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由桢来到鹰船上,考虑再三还是没有换上和兰东印度公司船长的打扮。
反而是穿上了一件绸缎右衽衣,手里拿着一面山水折扇,看起来就像一位少年秀才。
经过王由桢的深思熟虑,主要还是因为孙包户和粪段给他留下的精明印象,实在是太过于深刻了。
在玩心眼这方面,古人真是达到了极致。
王由桢再怎么乔装打扮,脸上带着茶色眼镜,遮挡住自己的黑瞳孔白眼仁。
一些细微的小习惯,还是难免要暴露他的身份。
黑岛上全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鬼,只要是露出一点破绽,就有可能被黑岛海寇给宰了。
考虑来考虑去,王由桢最终决定还是用大明人的身份,或者说是用西洋商人的少掌柜身份来做生意。
让他下定这个决心的,还有一点。
在前往黑岛以前,父亲王昌沐再三交代了一句,千万不要乔装打扮成西洋商人。
要穿上娘亲在绸缎庄给他扯了一匹绸缎,亲手剪裁的绸缎右衽衣,手拿父亲在鱼儿镇给他买的一面山水折扇。
王由桢不明白父亲让他这么做的目的,但知道父亲绝对不会害他,又是满脸的温和笑意。
知道父亲这么做一定有道理,索性就抛弃了西洋商人的身份。
鹰船靠近黑岛海边没多久,立即就被几艘小型福船给围住了。
小型福船上迅速扔下来几只犁头标,带着锁链直接插穿了鹰船的船头和船尾,把鹰船拖到了岸边小马头。
王由桢和手底下的乡勇没有乱动,先一步把腰间的尖刀放在了甲板上,老老实实的走上了小马头的木板台子。
十几名凶神恶煞的海寇立即围了过来,全都是不修边幅的长满了胡子,身上穿着破旧的青色衫裤。
头上裹着青巾,手里的东西五花八门。
建奴的顺刀,大明的鸟铳,甚至还有佛郎机人的抬枪。
四周全是空旷的海滩,没有任何的树木遮盖。
海滩不远处。
每隔几百步就有一座木头搭建的瞭望塔,上面站着一名手持火绳枪的海寇。
瞭望塔的中间吊着一面铜锣,一旦发现了敌情,就会立即敲响这个铜锣。
王由桢故意穿上一身绸缎做的右衽衣,目的就是为了让海寇以为自己是富户,放弃立即杀掉他们的想法。
而是把他们抓起来,当作勒索银子的绑票。
王由桢收起手里的折扇,在木板上走了两步,刚准备要说话。
海寇船东反倒是开口问了一句:“瞧你这身打扮,应该是王祯。”
王由桢忍不住都皱起了眉头,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名字,瞧这样子好像还认识自己。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只要是认识总归是一件好事。
王由桢很客气的拱手道:“在下正是王祯,不知道这位壮士有何贵干。”
黑岛海寇的凶名早就传遍了莱州湾一带,又是做着刀口舔血的营生。
海寇抓了人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杀两个人立威,免得绑票动一些小心思。
就算是不杀人,也得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当王由桢说出他的名讳以后,这名手上沾染不知多少鲜血的海寇船东,竟然也是客气的回了一句:“先生里面请。”
“股掌柜早就等候多时了。”
海寇船东说完这句话,王由桢更是不明白这里面的意思了。
听海寇船东这句话的意思,掌管数百名杀人不眨眼恶鬼的股掌柜,不仅是认识他还有一定的人情。
王由桢想不通暂时就不想了,不过从海寇船东的反映来看,倒是一件大好事。
王由桢拱了拱手,迈步向黑岛里面走去。
黑岛上有座不高不矮的小丘陵,海寇的寨子就在这个小丘陵上面。
小丘陵的坡度比符烟山缓多了,很快就走到了小丘陵后面的寨子。
黑岛海寇的寨子比符烟山的寨子要简陋了很多,只是用木头随便围了一圈。
寨子里面的房屋,也没有一个像样的屋子,大多都是帆布做的帐篷。
不过,黑岛海寇的寨子比符烟山要热闹很多,海寇们窝在一个个帐篷里,大声嚷嚷着赌钱。
当王由桢从他们身边路过,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海寇的眼神很是怪异。
一般见了绑票都会露出贪婪的眼神,这些海寇露出的眼神竟然带着一丝敬意。
王由桢就更加不明白了,他一不是声名鹊起的大文豪,而不是在朝廷做官的官员。
顶多就是用工业降维打击扳倒了孙包户和粪段。
这两件事在老百姓眼里那是意见壮举。在黑岛海寇眼里就不值得一提了。
在乡野作威作福的富户,在黑岛海寇眼里只是一群肥羊罢了。
漕口的背后要不是有漕帮,也没有那个资格与黑岛平等的做买卖。
偏偏王由桢一个名不经传的少年,却让这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鬼露出了敬意。
王由桢心里不禁出现了很多的谜团,眉头紧锁着,跟着海寇船东继续向前走去。
当他走到寨子里唯一的一座石屋,看见了一道身影。
一切的谜团都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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