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海长云暗雪山,孤城遥望玉门关。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这是先生在吐谷浑作的诗,别说你们不知道这首诗的含义,若没有将士们浴血奋战,何来我大唐今日之太平,多少边关将士血染疆场,才换来我等有机会坐在此处评判别人得失?”
裴行俭说到这里顿了顿,双目炯炯有神的看着杨政道:
“吐谷浑,豺狼也,前隋未将其彻底剿灭,这才酿出了祸患,如今先生率敢战之士以雷霆手段使其王化,又有何不可?若有人仍然觉得先生手段过于激进,那大可在南山学成之后,去吐谷浑旧地教化那些毫无礼义信耻的蕃民!”
裴行俭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立刻引来不少持同样观点的少年出声附和,就连李泰也紧握拳头挥舞了两下,这种场合本应该由他这个李家人来反驳杨家人,将来传出去也是一段佳话,可偏偏萧冉不给他这个机会,实在可恶!
没想到裴行俭骨子里还带着一丝种族主义思想,这种观念在后世很有可能被喷成翔,但在这个年代无疑会引来许多人的共鸣,早先李二就因为优待突厥降民被李大亮等人联名上书给好好劝了一通,任何时候都因把本国百姓的利益排列在其他降民之上,如果只是因为反对过大唐而后归顺就能被优待的话,迟早会出乱子,善于模仿的汉民难道就学不会这招?
反观杨政道,脸涨得通红,他自小颠沛流离,跟着萧后与不少蕃民部落打过交道,见多了那些活在突厥底层牧民们的悲惨生活,心中产生同理之心也很正常。
为了不让二人继续发生争执,萧冉终于开口笑道:
“若要教化别人,那首先拳头要大,否则别人凭什么听你的,就像现在,我的拳头比较大,所以你们都叫我先生。”
随着萧冉的一句俏皮话,课堂上压抑的气氛终于再次变得欢快起来,杜荷这小子甚至大声怪叫道:
“先生,如果有一天学生的拳头比你大,你是不是也要听学生的教化?”
萧冉淡淡一笑,回道:
“说不定那时候不以拳头论输赢了呢?”
杜荷一愣:
“那以什么论输赢?”
“脚。”
教室里顿时哄堂大笑。
“好了,下课。”
萧冉夹着书本,摆摆手就让少年们去吃午饭,走到门口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又说道:
“你们要记住一件事,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好了,去吧。”
学生们闻言,连忙朝萧冉拜了拜,齐齐答道:
“谨受先生教诲!”
回到南山第二天,萧冉忽然觉得身上的压力一下子就小了许多,不必担心谁又悄悄给自己下套使绊子,每日只需呼喝属下替自己办差就好,心情不好时,随便抓两个学生训斥一通去去火气也是可行的。
人就不能活的太紧绷,成天担心这担心那的,对寿数可不利啊,昨天窦瑶还小心翼翼的问她能不能給远在晋阳的老父亲写信,在出嫁从夫的年代这可真是一件悲哀的事情,连回娘家都成了一种奢望,因为这很容易给外界传达一个错误的信号,那就是自己被休了。
所以萧冉大方的鼓励自己的小妾要勇敢的跟娘家多多联系,最好能说动窦静把窦家辽东的皮货生意当作嫁妆送给她,即便不能,那也可以考虑合作,皮草,皮衣,皮包可是个价值十几万贯的大买卖,大唐的贵妇群体是时候在肩上挎一个漂亮的皮包了。
“侯爷!”
刚回到书房,一大票发改委的大小官员已经排着整齐的队列等候多时了,每个人手里都拿着厚厚一沓纸,看来有不少人事等着汇报批复,原先这些东西都是让邮政司送到东宫去的,自从李承乾生病之后,长孙就不许他们再往东宫送文书了。
看来这几个月李承乾过得也不轻松,听说又是实地考察又是熬夜看文书的,难怪会生病,而且做为大唐太子殿下,可不能总把注意力放在终南县。
户县,蓝田县等长安周边其他地方官没少去地头假装偶遇太子殿下,然后再趁机哭诉一番要点红利什么的。
“一个一个来,要批复的放左边,要汇报的放右边,如果有什么要说明的,都写明了再送来。”
三两句话过后,屋子里的人已经走了大半,只剩下刘康等几个部门领导等着萧冉的指示。
“普光寺的工程款直接派人去内府要,告诉他们如果再找借口拖下去,那仁寿宫的改造工程势必也会延期,到时候陛下追究下来,倒霉的可不是咱们。”
“南山湖的围栏要挖两条疏通的水道,否则会形成堰塞湖,对下游是个隐患…什么是堰塞湖?问那么多干什么,抓紧去办!另外再收些鱼苗放养在湖里……”
“越王的香薰蜡烛工坊?混蛋!这玩意儿不能给他批地,让他找隔壁户县去,户县那个陈什么的县令不是想跟上我们终南县的脚步么?这么大规模的花圃种在户县最是合适,说不定将来还能成为一处名胜,给他户县拉拉人气什么的……”
“以后造价超过两百贯的马车统统用上宝马的标识,图样我已经画好,让木工坊的人照着做就行了,记住,造价每多两百贯,便在标识后面加个数字,最高为九……”
“南山别院园区交房的日子定在年底,这些日子再抓紧一下,有些不重要的工程就先停了,大学可以先暂停一半,反正现在也没那么多学生……”
“另外让农事署的把新作物的产量报上来,种子留着先不交,不管是谁来都不要给,本侯会酌情考虑。”
……
噼里啪啦的说了大半天,很快就把人给打发了,同在书房办公的于志宁笑言道:
“萧候果然效率惊人,这发改委还真的离不开萧候啊。”
萧冉表面上谦虚的摆摆手,心里实则已经的意的无以复加:
“于先生说的哪里话,这世道离了谁都能转,可别给小子脸上贴金了……”
于志宁笑眯眯的盯着萧冉看了半晌,忽然走到跟前神秘的说道:
“说起来,老夫也有一事求助于萧候…”
萧冉大度的挥挥手,豪迈的表示道:
“先生只管吩咐,小子自当为先生效劳。”
“无他,只是想问问萧候答应的教授品级何时能落实下来?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有识之士来大学效力…”
……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李二坐在龙椅上反复品味着萧冉这句话,过了半晌,忽然轻轻一笑:
“传旨,削去窦德明,窦德玄,窦德远官职爵位,永不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