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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炷香以后。
大船东突然从官帽椅上站了起来,脸上出现了一丝凶狠:“东家,照现在的情况来看。”
“咱们也只能一不做二不休了,先把那个西洋商人杀了再说。”
漕口想来想去,现如今唯一能够解决当前这个危机的办法,就只有先做了西洋商人。
杀了西洋商人倒是不难,只不过这个西洋商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谁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三船东听到这句话,拔腿就向外走去:“东家在这等着,老子这就去把兄弟们给叫过来。”
“也别等到晚上了,咱们现在就去盐池村把王昌沐全家给杀光。”
三船东还没走出去,就被提出这个建议的大船东给拦住了,皱着眉头说道:“又是这般的冲动。”
“你这性子可得好好改改了,这些年因为你的冲动没少坏事。”
“杀了王昌沐全家?有个屁用。”
三船东平时就不怎么服气大船东,还一直想着坐上大船东的位子。
今天本来想要好好的表现一番,这还没有说两句话,又被大船东训孙子一样训斥。
三船东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回头瞪了一眼大船东,准备把训斥给还回去。
漕口摆了摆手,示意两个人在这个时候就不要再勾心斗角了:“大船东说的不错。”
“杀了王家没有任何用处,王家只不过是那个西洋商人的傀儡罢了。”
“咱们今天杀了王昌沐全家,明天还会有李家、张家。”
“鱼儿镇别的不多,就是这些穷苦的宗祠一抓一大把。”
“想要解决这件事,只能是找到西洋商人。”
西洋商人又不是乡野的宗祠,有祖坟在田地里埋着,就算是家破人亡了也不会离开自家的那一亩三分地。
西洋商人本来就是不远万里从遥远的西方来到大明,飘忽不定的连个根都没有,又上哪里去找西洋商人的踪迹。
漕口正是明白这一点,在郑船东说出二钱五分银子的低价以后,这才感觉到这件事的棘手程度让他都有些束手无策。
再怎么棘手,也得赶快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要不然漕口全家就要被黑岛海寇给杀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二船东,突然说了一句:“东家,要不然……”
二船东的话说了一半,看了一眼正在注视着他的其他三人,咬咬牙继续说下去:“要不然咱们暂时离开这里得了。”
“等过几个月的时间,西洋商人撑不住压在成本线上的棉布买卖,只要他把银价重新调回去,咱们就能回来了。”
三船东点了点头,刚才还嚷嚷着杀人的他,一点也没有觉得掉面子。
反倒觉得这个逃跑的行为十分的合情合理,不停的点头:“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谁知道,就在二船东的说出这句话三船东赞同的时候,漕口的脸上渐渐没有了任何的表情。
大船东的余光刚好扫了到了漕口脸上的面无表情,心里一颤,知道漕口这是动了杀心了。
这个杀心不是针对西洋商人,而是针对二船东和三船东。
大船东平时故意和二船东、三船东闹的十分不和,甚至有些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意思,目的就是为了让漕口对他放心。
只有手底下的船东整天勾心斗角的斗来斗去斗,漕口这个做东家的才会放心,放心手底下的人不会勾结起来一起对付他。
大船东虽然对二船东和三船东的想法感到可笑,这些年来又有了很多的矛盾,但他反而是最不希望二船东和三船东出事的那个人。
大船东赶紧呵斥了一句:“咱们的祖坟都在这里,想跑?”
“万一那些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黑岛海寇刨了咱们的祖坟,逼咱们回来又该怎么办。”
二船东和三船东平时再怎么不是个东西,听到祖坟被刨这件事全都是不说话了。
他们两人可以死在黑岛海寇的手里,但是家里的祖坟却不能被人给刨了。
商量来商量去,反而是越发的糟心,没有商量出来一点有用的办法。
已经动了杀心的漕口,现在真的是想把二船东和三船东这两个只会勾心斗角的船东给宰了。
不过,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还得留着他们对付西洋商人和黑岛海寇。
就算是想把他们两个给宰了,也得等这件事过去以后。
既然想不出来其他的办法,漕口只能用最笨拙的一个方法了:“大船东,你现在立刻派人去盐池村的作坊打听情况。”
“首先是打听西洋商人在不在盐池村,不在盐池村的话,每个月几号会去盐池村一趟。”
“如果这个消息打探不出来,那就让人去盐池村的作坊转一圈,看看作坊占地大概多少。”
大船东听到漕口的这番话,大致明白了他的意思。
现在最快解决这件事的方法,就是直截了当的杀了西洋商人。
倘若短时间内实在是找不到西洋商人,漕口就只能砸银子了。
用一个比二钱五分银子还低的银价扔出去大量的棉布,先把这件事平息了再说。
银子很重要,再怎么重要也没有小命重要。
大船东严肃的点了点头:“刚好咱们手下的纤夫里,有一个是盐池村一名妇人的亲兄弟。”
“这就安排那名纤夫去打听情况,妇道人家又不知道是咱们派纤夫过去的,更不知道咱这里面有咱们的算计。”
“肯定能够轻松的打听出来想要的消息,漕口这两天还是不要太操心这件事。”
漕口听说手底下的纤夫和盐池村有嫡亲关系,果然是轻松了不少。
漕口赶紧摆了摆手,示意大船东赶紧用最快的速度把纤夫安排过去。
大船东说完这句话以后,就已经站了起来。
看见漕口摆手的动作,拱了拱手立即向门外走去。
来到宅子外面,找到了正在棉布作坊里对一名纺妇动手动脚的纤夫。
这要是放在以前,大船东早就拿着棍子抽过去了。
今天却不在乎这件事了,只要能把这件事办成了,把纺妇赏给他都好说。
纤夫听到大船东的安排,把胸脯拍得很响:“大船东就请好吧,小人一定把这件事办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