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远将白念一路送至客栈, 客栈不算偏僻,地处街市,他瞧见后也稍稍放下心来。
府里的门房认得你, 若是有事,尽管找到府里来, 若是我同我阿爹都不在府内,那你便来军营寻我。
说着, 他掏出一块腰牌,交在白念手里:有了这块腰牌,营内的将士不会拦你的。
白念双手接过,道了声谢。入客栈后,白念反反复复记起苏穆的话。
原来她三岁时生过一场大病, 能存活下来, 已是万幸。只是自那以后,她便将先前的事忘了大半。
怪不得我总是记不起幼时的事,竟还有这么一番遭遇。
流音也是今日也才知晓此事, 诧异的程度不亚于白念。
老爷为了小姐, 也是煞费苦心。
否则,也不会想出这样的法子。
有些坦诚相告的事, 白念倒是没有多想。唯有她问起生母时,苏穆避而不谈。愈是如此, 白念便愈是好奇。
我阿娘会是甚么样的人呢?
流音将腰牌挂在白念腰间,她望了一眼白念, 沉吟片刻后, 开口回道:先夫人,定是和善体贴之人,小姐应是像她的。
白念浅笑道:我如今只盼阿爹平平安安归来, 亲口同我说说我阿娘的事。
*
日头西斜,苏明远回府里时,祁荀还在前厅慵懒闲散地喝着茶。
营内堆积了许多军务,听将士说,祁荀一回营帐,便忙碌开了,连晚膳都不曾用上一口。若非今日去军营时亲眼所见,他如何也不会相信,抽不开身的小侯爷竟会在自家府里悠闲品茶。
祁荀见他回来,总算有些反应。他搁置下茶盏,明知故问道:右将军可是处理要事去了?
苏明远想起白家姑娘,心想着这也算是桩要事,便点了点头。
谁料这一点头,原先靠着椅背的男人突然起身,走至他跟前。
祁荀身量本就优越,苏明远也算是修长的身形,与祁荀相比却还是差了一小截。
凛人的气势直面而来,苏明远蹙了蹙眉头,不知自己哪里惹他不快。
即便是如此,苏明远也只是微微颔首,谈不上发怵。
他仍是端出一副好脾气道:小
侯爷有事寻我?
祁荀啧了一声,发觉苏明远当真是温雅的脾性。
先是李长安,如今又来了个苏明远,难不成现在的姑娘都喜欢儒雅敦厚的男子?
思及此,祁荀记起白念初见他时怔愣的模样。彼时,他的装出一副清冷斯文的模样,惹得小姑娘又垂怜又心疼,同前几日漠不关心的模样相去甚远。
他盯着苏明远的那张脸瞧了许久,心里愈发笃定,白念是喜欢这款类型的。
小侯爷?
见他不说话,苏明远复又喊了一声。
哦。没甚。我就是恰巧路过,进来小坐片刻。右将军紧要的事都办完了?
苏明远不明所以地点头。
那正好。我有些乏了,营帐内尚有些琐事还未处理,右将军受累了。
?
营内琐事还轮得上苏明远处理,祁荀分明是给他找事做。
他原想替自己辩上几句,祁荀却是不给他这个机会,他随意胡诌了一个借口,转身迈出苏府大门。
街上难得清爽,摊贩随意拣了块白布,布上摆着红红绿绿的果子,果皮油亮,瞧着汁水十足。
因应郓日照充足、昼夜温差较大,故而应郓的应季果子大约比绥阳的还要甜上几分。
祁荀不喜甜食,可白念却是爱吃。他还记得春日宴时,小姑娘捻着糕点,像捧着宝贝似的,两眼都弯成月牙儿。
那松子百合酥他也尝了,甜腻腻的,谈不上有多好吃。只如今想来,这沁甜的香气倒是留得长久,他只尝了那么一口,却不知不觉地记到现在。
已然分不清是糕点甜,还是小姑娘的笑意甜。
大人,买些果子尝尝?摊贩掏出干净的油纸,开口叫住他。
祁荀顿住脚下的步子,拾起一颗含在嘴里,咬了一口,嘴里尽是果子的香甜。
买些吧,她应是没吃过的。
这摊贩也是个老实的,专挑又大又饱满的果子:大人是买与夫人的吧,不曾想大人瞧着年轻,却是个有妻室的。
夫人?祁荀复又嗫嚅了一声。
他在绥阳时,倒时常听同僚提及自家‘夫人’,这二字稀松平常,原没甚么值得品味的,冷不防地被摊贩提及,他率先
想着的竟是白念的脸。
二十一,也不算年轻了。
就如老侯爷说的那样,与他同龄的世家公子,大多有了妻室,即便没有,也正四下托散,着人说亲议亲。
祁荀笑了声,腹诽道:兴许也是时候该考虑婚娶一事了。
摊贩包好果子,小心翼翼地递到祁荀手里,祁荀付了银钱,转身去了白念暂居的客栈。
*
客栈内,白念正端坐在楹窗前提笔写信,书信拢共两封,一封是给沈语安的,另一封则捎于李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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