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金花颜早已遍观西广的诸公子,中间没有一个合意的。她知道自己若是提出嫁给池鲲,金骆墟是一定不会答应的,他怕自己把脸给丢到外国去,也怕自己给金花朝添堵。
于是金花颜就选择了私奔,甚至事先连池鲲都被蒙在鼓里。想也知道,池鲲虽然有胆子偷情,却未必有胆子拐带。金花颜藏在妹妹陪嫁的衣箱里,自然是一路平安。
等到金骆墟发现她不在的时候,迎亲队伍早已出了西广国界,想追已经来不及了。因此金骆墟只好派人给二妹金花朝送去一封密函,告诉她妥善安排。
金花朝对这个姐姐也是无可奈何,但事已至此,想置之不理已是不能,只好先找到藏起来的金花颜,又同玄沐商量,最后将金花颜指婚给池鲲,好歹将这场羞事遮掩遮掩。
金花颜嫁给池鲲后感情居然颇为融洽,当然她依旧本性不改风流如斯,倒难得池鲲大度。也有人说池鲲算是得了大便宜,若不是因为他娶了金花朝,和玄沐做了连襟,又怎么可能青云直上,从一个小小的金吾军摇身一变成了兵部大员呢。
后来金花颜便生下了一个女孩儿,就是池鲤儿。有心细的人说,池鲤儿多半不是池鲲的种。因为她的瞳仁是琥珀色,更像西域人。想来也不奇怪,那时正值西烿之乱,泽城大街上有一半是西烿人。
况且以金花颜风流热情的性子,收一两个西烿鞑子做入幕之宾也合情合理。
当然这一切池鲤儿都是不知情的,她所知道的是金太后是她的姨娘,视她如己出。至于自己的生母,她没有丝毫的记忆,更不知其风流的事迹。池鲲虽在,却因为自幼便离开池府,也谈不上什么感情。
在她的心里只有金太后和玄青阕两个人而已,她从懂事起便喜欢玄青阕,金太后看在眼里,倒也乐得其成。十五岁的时候,她便嫁给了玄青阕,到如今已是五年过去了。
池鲤儿此时满心想的还是自己不久之后如何打败玉龙衣,夺回玄青阕的宠爱,她显然忽略了一件事:玄青阕其实从未真正宠爱过她。不过是迫于金太后之威,念及金太后之恩,顾虑金太后的脸面,才不得不对她假以辞色。
金太后心中自然是急的,但池鲤儿根本体会不到。她是个只知强取而不会巧夺的人,更加不擅长未雨绸缪。她不曾考虑金太后年纪越来越大,越来越力不从心。而玄青阕的羽翼越来越丰满,地位越来越稳固。
她更不曾想到的是,自己根本就不是玉龙衣的对手。她以为只要自己比玉龙衣舞剑舞得好就能赢回一切,却不知她极力要得到的却是玉龙衣极力要摆脱的。
金太后望着仙鹤炉中升起的袅袅香雾出神,一旁的宫娥不敢打扰,尽管已经到了该用晚膳的时候。最近太后心情不好,谁都不想触霉头。金太后就是这样,她不会把怒气写在脸上,但若是服侍的人不会看火候,做了碍眼的事说了逆耳的话,那就会死得很惨,因为金太后从不知手软为何物。宁德宫中一片静寂,没人敢出声。
与此相对的是风头正盛的风荷苑,晚膳已经有几道摆上了桌,玉龙衣却还未能坐到桌前来。因为尚衣局的人正在为她量尺,好为接下来的晋封大典做衣裳。
玉龙衣几次开口说:“不必麻烦,只简单准备就好。”却被玄青阕一再挡回去道:“你不乖乖的让他们量,就不准吃饭。”
直折腾到掌灯时分,尚衣局的人才告退。这还是玉龙衣死活不肯亲自挑选衣服的用料和款式,不然再有一个时辰也不够用。
玉龙衣摸着咕咕叫的肚子,捶了捶肩膀和腿,心里老大不情愿。玄青阕在一旁只做看不见,问她晚膳的菜色可合胃口。
玉龙衣对晚膳自然是没意见的,她对待吃饭从来认真,不会因为心情不佳就影响胃口。自然,心情若是好,胃口便会更好就是了。
吃毕了晚膳,玄青阕还有政务要处理,带着随从刁公公等人离开了,走时叮嘱玉龙衣不可贪玩晚睡,也不可再去外头吹风。
玉龙衣吃得饱,哪里睡得着,便将其他宫女太监都吩咐出去吃晚饭,没她的传唤不许进二门以内,只留了绿云一个人在身边,说道:“才刚桌上的菜我特意留了两样没动,你可叫兰欢雨鹃出来,你们一起就在这里吃了。”
绿云在玉龙衣身边久了,知道她这么随意的性子,也不说什么,便去里面请了兰欢主仆二人过来。
兰欢如今怀有两个月的身孕,远未到显怀的时候。她如今是宫女的身份,自然要在这风荷苑中司职。玉龙衣为了掩人耳目,分派她看管苑中池塘内的金鱼,每天点个数就是。这本就算不得什么活计,倒是能让兰欢每天出来散散步,透透气。
兰欢到了玉龙衣房中,微微福了一福,玉龙衣忙还一礼,两人每日都见的,却并不一定能多说话,一来为避开下人们的眼,二来玄青阕几乎每天都要到这里来两次,午晚两膳再加上闲话片刻,基本上就占去了大半时间。
兰欢绿云三人晚膳都是有分例的,这会儿已经送来了,因为风荷苑如今炙手可热因此便连大宫女们的饭食都可比肩一般的媵嫔了。
三个人在玉龙衣屋子的外间小几上吃了晚饭,绿云便将盘盏收拾了拿出去,玉龙衣叫她顺便去采些荷叶来养在玉瓶里。
绿云忙答应着去了,屋里就剩了兰欢和雨鹃。
玉龙衣见兰欢穿着藕荷色绣花草的夹衣,下身同色的百褶裙,按规矩梳着宫女样式的发髻,这本是宫中侍女的常见装束,但兰欢容貌妍丽,态度娴静,看去唯觉素净,不显寒怆,便说道:“兰姐姐,你这气色比之前好多了,可还有不舒服的地方么?”
兰欢温言道:“多承公主的照顾,这些日子吃得下也睡得香。”
玉龙衣点头道:“这就好,待你身体完足,我就帮你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