悉安国寺惠琼行军路线,趁其骄狂大意,当夜于山间必经之处设伏,安国寺惠琼惊讶仍有朝鲜伏兵,急令所部备战射杀义兵,郭再佑命义兵在山口纵火,以滚石,弓箭阻击日军,安国寺惠琼见本部慌乱,只得下令先行撤退。郭再佑见倭军撤退并不予追击,随即撤离。待安国寺惠琼休整完毕,令哨兵探查无险之后方才再度行军。日军行军途中,郭再佑不分昼夜于安国寺部骚扰袭击,待日军追击便远遁山林,迂回侧后袭击日军辎重,多日下来已有数百伤亡,安国寺惠琼大怒,立誓全歼朝鲜义兵,分四路小队探查义兵方向,本部向洛东江进军。
郭再佑为击破安国寺惠琼深夜定计,令人乔装自己身着红衣,领义兵六百引诱安国寺惠琼追击,自己领义兵主力于洛东江两岸设伏。次日,安国寺惠琼于途中眼见一红衣将军领兵数百于前方疾驰而过,因此前遭受义兵袭扰之时常见领兵之人身着红衣,探查之下方知此红衣将军为义兵首领郭再佑,安国寺惠琼确认后认定为遭遇义兵主力,当即下令全军追击。义兵且战且退,逃至洛东江窄处遂行强渡。
安国寺惠琼大喜,令五百铁炮队沿岸射击,令一千足轻歼敌于江滩,此时渡江义兵突反身相击,两岸伏兵大起,对岸箭矢不断,本岸义兵突袭,铁炮队遭受背袭,足轻队正被牵制,日军本阵动摇,安国寺惠琼遥见对岸又出一红衣将军,方知追击的乃是郭再佑替身,心中惊呼“影武者之计!”为避免伤亡过大,于是下令撤军。郭再佑虽设伏兵,但与日军短暂正面相抗仍突显出朝鲜战力弱小之弊,见安国寺退却郭再佑亦下令撤退。
洛东江战后,安国寺惠琼所剩仅不足两千,不敢自行进军,于是沿小早川隆景进军路线走居昌进入全罗。郭再佑闻报,紧忙联络庆尚道另一义兵首领金沔。金沔即刻率领所部义兵追赶安国寺惠琼,惠琼听闻竟被义兵追赶,怒不可遏,下令以铁炮居前,武士足轻居后列阵迎击。金沔率兵赶至,遭铁炮队射击,顿时惊慌回撤,安国寺惠琼下令追击,金沔将其渐渐引入伏兵之谷,安国寺惠琼惊觉有诈,却在此时郭再佑与金沔已下令弓箭手射燃谷中干柴草料,以火势封堵谷口,安国寺惠琼死战得脱,领残兵败退。
庆尚道内第七番队同样遭受郑仁弘、孙仁甲等所领义兵骚扰屡屡受挫,于乡间扫荡收效甚微,虽连克数城,义兵守城却与朝鲜官军不同,兵民一体,战力非常,毛利军进展迟缓,每克一城得需一两日,毛利辉元焦急万分,召集部将吉川广家、长谷川秀一等共同商议。毛利辉元道:“第一番队及第二番队自釜山登陆后逼近王京只需半月,庆尚道兵备早已溃散,如今我军面对民兵却攻势迟缓,原因何在?”
吉川广家言道:“朝鲜民兵于山林之间避实就虚,袭扰我后勤辎重危害极大,此前长谷川秀一多次遭遇夜袭,但其转眼间便遁入山林,销声匿迹,民兵占尽地利,擅于兵农转变,且我大军出动,易于招摇,我军初至朝鲜若要适应尚需时日。”长谷川秀一言道:“朝鲜民兵到底不过乌合之众,难与我军正面对抗,虽守城顽强却无济于事。为加快进军应将朝鲜之民尽数杀戮,以绝后患!”
毛利辉元道:“七番队军令在稳定庆尚道保障后勤,郑仁弘、孙仁甲、郭再佑、金沔等人为我等心腹大患,但朝鲜百姓不可全部剿灭,先占领庆尚道全境再安抚百姓,逐步剿灭义兵才是。”
另一头六番队营中,小早川隆景听闻毛利辉元在庆尚道屡遭义兵袭扰,进兵缓慢,原本从容多智的容貌下也难掩一丝忧愁,使得年老的皱纹倒是更加明显了些。小早川隆景对下属大将立花宗茂说道:“辉元大人到底年轻少谋,疏于战阵,七番队拥兵三万,应对庆尚道守城民兵仍攻势迟缓,果然难以背负其祖父毛利元就大人之威名。”
立花宗茂说道:“辉元大人毕竟毛利家督,小早川大人与吉川大人均为毛利元就大人之子,乃辉元大人之叔,虽辉元大人军势受挫,但嘲弄家主似有不妥。小早川大人早年跟随元就公南征北战,如今为太阁殿下所倚重,更是毛利家之支柱,此时我军是否应援助七番队?”
小早川隆景言道:“宗茂所言极是,民兵随处可至,我军渗透全罗未若想不受挫于朝鲜民兵,必步步为营,战守得当,不为暗处之敌牵制。立花你也数次追剿民兵,将你之所见送信于吉川广家即可。六番队及七番队不应当周旋于朝鲜民兵之间,我自告知于宇喜多秀家,请他下令八番队与九番队援剿民兵。”立花宗茂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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