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卿知道此事干系重大,便将事情从头到尾都同郁华说了一遍,不过她御剑吓退敌人那件事倒是没有说起,毕竟连季辛都不知道她的灵力有着这样致命的缺陷,而且她的弱点自然是越少人知晓约好,而郁华的反应也很是激动,听完以后便忙向寻卿告辞,说要去将这件事回禀欧阳晟。
方才那场刺杀,虽然一些官差被寻卿救了下来,但最终还是倒在了箭雨之中,而背锅的那群人却是有几个逃了出去,寻卿知道这定然也是欧阳墨的属意,当时那些铺天盖地的弩箭唯独没有朝着那些人射过去。
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那些人背后的主子本就是欧阳墨要嫁祸的对象,而将他们放走,反而能够顺利将这口黑锅给甩出去,否则这些人都死了,便没有人知道他们是谁派过来的了,欧阳墨这出戏便没得唱了。
只是如今再要去追那些逃掉的人,或是欧阳墨派过来的那些人,都不大可能了,寻卿暗自叹了一口气,虽然今日将徐邵樊的性命保下来了,但若是她更强一些,便不止能够做到这般地步了。
若是她有足够的修为,灵力也更多一些,便不会畏手畏脚,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唯一朝她冲了出来的欧阳墨的手下,在她眼前被硬生生地灭了口,她却没办法做些什么,甚至连追查都办不到。
在永州之时,寻卿并未如何深刻地体会到她修为的不足,因为她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清醒过来,察觉到那日战场之上她能够那般英勇,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她出现了那种失控的状态,否则她说不定都没办法在那片血腥无情的战场上活下来,她起初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甚至还为自己的一点成就感到满足。
然而后来她见到玄天一那般努力练武,渐渐地便开始反思自己,自下山以来她的剑法已经几乎可以说是荒废了下来,虽然之前她也曾因为玄时令的一番提点,有所感悟,研习出了几个自创的剑招。
但大概是因为紧接着那场战争便到来了的原因,这之后发生了许多的事情,她养好伤之后,便成日里忙活着其他的事情,反倒将最要紧的修行懈怠了,甚至偶尔连每日的打坐内修都没办法做到。
见到玄天一的刻苦,寻卿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松懈,要知道在九覃山上,她每日都能有所进步和体会,但下山之后,她的剑法和心法却一直没有太大的进展,一直在原地打转,甚至有可能还不如从前。
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之后,寻卿每日便又开始尽可能地在没有要紧事的时候,花功夫来练武或是内修,只是她心中急躁了些,反倒没有什么成效,她也明白这一点,便强迫自己静下心来,从惯例的修行开始,一点一点地恢复从前的状态,不求有所突破,只要能够找回平常心便好。
而寻卿之所以在意识到自己的松懈之后内心会如这般焦虑起来,其实也是因为她在清醒过来以后,也想起了被自己遗忘了许久的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她将来要做些什么,都需要变得更强,因为她如今唯一的资本便是一身的修为,所以她要增加自己的筹码,便必须要让自己的修为更上一层。
她知道自己虽然一直不曾遇到过强硬的敌手,也没有被人打败过,但是她真正在意的也并不是自己的武功能够强过多少人,有多高的排行,而是能够做到多少的事情,至少现在看来,她虽然不弱,但离足以凭一人武力与欧阳墨那些人相抗衡还有着很长的一段距离。
而且寻卿也渐渐明白了,那日她之所以在战场上能够有那般英勇的表现,其实与她本身的能力关系并不大,虽然她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变成那样,但是直觉告诉她,那样的状态是十分危险的,若是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她绝不会再让自己变成那样的状态,她不知道下一次还能不能清醒过来,恢复自己的意识。
寻卿心里清楚,虽然让自己变强很要紧,但是却不能依赖这般剑走偏锋的法子,而且长夜也说过她的身体不同于常人,她担心再一次变成那样,是否会对身体造成什么损害,如今她还没有完成那些目标,绝不能让自己这条小命搭在不值得的地方。
所以她便只有通过修行让自己的修为有所增进,但修行这件事说起来容易,无非是练剑或打坐,但这些却都无法让她在短时间内有太大的变化,否则长夜也不会让她下山来,因为她如今需要的已经不再是日复一日的苦修,而是需要一些机遇和历练,领悟剑道,创造出独属于自己的剑法。
因此寻卿近日里一直强压着内心的焦躁,她知道修行这件事是急不来的,但又无法完全消除心里的不安和急切,只是竭力克制着这种情绪,她不想让这种情绪影响到修行,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出来。
而她这般强自隐忍,却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反倒是遇到事情的时候,那种急躁的心情反扑得更加猛烈,正如现下这般。
寻卿呆呆地伫立在人群远处,眸中浮现出一丝麻木的神色,心中也感到些许黯然,她一想到方才那番对峙的情形便不免感到自责,她不仅让徐邵樊中了一箭,没能救下那些官差,连那个好不容易能够提供一些线索的黑衣人,都在她眼前被灭口了。
她也控制不住去想,若是自己能够更强些,或许便不会变成这般局面了,说到底还是怪她自己不够强。
仿佛应了寻卿此刻低落的心绪似的,这停了一天的雪又开始慢慢悠悠地飘洒了下来,几片雪花落到寻卿浓密的睫毛之上,她感受到了一丝凉意,恍恍惚惚地回过了神,又突然听到了一阵动静,她一转头,见到季辛被孟一推着正朝着她走过来。
寻卿反应迟钝地缓缓眨了眨眼睛,而她眼中的季辛穿着一身素雅的青衫,身上披了一件白色的大氅,面容清隽,唇边总是噙着一抹温润的笑意,再加上这白狐皮毛做的大氅,抵去了他刻意显露出来的那些成熟,活脱脱便是一个白玉雕砌的小郎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