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沸腾的夜,凄凉的夜。
没有了猫头鹰的叫声,没有了女人的啜泣声,没有了孩童的哭喊声。
扶余城南郊,号部落里灯火通明。胆小的百姓们拥挤在一起,肩靠着肩,手拉着手,这些无助的眼神浸透了泪水,这些绝望的魂灵在夜风中颤抖。
骆霜晨和魏长风被困在了木屋里面。屋外是里三层、外三层的伪满洲国军,为首的是一个中等个子军官,说话一口娘娘腔:“真行啊----假冒防疫所的太君,幸亏我回来的及时点儿。我说----里面的假太君出来吧――快点把浩山无良二太君送出来,要不然你们的人也别想得到好。快点----”
魏长风在屋里单指捅开窗户纸,看了一会儿,回头对骆霜晨说:“哥,外面没有日本兵,估计硕非下的药片起作用了;这是一群满洲军,有三十多个,看样子是在咱们进来之后才来的,郭鹿在他们手上,还有四个被绑着的人,也在他们手上。没有见到允先。”
骆霜晨平静地坐在板凳上,手中摆弄着勃郎宁手枪:“这是一群乌合之众,好说。四海怎么没有动静呢?”
就在这时,就听见西北角发出轰隆隆的巨大爆炸声。
“快----李四眼你带二小队去看看火药库怎么被炸了?务必抓住放火的!快去――”娘娘腔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这群满洲国军一时少了十七八个。
就听得里面有人大喊一声:“接着,浩山来了――”
随之就见木格子窗户破碎了,一个圆球飞了出来,正好落在了娘娘腔的怀里。
“唉呦呦------啊――”他一看是血淋淋的人头不由得大叫起来。
“你家爷来了――假娘们,你能把我怎么地?”骆霜晨敞开着白大褂,手里提着的浩山无良二的军刀,天神一般飞落在众人面前。
众士兵们不由得惊叫起来:“这身法也太快了!”
骆霜晨丝毫没有感到胆怯的意思,仿佛他回到了在汤玉麟手下当兵的时候,在面对自己的弟兄们一样,冷峻的面庞带着坚毅和自信:“我说弟兄们,咱也是一个苦命人,你们和我一样,都是为了混口饭吃,我也知道你们的境遇也不怎么样。整日里就干些伤天害理、鱼肉百姓的事,要么就是进山里和占山为王的或抗联的打仗,说打仗是好听的,你们不就是给日本人当炮灰的么?你们要知道,我们都是中国人,是炎黄子孙,他日本人在一个小岛上待腻歪了,占了我们东三省和蒙东地区,我们凭啥让这群狼崽子摧毁了我们的家园、欺侮着我们的姐妹、盘剥我们的乡亲,更有甚者大量掠夺我们的矿产和森林资源?我们都是堂堂七尺男儿,都是有血有肉的七尺男儿!大家不能保护家园,却助纣为虐、与虎谋皮、认贼作父、给人当狗腿子。你们穿着这身皮,有啥颜面面对这在水深火热中的乡亲们?活着时候,我们有啥胆气吃乡亲们种的粮食?百年之后,我们有啥颜面去见列祖列宗?让咱们的后代们也跟着受人指指点点、忍受千载骂名?今天你们但凡是有点骨气的,都给我放下武器,把乡亲们都救出去,这里哪里是什么王道乐土啊?这就是人间地狱!苦难的牢笼!你们也别爷我是干啥的,爷路过此地,就是见这个什么部落来气!不忍心看着乡亲们活受罪!我已把这里的头子浩山无良二解决了,我的兄弟们也把这里所有的日本兵给解决了,现有还剩下的就是四个炮楼里的日本兵,和南门北门的守兵,这都不用你们担心,我自有安排。有良知的都给我弃恶从善,没有醒悟的,爷我就让他和浩山无良二一起用头颅给受冤而死的乡亲们祭奠、谢罪!何去何从,我都奉陪。”说着左手抡起了军刀,在众人面前练起了八八六十四路“排云流星追魂刀”。
但见刀锋飞旋,人影成云,一会儿似繁花盛开,一会儿似千鱼逐浪,一会儿似流星成雨,一会儿似灯火阑珊,一会儿似烈焰腾空,一会儿似百鸟争鸣,一会儿似寒风呼啸……
把这些都给看傻眼了。听了骆霜晨的话,很多乡亲们的心中都仿佛升起了希望的灯火一样,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笑容里的泪水将面庞的苦涩涤落尘埃。
也不知道是满洲国军里哪个人受了感染,大叫一声:“说得在理,更是好刀法――”
“好啊――好啊――”很多人都跟前叫起好来。
“没良心的东西,都给我老实点儿,这花架子奈何不了本队长,谁把他给我拿下,本队长重重有赏!”娘娘腔心虚地吼叫起来,他话音还没有落,嘴还没有合上,那把冷气逼人、寒光闪闪的刀尖正塞在了他的嘴里,他不敢合上,动弹不得,不自主地丢下了手中的王八盒子,“呜呜-----”。
不知何时,魏长风也已站在众人面前,左手提前那个浩山无良二的脑袋,右手举着娘娘腔的盒子炮。像铁塔一样站在骆霜晨的身后。
“你是什么队长?日本人是你亲爹还是你亲娘?我说过这里的日本人,我都会解决掉,你还想着反抗?想死爷成全你,看着下一个给浩山去做伴的就是你这个王八头。”骆霜晨举着刀,二目如电,声若洪钟。
“英雄――英雄――”甲长赵罗锅儿从人群中挤了过来,双手打拱,哭笑着喊道,“小老儿赵罗锅儿,这里有礼了。我这个甲长都是他们逼我当的,我原是这偏城子屯的小地主,可我不祸害乡亲。这个小子是我的一个本家,叫赵黄唐,大家背地里叫他‘赵黄汤’,他可是坏事做尽、多行不义,自打浩山无良二来了之后,他就当了跟屁虫,作了这里的守备队队长。怎么外置他都是不为过的。”
“英雄,昨天晚上碰死在防疫车前的就是他的亲嫂子,他哥做日本人做河工的时候被枪杀了,他把他的嫂子献给了浩山。这是个孽障啊----畜生----”说着赵罗锅儿把手中的烟袋锅狠狠地砸在了那个“赵黄汤”的头了。
“我的六大爷,您就行行好,帮我说说话吧――”哀号着的“赵黄汤”跪在了骆霜晨面前。
“你的所有罪过可以忽略,单单是你逼死自己的嫂子,就已经是丧尽天良!我断难容你――”话音未落,战刀举起,立劈而下,这个万恶至极的“赵黄汤”直追浩山无良二赴了黄泉。
此时陈允先气喘吁吁跑了过来:“哥,我和四海把四个炮楼都给端了。大家都快点跑吧!”
“四海呢?”骆霜晨急切地问道。
“他呀,早把车装好武器,开到了门口了,我们抓紧撤吧,开亮了,其他几个部落知道消息了,我们就难以撤退了。”
“好,如此甚好!”骆霜晨拄着战刀,长出了一口气,“赵老爷子,你带领大家伙儿都往僻静的地方撤吧,能不拿都不要了,保命要紧。”
“要说这日本人坏事做尽呢,扶余这地方大都是一马平川,不好安身。东南距此地三十多里有一处南鹰山,是扶余的最高点了。我和几个牌长带着大家尽快奔向那里吧,我们可再也想被关在这个什么什么落里了。我也代表大家伙儿向您道声谢谢了----英雄-----这大家也没有像样的东西了,我只求英雄留下名号,也不枉你搭救我们乡亲们一场啊。”
“老人家,客气了。我就是一个皮货商,不值得大家挂怀。大家好自为之吧,咱们后会有期!”骆霜晨带着众兄弟,搀扶着救下来的四个受伤的人,蹒跚着向南门口的防疫车去……
赵罗锅儿看在眼里,感动非常:“我说身板好的,帮个忙啊――这是我们的恩公啊!”
有大家蜂拥而上,帮着陈允先、郭鹿他们把那四个不知名的受伤的人抬上了防疫车。
那些醒悟的伪军有的说:“把我们的枪给你们吧,我们再也不干这当狗腿子的事儿了。”
“你们还是留着吧,我再给你们一些弹药,你们要是有良知的话,就拿起武器跟着赵大爷保卫你们的乡亲们吧。”骆霜晨诚恳地说。
“说得在理。这哪里是一个普通的皮货商?”赵罗锅儿大笑着。
骆霜晨一行人上了汽车,望着逐渐坍塌的号部落里熊熊燃起的大火,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
到本站看书请使用最新域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