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延海发源于黑河深处的祁连山脉,汉时被称作居延泽,其名源于匈奴语“乞颜”意为隐幽之意,分东西两大湖泊,而斛薛部的前军就驻留在两座湖的中央,不走了!
纥干承基已经在外围监视这股骑兵三天了,按照大帅的方略,等斛薛人的前军一走,他率领的一千精骑立刻扼守住居延海两座湖中间的要道,只等谢叔方的边军击溃斛薛人后,他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不过显然事情有了变化,斛薛人忽然停下了脚步,而且一连三天除了派出个别游骑四处查探以外,几乎就没有然后动静,甚至每到夜晚,还围着篝火跳起了歌舞,这让已经趴在野外三天的纥干承基实在气闷。
“将军,要不咱们夜袭吧?这群胡子心思极大,不然不会想不到咱们埋伏在此地,正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属下的建议让纥干承基有些心动,可大帅严令不得放跑任何一个斛薛人,自己这区区一千人马想要留住对面的千余草原骑兵,恐怕十分困难,正待纥干承基犹豫不决之际,又有边军信使来报,说谢叔方的边军已经抵达附近了。
纥干承基一愣,不是说在豹文山前方三十里处设伏么,怎么跑这来了?
一问才知谢叔方实在按耐不住性子,左等右等斛薛人都没有动静,只得继续带兵往前赶,两支人马眼看就要汇合一处了,如此动静岂能不被斛薛人擦觉?
“你家都督怎么说的?打算合兵一处直接攻过去?”
信使答道:
“都督说待天色破晓时,趁着斛薛人还在熟睡之际发起猛攻,将军可绕道至居延海后方,截其后路……”
“什么?”纥干承基怒骂道:
“一晚上让我跑六十里?你家都督莫不是在说笑?”
无怪纥干承基会发怒,想要绕过居延海,哪怕是选择相对小一点的东湖,也足足有六十多里地,一夜之间奔袭六十里,几乎就不可能,这一带沟壑极多,加之又根本看不清路,怎敢胡乱纵马狂奔?
那信使似乎胸有成竹,笑道:
“将军勿恼,居延海虽然是海,可有些地方湖水并不深,加之金河最近断流,湖水已经有些干涸,将军只要从此地淌水过湖,至多不过二十里而已。”
信使说着还从怀里掏出與图给纥干承基看,上面标示了一条从直接淌过东湖的路线。
纥干承基拿着與图看了半天,将信将疑的问道:
“当真如此?”
信使胸有成竹的答道:
“千真万确!”
纥干承基闻言闭目思索了一会儿,过了好半天才睁开眼:
“那本将就信你家都督一回!”
说着,纥干承基便起身招呼传令兵,又回过头来冲信使说道:
“告诉你家都督,本将会在两个时辰内抵达,请他务必按计划行事!”
由不得纥干承基不出言提醒,若谢叔方出了什么幺蛾子,没有按时或者干脆没有动手,那自己这一千人将在天亮时明晃晃的暴露在斛薛人的眼皮子底下,万一这时候斛薛人的大部队又从后方杀到,那自己就算是被包饺子了。
前脚刚走,谢叔方便领着边军抵达了刚才纥干承基躲藏的山坳,而在他身后十里处的薛仁贵,也领着一千精骑出现在了斛薛人的右前方。
“都督,左边那些是大帅派来监视咱们的?”副将好奇的拿着单筒望远镜往左边看了看。
谢叔方淡淡一笑:
“监视谈不上,只是大帅担心我等啃不下斛薛这块硬骨头,调过来当帮手的。”
“大帅不相信咱们边军?咱们边军什么样的骨头没啃过,大帅太杞人忧天了!”副将一脸不忿。
“行了,不过千把人而已,等咱们击溃斛薛人后,也好让那群长安来的大爷瞧瞧咱们边军的本事,得让这群丘八知道大唐可不止有十六卫能打,咱们边军也不弱于他们!”
谢叔方把手枕在头下,怡然自得的望着天上的星空:
“老子先闭目养会儿神,一会儿到了时辰记得叫醒老子!”
说罢便翻了个身,打算先好好睡一觉。
而另一边已经出发的纥干承基就没这么好运了,正在一深一浅的淌着湖水,为了不引起斛薛人的擦觉,甚至连马都不敢骑,包括纥干承基在内的所有人都下了战马在前头牵着缰绳。
走了一会儿,一名旅帅抬头观察了一下四周,又费劲的辨认了一下與图:
“将军,这與图好像不对啊,按理说咱们此时应该能看到对岸了,为何前头连半个影子都瞧不着?”
纥干承基连忙扯过與图,借着月光仔细的看了一遍,又瞧了瞧前方,狐疑道:
“莫不是走错了?”
那旅帅赶忙摇摇头:
“不大可能,咱们一直按着與图的标示走的……”
那旅帅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一变:
“莫不是那帮狗日的边军坑咱们?想独揽军功?”
“大帅严令不得放跑一人,他们应该不敢乱来,就不怕大帅军法处置?”
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一阵水花声,且还伴随着兵士的呼救,纥干承基心里一紧,有人落水了,看样子还不少,真他娘走错路了?
“快救人!”
开玩笑,大家伙儿身上都穿着盔甲呢,十几二十斤的重量任你水性再好,惊慌之下绝难幸存,原本静谧的东湖顿时乱作一团。
而这番动静立刻引来了斛薛骑哨的擦觉,随着骑哨的示警,远处的斛薛军营顿时灯火大作,几队骑兵已经沿着湖岸往这边奔来!
“快退!”纥干承基大急,这天杀的谢叔方,要坑死爷爷了!
好在前面的湖水较深,斛薛人也无法赶过来,只得在湖边射了几支箭,见实在够不着便也懒得再浪费箭矢了。
不过令一队斛薛骑兵却打算绕回湖岸,打算守株待兔,一番纠缠之下,此时天色已近蒙亮。
湖畔的动静已经惊动了埋伏在居延海前方的两支唐军,谢叔方骂骂咧咧的就跳了起来:
“这个纥干承基,误事啊!快传令下去,大军即刻出发,直接去湖畔接应他们!”
薛仁贵那边几乎也在同一时间传达了军令,只是他的目地却是不同,他打算直接突袭斛薛人的营地。
斛薛人万万没料到竟然还有两支唐军在附近,为了捉住困在湖中的唐军,他们本就不多的人马已经一分为二,除了北岸有少量骑哨在监视湖中唐军动向,其余大部分都聚集到了南岸准备将纥干承基所部一网打尽,而位于东西两湖中间的营地,只留下了百十人。
区区几十号人哪里是一群如狼似虎的唐军对手,薛仁贵一马当先,手里的大戟一扫一提,便将挡路的一座营包给挑了起来,随即大量唐军便涌了进去,营地里惊慌失措的斛薛人有的甚至还来不及上马就被乱刀砍死,不到一刻钟的功夫,整座斛薛营地便被扫荡一空,而唐军竟无一人伤亡。
然东湖那边的斛薛人想要赶回来救援,却被谢叔方带领的两千边军堵在湖畔,也不急着强攻,谢叔方狞笑着让将士们先放箭,企图把
斛薛骑兵连人带马的赶到湖里淹死。
连续三轮齐射,挤在湖岸的斛薛骑兵已经溃不成军,只得学着纥干承基刚才那样往湖里淌,只不过调头返回的纥干承基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火,见斛薛人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立刻指挥全军扑了过去。
向来宁静的居延海东湖顿时变得闹腾起来,唐军身上多穿铁甲木片,而斛薛骑兵则是以皮甲为主,一经水泡之后,立刻变得臃肿沉重,其战斗力大打折扣,加之又下了马,如何是怒火中烧的唐军对手,只见唐军将士三人一队,以长横刀开路,再配之短横刀为铺,一时杀得斛薛部人仰马翻。
岸上的边军则集中在抽斛薛人冷子上,个个举箭便射,腹背受敌下,很快便被扑杀殆尽了。
待战斗结束后,谢叔方亲自前去迎接纥干承基,却不料纥干承基冷笑着拒绝了他的好意,口中更是明言:
“此战虽因我部仓促暴露,但全拜谢都督所赐,我必将此事禀明大帅,听他决断!”
谢叔方听罢苦笑连连,这事自己还真是有口说不清,主意是自己拿的,與图也是自己给的,就连路线也是自己划的,哪成想会出这种事情,那湖水怎么忽然就变深了?
看见前面有个落水的唐军跌了一跤,正想上去扶一把,不料那名士军竟自己爬了起来:
“不劳都督费心,可不敢再受都督坑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