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太子李崇文已经三日滴水未进,下朝后守在东宫的大臣也越来越多,礼部见状更是已经暗中替太子选好了谥号,内廷司的人甚至已经着手开始准备丧葬事宜。此刻皇帝正坐在佟皇贵妃宫中头疼这件事情,倒不是忧虑太子的身体,而是不喜这些大臣一下朝便纷纷朝着东宫跑。
“陛下,这件事定不会是外边传言的那样,唯儿你是知道的,从来最听你的话”佟皇贵妃哭哭啼啼地躲在皇帝李淳的怀里“陛下,你快想想办法救救唯儿,难道陛下真的忍心看着唯儿被那帮朝臣推进火坑?”。
“爱妃,此事已经不是朕能左右,如今民意汹汹,朕也是头疼”皇帝李淳撑着脑袋皱着眉头,止不住的连连叹气“现下太子三日未食,汤药也未曾用,百官都叫嚷着让朕杀了唯儿,罢了你哥哥的军权,来平息太子的幽怨”。
民者水也,君着舟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浅显的道理皇帝李淳还是明白的,他不是不想将李唯放出来,而是不敢将李唯放出来。自太子李崇文不肯进食汤药开始,也不知道是哪个大臣将消息传了上去,百姓们纷纷跪在皇宫外,手里拿着万民血书陈情,魏忠不敢让人镇压,禁卫军统领亦是束手无策。
“陛下,小的听下面负责出去采买的人说,如今宫外的百姓倒也不怎么谈论此事了”皇贵妃身旁的内侍朝着皇帝李淳小声地说道。
“有这等事?”皇帝李淳眼睛一下子睁开,盯着那名内侍问道。
“千真万确,小人岂敢期满陛下?外面的人甚至说,这甄内侍原先也是嚣张跋扈的主,这被三皇子的殿下给误伤致死,到底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如今这外面倒也不是一边倒地向着太子,有些议论还是颇为公允的”那名内侍赶忙跪在皇帝李淳面前说道。
要不说佟贵妃身边的这名小内侍是个可堪用的人,他命人收集甄内侍当年的一些黑料,再让出去负责采买的宫人散播出去,一时间人们对甄内侍的印象便就跟着变了,毕竟甄内侍当年,在伺候皇后之前,手上也没少沾染鲜血,那时候宫里的人纷纷是谈甄内侍色变,只是后来被皇后的德行所教化,至此才收敛了锋芒,若非如此只怕权势不输魏忠。
“陛下,这甄内侍老迈昏聩,唯儿的侍卫不过是推了他一下,谁曾想就这么死了?”皇贵妃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水,眼眶通红地望着皇帝李淳“可这事怎么能怨唯儿呢?至于说什么让臣妾的兄长为他出头,也不过是唯儿的一时气话,陛下是知道的,唯儿是最要面子的人了”。
“好了好了爱妃,朕又没说不救唯儿出来,这不是在想办法了吗?”皇帝李淳头疼地望了一眼身旁的魏忠“此事魏卿看该怎么办才好?”。
魏忠在一旁眯着眼睛差点睡过去,他可不想参与太子殿下与三皇子之间的纷争,只是此时皇帝李淳既然唤了自己,魏忠也只好上前躬身行礼回话,尽量让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是,自己避开夺嫡争储的漩涡。
“回禀陛下,既然宫外边的人如今不再是那般激愤,那么事情就在太子和百官的身上了”魏忠说着话便抬起头望了一眼皇帝李淳,言语间停顿了一会儿,像是在思考什么“臣觉得,此事不如让太子殿下争得面子,让三皇子殿下保住里子,陛下可以下旨让佟将军即刻返回驻地,无旨不得入京,并加封已故的甄内侍,以安抚太子,至于三皇子殿下,臣以为甄内侍的死虽说三皇子殿下有过,可一多半原因也是因为甄内侍的老迈,所以三皇子殿下不妨便圈禁在府中,无旨不得出府,待事情过去之后再放出来就是!”。
魏忠的话落入皇帝与皇贵妃的耳朵里,二人都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皇贵妃更是侧过身子望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小内侍。皇帝李淳听罢,便即刻让魏忠前去拟旨,魏忠领了皇命,赶忙离开了皇贵妃的宫中,他是向来不喜欢佟皇贵妃这个人的,可是魏忠又不能不顾皇帝李淳心中对李唯的牵挂,于是也只能想了这么个办法。
东宫里的气氛有些沉重,太子李崇文此时连说话都有些费力,声音也有些嘶哑。魏忠刚一走进东宫,便看见宫人正在准备太子李崇文的身后事宜,甚至已经高高地挂起了白绫,棺材就停放在一旁并用白布盖着。
皇后伤心欲绝地坐在太子李崇文的床头,这三日皇后半步也不曾离开东宫,困了累了也只是在东宫小歇一会儿。群臣们将太子的寝殿塞得满满当当,这几日众人轮番劝说太子进食,可不见有丝毫的作用,魏忠费了老鼻子劲才挤了进去,手里还拿着圣旨。
“皇后娘娘,陛下有旨意要宣!”魏忠朝着皇后躬身行了一礼。
“可是太子如今……”皇后的眉头紧皱,这几日憔悴了许多,眼神望向躺在床上的李崇文。
“太子身体不适,躺着听也是无妨的”魏忠听出了皇后的意思,于是赶忙说道。
皇后领着众大臣跪在寝殿里,魏忠站在前面将圣旨缓缓打开宣读“受滋明命,皇帝诏曰,内侍甄邵康,十四净身入宫,忠心侍主,至七十高龄仍伴储君之侧,未曾背离,今不幸殒命,朕亦与太子同悲,故此封甄邵康为成文侯,命人护送灵柩,回乡安葬,钦此!”。
魏忠将圣旨递到皇后的手中,接着快步走到太子李崇文的床头,躬身朝着太子行礼说道“太子殿下,陛下已经责令佟将军返回驻地,无诏不得进京,三皇子殿下圈禁府中,无诏不得出府,杀害甄内侍的人,也已经被北都抚衙门拿办,已经定了腰斩之刑,太子殿下千万要保重身体,陛下这几日正忧心殿下的身体,以至于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太子李崇文费力地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魏忠,费力地张开嘴“真的吗,父皇还惦记着我?”。
“太子殿下,这些都是真的,让佟将军返回驻地的旨意,与责令三皇子殿下圈禁府中的旨意,是一同下发的,也是臣亲自督办的”魏忠望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李崇文“殿下是大胤的储君,殿下的身体关乎到大胤的社稷,岂可如此?”。
魏忠的话音刚落,皇后便与大臣们再次开始劝说,一时间太子的寝殿显得有些嘈杂。太子李崇文费力地支撑起身子,从皇后手中接过圣旨,望着上面的一字一句,一时间泪流满面,众臣见此,只觉得太子是个重情重义之人,不由得更加的敬重。
“母后!”李崇文伸出显得有些无力地手,握在皇后的掌心“是儿臣不孝,让母后担心了,让诸位大人担心了,儿臣从今日起,一定听母后的话,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
李崇文话音刚落,众大臣连忙催促宫人们去准备清粥,太医也赶紧去煎药。太傅卞梁走出寝殿,望着还在房檐上挂白绫的内侍,赶忙吩咐让人全部都扯下来,放在一旁的棺材也命人抬走,省得看了碍眼。
李唯此时待在府里长舒了一口气,虽说是在府中圈禁,可到底是与平常没有太大区别,只是不能出去罢了。皇贵妃刚进李唯的府邸,便上去一把揪住李唯的耳朵,拎到堂前跪着骂了半天,可是骂完又心疼地将李唯扶了起来,小心地为李唯膝盖上刚才跪出来的伤上药。
“母妃,儿臣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李唯小心地望了皇贵妃一眼。
“等你父皇气消了在说,下次再敢这么莽撞,我也护不住你!”皇贵妃伸出玉手,在李唯的脑袋上狠狠地戳了几下“这些时日在府上老实些,别在做授人以柄的蠢事”。
“知道了,儿臣下次一定不会了”李唯望着生气的皇贵妃,便抱着玉臂撒娇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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