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马超谢晋元等人趁着天黑摸出四行仓库的同时,杨瑞符,上官志标和雷雄三人也带着下午整编的那头一批散兵游勇们,顺着河道前往位于上游的蝴蝶湾地区。此时的蝴蝶湾,还不是后世那个经过规划修建的公园,只是一个位于苏州河拐弯位置的滩涂而已。河岸上,一条直通竹制栈道,在已经枯黄的芦苇遮掩下,消失在了那不知尽头的竹林内部。向远方看去,一根洁白的十字架,则是穿过了竹林的层层遮挡,傲然的矗立在了无尽竹海的上方越过了几个弯以后,一座破旧的天主教堂陡然出现在了眼前。在教堂内部,则是杨瑞符他们未来得及整编和在后面的时间在过来的人了。他们三五成群的在难得的干燥房间内散落着,低声的说着什么。只是时不时抬头望向苏州河下游的方向,证明着他们的心不是那么的平静。“端午,你说,杨长官他们还回来呢吗?”满脸漆黑的羊拐对着懵懂无知的端午操着陕西话说道。“我・・・・我・・・我也不知道。”端午唯唯诺诺的小声回应道。“要不,咱们走吧,回家去,不打这娘球的仗了。”羊拐看着端午,撺掇着说道。“真的吗?你要带我回家吗?”本来还低着头的端午听到羊拐这么说,立刻抬起头来期盼的望着羊拐。“哈哈哈,你想什么呢嘛?回家,那是不可能滴!仗打不完,回家也是个逃兵嘞,那还是个死嘞,你还不如就死在战场上呢!”看到捉弄端午成功后,羊拐说道。“昨天下午,我,老叔,小弟和算盘连长还有保安团的兄弟们,经过了二十多天的紧赶慢赶总算在天黑以前进了着大上海。俺们就想着,把身上挑的粮食武器交给长官,在一起逛一下,拍张照片就回去了。”“没成想,刚顺着大路进了城,就碰到了小鬼子,俺们那乡下小地方,哪里认得他是那该死的鬼子么,算盘连长上去询问情况,就被一刀砍掉了脑壳,接着就是机关枪突突,老叔就被打死了,我吓坏了,拉着小弟低着头就跑啊跑,跑啊跑,直到小弟摔倒了把我一起个拉倒了,我才反应过来。”“回过身来去拉小弟的时候,才看到,他身上全是血啊。你说,他为啥子不说一声啊,说一声我就背上他,他也许就不会死了。我答应给婶儿,要带着小弟一起回家的,一起回家的!”端午泣不成声的哭道。羊拐原本只是看着端午呆呆傻傻的在这里坐着,也不说话,像根木头一样,只是想拿他取取乐子,没成想,端午可能是被回家这两个字给刺激到了,把从昨天受到的刺激一下子爆发了出来。羊拐很想说一些安慰的话,可就在张口的瞬间,被卡在了哪里,张着大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终只是把端午楼进了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全体都有!立~正!”就在这个档口,杨瑞符等人总算赶到了教堂。随着命令下达,所有的人都在黑暗中站了起来,望着杨瑞符。而五四二团一营的老兵们则是迅速的手举火把,顺着墙壁跑了进去,隐隐将这些散兵游勇围了起来。看着在火把映照下的四五百号人,杨瑞符直接开口道。“你们中应该有不少人还记得我!我也就不再多说废话了。我就问你们一句话,有没有敢跟着我一起去跟小鬼子拼命地!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有的话就出来,我就在外面等你们十分钟,时间一到,立刻离开!我希望你们还是一条汉子!没有被小鬼子吓成了个娘们!”说完,转身大步走了出去,与上官志标和雷雄对着即将要执行的计划商讨起来。羊拐就着火把的光亮,先是看着那些三三两两往外走的汉子,在扭头看了一下又成了木木呆呆的端午,叹了一口气,无声的坐了下来,闭上了双眼开始假寐。而端午却在低着头不停地念叨“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我要报仇!”端午瞪着血红的双眼,脑海里一直在不断的闪现着被一刀枭首的算盘连长,浑身枪眼的老叔,满身鲜血脸色苍白的小弟,还有那一个个熟悉无比的乡亲们。备受刺激的端午在听到杨瑞符的讲话,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了那根漂浮的稻草,报仇的种子瞬间破土而出,抽枝长叶,开花结果!“哎哎哎,端午,你个瓜怂干嘛去啊!老实回来呆着!”正在装死的羊拐发觉起身的端午,一把薅住他阻拦道。“我要去报仇!”端午看着羊拐说道。“你这不是去报仇,你这是去送死!”羊拐气急败坏的对着端午说道。“哪怕是去送死,那也要去报仇!”端午对着羊拐坚定的说道。羊拐听着端午的回答,他清楚地知道,端午这已经是心存死志了。在他十几年的当兵生涯中,这样的情况并不少见,尤其是在这种突遭巨变的时候更是容易如此。看着端午背着老套筒向外走去,羊拐狠狠地说了一句:“那你就去送死吧!!”随着端午渐行渐远,羊拐还纠结无比注视着他。他十分希望端午能够迷途知返,能够做出聪明人的行为,保命惜身!就当端午马上就要走到门口的时候,羊拐背上枪急急忙忙的向他跑来。“老子就是上辈子欠了你的!”羊拐紧跑慢跑的追上了端午,一巴掌就呼到了端午的后脑勺上。并说道:“莫要乱跑,跟紧老子!!”然后像是一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把端午牢牢地挡在了他的身后。端午看着在自己前面算不得强壮宽阔的肩膀,眼泪无声的滚滚而下。杨瑞符看着一起出来的羊拐和端午,还以为是父子两人一起从军的,倒也没有责令他俩分开,直接一起便进了他带领的那一部分。时间慢慢的推移,很快,十分钟就过去了。看着还在教堂里坐着的几十号人,杨瑞符也没有多说什么,在收缴了他们的枪支弹药后,就放任他们离开了。刚刚出来的这些人,在平均分配进三支队伍后,就悄无声息的顺着竹林向着闸北的日军摸去。而在队伍的最后,那一堆漆黑的油桶,在秋雨连绵不绝敲打中,奏出了一曲低沉的战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