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长!”
“原来是杜少卿。”
“不敢当‘少卿’称呼。”
“不知杜检察官,找我有什么事?”
“这次中央税务总局的行动,因为有一件案子涉及税务总局广州特派员,不知……”
不等对方说完,假眼毫无感情地对准了对方,中央税务总局的光头汉子抬手打断了对方继续要说的话,然后咧嘴一笑“杜检察官,我再三强调一遍,我们稽查司,对内不对外。如果是内务部的人过来,我自然可以说点什么,但是,检察院的人……不行。”
说罢,光头汉子微微颔首“抱歉,杜检察官。”
转身离开之后,光头汉子的左右随员小声问道“司长,他是大检察长的热门,这么回绝了,是不是……”
“记住,我们税务局,只听掌权的人说话。”
“是!”
等他们一行人走了之后,站在原地面色如常的中年检察官笑了笑“这个李太白,还真是半点机会都不给,钱镠怎么收服他的?”
“他们这一回,算是苦尽甘来啦,真是没想到,姓钱的为了入阁,连这种事情都干得出来。这么多证据,怕不是搜集了十几二十年?”
“冯家不管是东南西北的分支,会社、公司、团结社、公社、帮派……从南海到黑水,从‘天涯洲’到‘昆仑洲’,贩奴的路线、市场、交易点,甚至连票据都有。这样的力量,太恐怖了。”
“老板,您的意思是……”
“原本的计划,看来是要提前了。”神色肃然的中年检察官,看着远去的中央税务局稽查司司长李太白,语气极为坚定,“兵部要拆分,战争大臣的临时任命,权力也要收回中央,国防部必须成立。”
“可是,老板,这样一来,会不会太急切了一些?之前发起议案,成立中央委员会的保密调查局,已经被否决了。‘三法司’外加兵部、教育部的联合调查局,最终还是个满脑袋婆婆的三不管衙门。”
“再不把拳头收回来,只怕到时候东南半壁江山,根本当河南中央说什么都是放屁,政令出不了河南,这天下,岂不是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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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现状而言,倒也的确是个最佳时机。”
“不错,东南相争,钱家、冯家,还有……”略有尴尬地笑了笑,“杜家。”
“老板。”
“我没事。”
苦笑了一下,“只是有些感慨罢了。”
说完,此人眼神又恢复了锐利“孙公、李公之理念,我辈当继承之!”
目光所及之处,正是中央检察院的大门,那里空荡荡的宛若一个广场,只是在角落中,有着三百年前大理寺卿孙伏伽以及第一任大唐教育委员会委员长李奉诫的塑像。
半身像很简陋,只是偶尔补一下漆。
不过两人塑像下面,各有两句话。
孙伏伽塑像下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李奉诫塑像之下,则是“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如是一共四句话,便是如今中央检察院各级检察官们恪守的理念。
只是竖起这四句话,绝非是简简单单的勒石刻字,李奉诫在晚年搞“语同音运动”时,同步的还有“白话文运动”。
当时大白话行文只有在“地上魔都”是推广无压力的,在其它地区,因为涉及到大量的私塾教科书的解释权,于是就不得不引入了暴力机关。
中央检察院的成立,首先是“御史大夫”脱离皇权依附,紧接着就是教育部正式成立,然后为了保障教育部骨干,从兵部调拨的地方“民团”,组成了各个地方的“警察卫”。
最后,之由中枢提纲挈领,改组警察部。
而曾经的大理寺,招牌头面人物,便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状头孙伏伽。
于是大理寺、御史台、教育部、警察部之间的“革命友谊”,就是如此结下来的。
二战前后的教育部骨干,除了要推行新式教育之外,还要针对地方上的恶性犯罪,进行监督,然后发起公诉。
这些恶性犯罪,不管是官僚贪污还是规模连跨数州之地的有活力社会团体占山为王,多多少少都会影响到当年的“新政”,于是强者愈强,教育部和御史台的人,普遍战斗力都还可以。
基本上一个县的教学骨干,往往还挂着“警察卫”校尉这样的兼职。
也就是说,当年为了扩大中央核心区的有效管理范围,一个教书先生,除了能写会算带小孩之外,拎着横刀带人火并,也是常有的事情。
同时火并结束之后,还要把证据收集起来,就地发起公审,刑部和地方县令、县尉是要配合的。
只是而战结束之后,新的内阁将很多事情制度化,带来的便是“御史台”、教育部在一线战斗上的集体衰退。
制度化的好处是看得见的,但是对如今的中央检察院的检察官们而言,他们心目中的理想时代,便是一百多两百年前。
毕竟,特级教师就是特种兵这种“常识”,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让诸多检察官们爽到不行。
在贞观三百零一年的当下,皇唐天朝的偌大疆域之中,还能跟两百年前前辈们一样风格的,也只能去四海之地寻找。
“天涯洲”、“昆仑洲”、“可萨海”……
苍茫大地,一人一马一横刀,万里追踪,只为一句话昨天的家庭作业,写了吗?
……
岭南省,广州,江南洲。
一条“东海征税船团”的动力船正在做着检修,几十辆汽车开过横跨江南洲北部的钢铁大桥,然后拐向了码头。
吱呀吱呀,急促的轮胎摩擦声传来,汽车门打开之后,陆陆续续下来一群人,一个个衣冠楚楚仪态自若。
码头的下风口,有一处煤炭堆场,巨大的起重机正在喷吐着浓烈的白色蒸汽,这种蒸汽动力的起重机,是老式型号,对煤粉的要求不高,相对的要经济一些。
起重机的铲斗很轻松地铲了不知道是几百斤还是几千斤的煤,然后缓缓地、平稳地将铲斗中的煤块,转移到了泊位中的一艘运煤船上。
这是一艘很普通的内河型号明轮动力船,巨大烟囱竖立在那里,水线之下的底漆可能都已经没了,大量的藤壶、水藻甚至是牡蛎,搅合在了一起,密密麻麻地连成了一片,远远地看去,像极了“大翅鲸”的脑袋。
嗤!!!!!
一声巨响,喷气声传来之后,起重机发出了“嘎啦嘎啦嘎啦”的机械声响,然后转动向了另外一边,铲斗重新降下,然后又是一铲。
如此背景之下,普通人讲话的声音,仿佛都要情不自禁提高音量。
“都来了啊。”
空旷的场地上,原本坐着一人,翘着二郎腿,手中捧着一只玻璃杯,杯中泡着的,似乎是大半杯的枸杞子。
见到一辆辆汽车到了之后,他非常的高兴,笑得很开心。
等汽车上的人下来之后,又集体走到了他跟前,他终于站起身来,将手中的玻璃杯揣到了口袋中,然后伸手将头上遮阳帽拿了下来,微微施礼,面带微笑。
“钱老板。”
“冯老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黝黑的卤蛋脑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特殊的“码子”刺青,显示着他在会稽钱氏中的族长地位。
钱镠,就如此淡然地看着对方一行人中,或是愤怒或者恐惧或是平静的一张张脸,然后依然保持着微笑,“钱某,也是照规办事、依法办事。”
“钱老板,岭南省你榨五十个亿出来,真的有胆量吃下去?”
“冯老板,在下说了,在下也是照规办事……”
顿了顿,钱镠微微抬头,漠然地看着对方,“再者,五十个亿,钱某,自然是吃不下去的,也没有这个胆量。毕竟,真要是钱某吃了这五十个亿,那就是岭南省各家,以及……”
话锋一转,钱镠目光转向了另外一群人,“安南省各家,跟钱某一家之间的战争。”
“既然知道,钱老板,你现在这么做,是不是……过了?”
“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对方的这句话,钱镠大笑了出来,“钱某一家,对这五十亿,分文不取!但是,中央进奏院那些中央选人!凌烟阁、中央宣政院、中央检察院、中央法院……所有这些机构,一起来分这五十个亿,只怕还是不够啊。”
“放肆!”
终于,有人跳出来指着钱镠吼道,“姓钱的,你以为这是过家家,你这是在逼反朝廷栋梁!”
“我‘广交会’要是发生动荡,那就是影响三亿人的生计,你这是动摇国本!你这是祸乱朝纲!钱镠!你就是天字第一号大奸臣!”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啊!能跟张子齐名,实在是钱某的荣幸!”
钱镠目露凶光,“诸君!‘三法司’在广州!我,钱镠也在广州!你们要要陆战,那就陆战;你们要海战,那就海战!一句话,我钱镠代表朝廷,乃是奉命行事!今日,船坚炮利,你广州城,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
“‘三法司’不是查案吗?”
“不对,不对……冚家产,本地警察都被调走去查乱党了啊!”
“‘三法司’没办法调动驻军吧?”
“猪啊,‘三法司’自己就有部队!”
“……”
场面瞬间冰冷了下来,风微微吹动,似乎闻到了含硫煤在燃烧时候的刺鼻气味,有人大概是有咽炎,掩嘴咳嗽起来。
“钱老板,事情不是这么做的。”
“那么就请冯老板示范一下,钱某应该怎么做喽?”
“十亿!‘四大家族’一起推你入阁!”
哒。
金属声传来,钱镠手中多了一把打火机,擦燃之后,旁边有人奉上了一支烟。
啵滋、啵滋、啵滋……
抽了几口之后,却也没有见到烟雾,只是伴随着沉重的鼻息声,两道浓烟,从钱镠的鼻孔中喷射而出。
“滋……呼!”
又抽了一口,钱镠这才夹着烟,看着前方“冯老板,你千算万算,漏算了一点。”
“钱老板,说说看。要求,可以提。生意,都是谈出来的。”
“冯老板知不知道钱某今年多少岁啊?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钱镠大笑了起来,夹着烟的那只手冲人点了点,“戳恁娘,侬咂宗桑啥个想法,侬当吾弗晓得,当吾戆大?”(译艹尼玛,你个畜生什么想法,你当我不知道,当我是傻叼?)
头皮上青筋爆出,钱镠的语速极快,整个人有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亢奋,他爆出这么一句太湖方言之后,目露凶光地盯着对方“你爸活着的时候,都不敢跟我摆这样的排场,跟我这么说话,你是不是白痴啊,后生仔?”
而钱镠口中的“后生仔”,今年已经五十八岁,是岭南冯氏广州房的族长冯复。
“钱镠!你这样做,必将一发不可收拾!”
“啐。”
“你!”
冯复猛地身体一颤,抹去脸上的唾沫之后,双目圆睁,“岭南太平百几十年,一旦动乱,岭南、广西、安南……”
“啐。”
面色如常的钱镠,又冲着冯复吐了一口口水。
“你会后悔的!”
冯复怒吼着。
钱镠没有说话,但是他的动作,让冯复直接后撤两步,旋即像是受伤了的野兽,低吼道,“你会,后悔的……”
冯家的人离开的很快,然而来的几十辆车中,其中有几辆选择了留下。
等冯复一行人离开之后,左右才有人上前询问“老板,以冯家的实力,这真要是闹出来什么事情,会不会……”
“怎么?接下来是‘三法司’办案,和我们有什么干系?”
说罢,钱镠淡然道,“我们中央税务总局的人,只有三个优点,忠心、忠心以及忠心!朝廷下什么样的命令,我们就执行什么样的命令,除此之外,做好一点点微小的本职工作,这就很称职了。”
“是!”
“好了,不要想太多,想太多,小心跟我一样,头发都掉光啊。”
叼着烟,八十岁的钱镠的精神头竟然不错,还能有滋有味地跟人开玩笑,然后眯着眼睛,轻飘飘地说道“命令炮舰开进广州西。”
“嗯?是!”
而此时,在车上的冯复哪里有之前的暴怒,有的只是平静,他拿着一条丝绢,慢条斯理地擦着脸,然后道“鱼雷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
“各县都通知到了?”
“一声令下,随时可以攻占县城。”
“嗯。”
冯复点了点头,“先祖劝说獠人种甘蔗,能吃饱饭活下去,所以‘化獠为汉’。现在生意不好做,就要饿肚子,所以做无本买卖的多了起来,也是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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