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茫茫的关中大地上出现了一副奇景,数以万计的卫所府兵正拿着各种工具清理着被大雪掩埋的官道,而终南县的西边却有一支队伍行进在积雪上。
萧冉带着部分身手敏捷的少年郎正快速的往前推进着,每个人脚下都绑了两块大木板子用作支撑,不但如此,手里还有两根竹杖用来保持平衡。
“先生就是厉害,这种办法也能想到,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道理?”
少年郎们神色兴奋的讨论着,这种新奇的体验让他们觉得十分好玩有趣。
不就是滑雪板么,一群没见识的,萧冉摇了摇头,受到上次茶壶的影响,现在这群家伙凡事都爱问个为什么,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想到这里萧冉提气大喝道:
“加快脚步,别废话了,还得去郿县看看情况呢!这趟可不是让你们来玩的!”
萧冉说完还特意回头看了看李泰,这家伙已经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若非有李恪在旁边帮衬着,只怕早早的就掉了队,本来按身手轮不到这家伙来的,不过谁让他老子是皇帝呢,邀买人心这种事情,还是他来干比较妥当。
这次之所以带他们来除了要让他们当大头,另外还有一层原因就是如于老夫子所说,让他们体验一下民间疾苦,萧冉可不希望自己教出来的学生将来会成为那种盛气凌人,高不可攀的混蛋。
做为整个救援队伍的先遣队,萧冉要求他们掌握好每家每户的受灾情况,并分门别类的统计下来,并且有些可以就地提供帮助的灾民也能为后续大部队减少负担,毕竟终南县只是一个县,没有办法做到面面俱到。
随着队伍继续深入,沿途道路部分已经倒塌的房屋已经空无一人,甚至路边偶尔还能看见一两具冻僵的尸体,有的还是赤身**,那些脸上带着微笑的死尸让这群贵族少年们脸色惨白,已经再也没有刚出发时那种兴奋的心气儿了。
紧紧跟在萧冉旁边的尉迟宝琪好几次欲言又止,似乎是想问为什么这些人会笑着死去。
萧冉看了他一眼,如今他老爹尉迟恭已经去襄州担任都督了,连尉迟宝林也跟着一块儿去了,没个三五年恐怕回不来,走的时候特意委托萧冉照顾好尉迟宝琪,当然,不听话就揍这种事不会宣诸于口,相视一笑便了然于胸。
“人的肌体在刚接触到寒冷环境的时候,因为保温反应,会出现寒战,周围的血管呈收缩状态,血液会往肌体的深层流动,以此来减少热量的散失,但随着体温的下降,气血交换率会逐渐降低,大脑出现兴奋的状态,然后人开始喘息,呼吸以及心率都会加快,对刺激反应更加的敏感这个时候,人就会出现低体温症状,潜意识会重新的调整人体的温度分布,以此来降低心脏跳动的速度,并且会先关闭非核心部位,四肢的血液循环,这个时候人就失去了活动能力,成为了一个休眠的动物,但人的呼吸并未停止,通过口和鼻子还在不断的呼吸,直到冻死的那一刻,面部肌肉会僵化,于是会感觉人是微笑的状态。”
见尉迟宝琪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萧冉补充道:
“总而言之就是人一旦冷极了,潜意识里就会产生自我保护,让人昏睡过去,睡着睡着就死了。”
尉迟宝琪这才明白过来:
“就是冰天雪地里做了一个好梦,结果就死了?”
话虽然粗糙了一点,但概括一下也是个道理,产生幻觉死了跟做个好梦也差不多。
“那为什么有些人没穿衣服?是被同行的人扒了才死去的吗?太可恶了这些人!”
一直在身后偷听二人对话的郑山雄义愤填膺的怒骂着那些扒掉别人衣服的混蛋。
“不是这样的,人在极冷的情况下,周身血管会进行扩张,保存在肌体深层的温暖血液会重新充满皮肤血管之中,这时的体温虽然是在一直下降的,但皮肤却有热热的感觉,这时候就会出现一种幻觉,感觉自己处于很热的环境中,就会开始脱掉自己的衣服……”
萧冉一边教授学生一边赶路,很快便进入了郿县地界,这里的情况比刚才路上所见又要糟糕许多,但好在县里人口密集,而抱团取暖又是人的天性,因此,倒也没出现萧冉心中最坏的局面。
被积雪压塌的房屋也不在少数,而且不少岌岌可危的房屋里仍旧挤满了人,见着突如其来的一支队伍,有人兴奋的大喊道:
“朝廷来人了!朝廷派人来救我们了!”
很快就有不少人从屋子里钻出来,一脸期待的往萧冉这边看,当看见都是一群小娃娃后,脸上又充满了失望之色。
对于这种情况萧冉已经预料到了,朝后面使了使眼色,胖墩墩的李泰就被李恪给拖了上来,是时候让这位大唐嫡皇子表演了。
一连串的赶路让李泰早已经气喘吁吁了,此时见到不少受灾百姓脸上那失望的神色,身上蓦得又来了力气,都是我李家的子民啊,断不能让他们对大唐,对我父皇感到失望!
清了清嗓,李泰便照着萧冉事先的交待开始背诵起来:
“本王乃是当今圣上四子李泰,得封越王,今我大唐京畿道各县突遭雪灾,父皇感念父老乡亲所受之磨难,特命本王前来郿县救灾,诸位乡亲不必恐慌,大军携带物资就在后头,不日即将抵达郿县,还请大家不要稍安勿躁,郿县县令何在?上前回话!”
李泰的话虽为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但也让不少乡民稍稍安定下来,罢了,萧冉一挥手,示意少年们按照事先定好的分组各自去查探灾情。
“越王殿下!越王殿下!下官严钰见过越王殿下……”
一名身着布衣的中年汉子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连滚带爬的在积雪上挣扎着想赶过来觐见李泰。
李泰见状连忙走上前去将其扶起,疑声道:
“你可是郿县县令?”
那中年汉子声泪俱下的摇头道:
“下官是郿县县尉,林县令昨日救灾时不慎被房梁砸中…待下官领医者赶到时,林县令已经…已经……”
李泰一愣,脸色有些苍白,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好,于是只好转过头向萧冉求助。
萧冉微微叹息一声:
“林县令为民捐躯,实在是令人钦佩,本侯自会为其上书向陛下请功,只是如今救灾才是眼下第一要务,严县尉切勿再伤怀,若有受灾乡邻的统计,还望速速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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