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情况怎么样?”
高伯逸一出金凤台,就遇到了等候多时的杨素。
“暂时没事,不过恐怕我等要离开邺城了。”
诶?是我等而不是我么?
杨素注意到高伯逸的措辞,不过他忍住没问。
“对了,你对长安熟悉么?”高伯逸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杨素想都不想就答道:“熟那自然是熟的,毕竟在下从小就在长安长大。我家离大将军杨忠家不远。对了主公,问这个做什么呢?”
“因为我们今夜就要奔逃去长安,你和我,外加剑术出众的竹竿,我们三人同去。”
宛若惊雷在耳边炸响,杨素难以置信的看着高伯逸问道:“主公是打算叛齐归周?您可是禁军大将啊,说是位极人臣也不为过了,难道真就放弃手中的一切?”
杨素觉得高伯逸太任性了,不就是爹被杀了么,男人忍辱负重又不是什么稀奇事。将来找到机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就完了么?
“此番去关中是反间,具体的我们路上边走边说。”
高伯逸开始一五一十跟杨素分析了一下高德政是如何死的,为什么会死,段韶在里面发挥了什么作用,以及高洋的神经病已然加重。
听得杨素一阵阵唏嘘感慨。
“这么说来,主公此番表面上看是替齐国反间,但实际上则是避祸的无奈之举。甚至将来齐国若是时运不济,不排除将反间变为真投靠,对么?”
杨素不愧是隋唐各种演义里面大boss级别的人物,脑袋转得就是快。高伯逸去关中其实是两手准备,如果历史没有大变,高洋还有几年的命,那么到时候就回来。
如果高洋提前死了,那就想办法把北齐的家眷接到关中。
回到自己家中,高伯逸把手下都找来,在院子里集合。
“灰鼠,你和狗子两人,护送我娘崔氏和杨先生去齐州,至于崔莺,她愿意跟着去就去,不愿意就算了。杨先生腿脚不便,你们路上多担待点。
齐州从上到下都是我们的人,那边绝对安全。”
“主公,那你……”灰鼠似乎有话要说,又欲言又止。
“你跟沐檀说,让她千万别改嫁,等我回来。”
“喏!”灰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抱拳行礼。
“府里的奴仆们,都遣散了吧。府库里的财货卖了买些粮食,赈济郊外的灾民。福伯,这事办完了,您老也回杨府吧。”
福伯笑眯眯的点头道:“阿郎放心去便是,这里有老奴呢。”
众人都退下了,只剩下高伯逸,杨素和竹竿三人。高伯逸沉声对竹竿道:“你和我一起入关中,咱们好好见识下关中的人物风貌,如何?”
不如何,在家咸鱼不好么?
竹竿疑惑不解道:“主公为何要去关中?”
“这个你就不要多问了,我自有主张。”
“在下这条小命是主公救的,去关中自然是义不容辞。”竹竿激动的抱拳道。
“去吧,准备一下,今夜我们就出发。”
所有人都离开了,高伯逸看着空空荡荡的院子,一股浓浓的悲凉涌上心头。
昨天他还是北齐的禁军大将,还是襄阳王,位高权重,前途不可限量。结果今天就要“叛逃”,失去所有的一切。
他真就那么大度,一点都不在意?
怎么可能!
娄昭君,段韶,甚至是高洋,这些大山压在肩头,他还能怎么样?
继续留在邺城,只能不断落入敌人的一步步算计之中。
“今日之耻,他日我定当十倍百倍奉还!”
高伯逸紧紧握拳,随即又无力的松开。现在无论怎么发誓,也无法掩盖自己被段韶阴了一把,不得不提前出绝招的事实。
置之死地而后生说起来简单,但很多人置之死地后,就真的死了。
而且他还有件最重要的事情没有办,那便是去跟高彾解释。
一个人独自来到高彾养胎的府邸,就看到这位渤海长公主在院子里来回踱步,十分焦急的样子。
“阿郎,你千万不要做傻事,陛下不会无故杀你父亲的,这里面定然有什么误会,我现在就入宫找太后……”
高彾看到高伯逸冷静的表情,说着说着就没下文了。她察觉到极大的不对劲。
“彾儿,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里?你为什么要走啊?能带上我吗?”高彾急切问道。
“我要去的地方…是长安,你恐怕去不了。”
高洋杀了高伯逸老爹高德政,他没有兵变,而是选择叛逃,也算是客气了,高彾很能理解,毕竟,当初元修逃到关中的时候,她可是记忆深刻。
“你跟陛下的矛盾,真的无法回转了吗?”高彾一脸哀怨问道。
“是陛下让我去关中的,这点你千万别跟任何人说,消息一旦泄露就会害死我。”
“啊!”
高彾吓得连忙捂住嘴,难以置信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也许此番会死在关中也未可知。我们的孩子…只好拜托你了。”
高伯逸语气低沉,屋子里弥漫着浓厚的悲伤。
“你能不能不要去,为什么是你而不是别人呢?我去跟陛下说好不好?”
高彾扑到高伯逸怀里,拼命捶打着他的后背。
呵呵,留在邺城,只会害了我的性命啊。而远去关中,看上去危险,实则稳如泰山。
高伯逸对着高彾摇摇头道:“没用的,不要白费力气了,没有死在关中的话,我一定会回来的。”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再多说也是毫无意义。高彾含泪点头,依依不舍的送高伯逸出府,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感觉心都被掏空了。
……
深夜,邺南城西门大开,高伯逸带着杨素和竹竿出了城门,对着面前的高长恭拱手告辞。
“兄长,陛下让我深夜放你出城…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长恭自然知道高洋杀了高德政,所以才会对事态发展到如今的地步迷惑不解。实在是有太多的疑问,以至于不知道从何说起。
“保重,为兄去了。我走之后,肯定很多人嘲笑我是懦夫小人,不必跟他们争辩。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有缘再见了!”
高伯逸双腿加紧马鞍,和杨素和竹竿消失在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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