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离盛京以西南二十里地的大营中,已经收拾好行装的多尔衮,踩着跪倒在地的包衣后背上了马,就见大营口处一骑飞快而来,距离三丈外勒的骏马人立而起,翻身滚下了马,跪在了面前,放声痛哭:“报摄政王,宁远城被李自成与吴三桂合兵攻下,多罗饶余郡王他,他殉国了”
“李自成与吴三桂?多罗饶余郡王殉国了!”
多尔衮有些蒙,李自成不是要去攻打北京,吴三桂还是因为要迎战他,才彻底的放弃了宁远城,带着几十万人和无数辎重撤回了山海关?
自己还想着等一段时间待粮草凑齐,好趁火打劫发兵进攻,没想这俩死仇一般的对手,竟然杀了个回马枪,多尔衮的三角眼凶光闪现,手中的鞭子啪的抽了下去:“从那山海关到宁远城,二百余里地竟然没人上报?十万大军,那十万大军是一夜之间就到了宁远城下?就是那吴三桂的骑兵不下于鞑子,可这一路上几千上万人,就一个都没跑出来?”
信使挨了抽打,也不敢躲,只能是大声呼喊:“摄政王饶命,摄政王饶命,奴才,奴才不知啊”
“来人,把他拖下去砍了!”
恼怒异常的多尔衮恨的咬牙切齿,经过了一个冬天的严寒,各旗的牛马羊掉膘严重,眼看着冬去春来,养了点精神才想进关打劫一番,便把剩余不多的粮草源源不断的送到了宁远城,以便大军开拔后当做后勤基地。
不想这次南人突然出关,连阿巴泰都没跑出来,那么首山大营里的粮草辎重,也就是说都没了!
如此一想,多尔衮顿感撕心裂肺之痛,兄弟之情也顾不上了:“丢城失土之责,不死本王也要砍了他!传我命令,命令八旗各军速速集结,如有怠慢,按军法惩治!”
心急火燎的下了马,多尔衮飞快的回到了营帐之中,一把打翻亲兵上的茶,面目狰狞:“死了,死了,竟然死了,一死就完了?啊,宁远城!宁远城!吴三桂守了几十年都没攻下的宁远城,在他手中一日都没撑到,真是便宜他了,真是便宜他了!”
想起大清几十年来,在宁远城下碰的头破血流,便是皇阿玛也是在这城下被那红衣大炮炸伤,最终不治而亡,多尔衮就怒不可遏,好不容易从那吴三桂手中捡了个大漏,未曾想现在人家只用了一日,便将这城给打了下来!
“尼玛!!!”
一脚踹翻案子,多尔衮是再也憋不住心中的怒火:“来人啊,多罗饶余郡王阿巴泰丢城失土,罪不可恕,但念其为国捐躯,除多罗饶余郡王衔,余者皆贬为庶人。”
多尔衮的心在滴血,宁远城的丢失,对于大清来说很可能是一个灾难,以前在吴三桂手中被守的滴水不漏,就像一个钉子扎在大清的肉中,想要拔掉又拔不掉,还要囤积重兵在其周围以应对不测。
现在好了,原本趁火打劫入关的计划再也行不通,还要防备着这支十万人的大军继续北上,看着高高挂起的地图,丢了宁远城,塔山就危险了!
目光从地图上的宁远落在盛京,多尔衮的心抑制不住的沉了下去,以宁远城之坚墙,尚在一日之间被克,从宁远到盛京的这六百余里,换马不换人的也要跑一天,也就是说现在这支大军不上则已,一旦继续北上,那么塔山现在可能已经陷落,也许在下一刻,这个消息就会进入大营。
就在多尔衮望图忧心之际,远在六百里外的宁远城,已经燃起了冲天烈焰,燃烧的高温将城池上方的空气烤的扭曲,一里地外的大道上,吴三桂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烈焰,眉头紧锁。
宁远城的攻城战,早在李自成亲自率领中军进攻后便结束了,高大的城墙是很坚固,可在明着要登城作战的掩护下,暗地里是几十大车火药作为攻城的秘密武器,随着春和门的崩塌,宁远城的其他三座城门,也在随后的半个时辰内变成了废墟。
城里的清军自然是拼了命的抵抗,不过由于人数悬殊,李自成的三万中军夹杂着其余两万的残余,很快就将这些人淹没在了人潮之中,所以当朝阳初升之际,宁远城便再次陷入了平静。
清军进行了最为顽强的抵抗,以至于抓到的俘虏仅有三百二十七人,就这还有一小半是老弱病残,不幸的是西北汪李自成战死,地面上价值连城的金丝楠木棺中,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静静的被带有血迹的马革包裹着。
吴三桂很为难,迎着袁宗第冰冷的目光,他知道此刻的自己,正面临着生死的抉择。
自打出关以来,一路的战事惨烈异常,不论面对着大股的清军骑兵,还是小股的骚扰部队,李自cd是不计伤亡的派出步战应对。
直到此时,吴三桂才醒悟过来,他为何要那么做,为何要在冲击首山大营时,也不愿派出最为精锐的骑兵,而是亲自率领已经打残了的前军和中军,用人海战术来淹没对方,可笑他还以为李自成是在防备他!
李自成死了吗?!
吴三桂很想问出这句话,可他不敢,面前由袁宗第和李过统领的这支骑兵,自从出关以来丝毫未损,人数是他的一倍还多,更不要说不远处还有近两万的百战老兵。
那些人是泥腿子出身不假,可当这些泥腿子一路随着李自成从陕西杀到京城,再从京城出关一路杀到宁远城,埋葬了城里的近万清军和他们的家丁后,这些人已经完成了从泥腿子到杀戮机器的转变。
在旁边往南的道路上,成串的俘虏被手下的骑兵押着远去,吴三桂终于挥下了手:“那就预祝各位一路顺风了!”
袁宗第与李过齐齐松了口气,对视一眼抱拳道:“吴爵爷保重!”
“诸位保重!”
目送眼前的大军向西离开,吴三桂不知道他们将会去哪里,挥手招来了手下亲兵,很快十名精锐骑兵,各自牵着三匹骏马冲出了队伍,超过绵长的辎重大队,带起一路尘埃,向着山海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