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莳花楼, 软玉生香,绒毯遍地,笙箫鼓乐不绝于耳。
李长安东张西望地迈入花楼, 瞧见一香肩半露的妓子后,立马埋首快走。
他平日里不是读书习字便是参加一些风雅的诗会, 这还是他头一回迈入勾栏地。
金妈妈见他衣着华贵,仿佛瞧见一尾上钩的肥鱼, 双眼放光地迎了上去。
这位公子眼生,可是头一回来莳花楼?咱们楼里的姑娘个个冰肌玉骨,准保公子赖着不想走。
李长安抬头,对上金妈妈的眼神,开门见山道:我今日是来赎人的。
金妈妈敛了敛披肩, 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莳花楼的贵人她都认得, 谁同谁相好,走得近,她心里也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眼前的男人瞧着脸生, 金妈妈敢保证, 她从未在花楼里见过他,更遑论他瞧上了花楼的哪个姑娘。
如此看来, 若非是花楼的姑娘瞒着她私会,否则这人便是冲着花楼新买的白姑娘来的。
金妈妈双手环胸, 开口问道:公子要赎谁?
李长安踮脚寻找白念的身影,没找着, 只好如实说道:白念。
闻言, 金妈妈敛起笑意,眼角扫过李长安怀里的那堆银钱。
白家那姑娘,雪肌妙肤, 弱骨纤形。为她那一纸契书,金妈妈连一文钱都没还价。
李长安手里头的银钱显然是不足数的。
公子。想来你也见过白姑娘的姿貌,凭良心说,这些银钱哪够替她赎身的?来人。金妈妈挥了挥手里的帕子,立马围上几个身形粗壮的小厮: 送李公子出去。
虽说是送,实则是推搡着将他赶了出去。
李长安是读书人,面薄。被人推搡出来便不好再腆着脸进去。
他掸了掸衣袖,想着明日问阿爹要些银钱,届时再将白念从莳花楼里赎出来。
翌日清晨。
李长安早早地在李刺史的屋外转悠。
半柱香后,李裕推门而出。
找我有事?
李长安措辞了好一会,转而将自己的想法和盘托出。他亲眼瞧见李裕的眉头越拧
越紧,最终袖摆一挥,厉声呵斥道:今岁春闱比往年都要晚些,你不好好准备赴考,却跑来跟我说,要替一个花楼女子赎身?
李长安辩解道:孩儿正读书呢,考了这么多回,心里自是有分寸。只念念又不是旁人,阿爹也知我心悦于她。阿爹不是说,待我考取贡士,便着人向白家纳采吗?
李裕瞥过脑袋,叹了口气:今时不同往日。白家富庶时尚且可以谈论,眼下白家的状况你也是知晓的。要我看,这桩婚事就此作罢,往后你休要再提。
李长安性子直愣,不懂迂回之道,也不擅惺惺作态。李裕的这番话显然是看人下菜。
墙倒众人推,白家没落,原先同白家知交甚笃的世家,个个缄口不言,坐观成败。
李长安看不惯这样势利做法,即便是自己的父亲,他也不免要还句嘴。
阿爹平日里教我君子以厚德载物,对势力之交尤为不齿,您既允了我纳采一事,那便不能言而无信,食言而肥。
李裕被他堵得说不出话来.
李家虽不是顶富贵的门庭,可他那独子若当真娶了被卖入花楼的姑娘,他的那些同僚还不知如何嘲笑他。
即便人言不足为惧,李家的老夫人断然也见不得这有辱门楣之事。
你去给她送些银钱,这已是我最大的让步。赎身一事,你想也不要想。直至你去绥阳参加春闱前,再不许踏出府门半步。
*
宣平侯府内,暖阳细碎。
俩姑娘闲庭信步地绕着院子。
祁玥猜得没错,这位永宁来的赵婉,明面上瞧着乖顺,实则费尽心机讨好侯爷夫人。
这不,小侯爷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提着东西前来拜访。
祁玥原想拦住她。
毕竟她同祁荀做了交易。
祁荀向来言而有信,那三招擒人的本事,既答应教她,教起来毫不敷衍。
祁玥受人好处,自是要同祁荀一个鼻孔出气。
偏祁荀不准她拦人,还教她同那赵婉多走动一番。
院内,树影绰绰,落在一方清澈小池,正巧成了鱼儿遮荫的去处。
二人坐在池边厅
内,手边摆着几盏精致的糕点。
赵姐姐怎么不吃?她拿起一朵揉成桃花状的桃花酥放在赵婉手里。
这个桃花酥里放了开春制成的桃花酱,比外边做的都要好吃。
赵婉不太爱吃甜食,碍于祁玥的脸面,还是咬了一口。
确实是好吃的。
祁玥小手托腮,明媚的眸子一动不动地盯着赵婉。
赵婉以帕子擦拭嘴角,有些不自在道:妹妹,可是我脸上有脏污?
祁玥缓过神,见她面上无异,蓦地记起祁荀的话来。
关于宁音一事,祁荀并未瞒着祁玥。
幼时,两家走得近,关系甚笃,祁玥和宁音都是两家唯一的姑娘,祁玥顽皮,宁音乖巧,原以为二人水火不容,定要闹出许多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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