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公馆的李三娘子有天一觉醒来,便得知了一个消息,说南海来的小王相公,已经带着老婆跑了,这让李三娘子大为震惊。
她现在就想追过去,好好地问一问王角:王相公,发生甚莫事了?
她之前都跟闺蜜们商量好了,让小王相公去她们的茶话会上讲演呢,好好地说道说道时代的风云,世道的发展。
她们这些女子,也是要有将来的。
可万万没想到啊,一觉醒来,人没了?
家里面“韩梨花”长得很帅,劝人是有一套的,就告诉李三娘子,现在的世道不太好,有点乱。
人家小王相公最近搞出来多少“大事儿”?肯定是被诸多大人物给盯上了,需要抓紧时间转移。
否则要是长期逗留韶州,早晚都是要出事情的。
到时候,可就没办法收场了。
李三娘子听了这话,顿时冷静了下来:自己好像对小王相公,也没什么特别追求的,自己天天找小王相公瞎聊,是为了见那三位风姿卓越、各有不凡的姐姐啊。
萧姐姐端庄大气;彭姐姐英姿飒爽;金姐姐可好玩了。
呸!
姓王的可不能让他就这么走了!
于是乎,李三娘子跟亲爹李昪说了一声要去洛阳报名,这便马不停蹄,带上了两队家仆,径自追了上去。
横竖这世道再怎么艰难,自己的幸福是不能少的。
听得女儿李盛唐这般疯魔,李昪也是无语,不过转念一想,就现在王角展现出来的能力,比自己的儿子们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倘若得了这样一个女婿,他李家在韶州,那不得是“三巨头”之一?
现在李家还算不得“三巨头”,他李昪想要说话,就得借用干爹徐温还有“五姓汤锅”的双重能量。
差了点儿意思,但有了王角,那就不一样了。
于是乎,李昪索性放飞了自我,由得女儿去“千里觅夫婿”,成了最好,不成,老老实实去京城读书,也没什么损失啊。
而王角刚到郴州,后头就收到了李盛唐派人追过来的信,总之就是抱怨一下,说你小王相公约好的讲演,怎么就爽约了?
王角原本嘴上说是“不约”,可最终还是给传讯之人道:承蒙厚爱,谢邀,人在郴州,刚下马车。
总之一句话,没空。
那传讯之人也是李家的忠仆,老老实实地把王角的回执,送给了自家的三姑娘。
李盛唐得了王角的答复,也是无语,便是有万般的委屈、不甘,最终都还是吞咽到了自己的肚子里。
没办法,谁叫自己喜欢三个姐姐呢。
“相公,你总是这般回绝李三娘,也不太好吧,她还是个孩子。”
一处官营的客舍,是个前庭后院带大通铺、大锅灶的招待所。
招待所的风格也是比较别致,因为皇唐天朝的官营客舍,往往都能自己增收、创收,所以外面的围墙上,白色的墙面刷满了各种广告。
除了大画幅的广告之外,还有一些小小的标语,不多,但多是一些让人眼皮子发跳的玩意儿。
诸如什么“商周礼器,欲购从速”“汉阳快发铳,好用不炸膛”“专业翻新蒸汽机”“抛光请认准老银坑大匠,联系地址xxxx”……
林林总总、杂七杂八,这画面看着让人的确无语,可还别说,王角自己觉得听亲切的。
尤其是茅厕里头一地的烟屁股,清一色的过滤嘴儿,这就更显熟悉,陡然就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当然了,感觉像回家,并非王角的家就是茅厕……
“她就是一条舔狗,你不懂。”
“……”
萧温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丈夫会这么形容一个小姑娘,人家早熟是早熟,可也比较傻啊,又没有真的害了谁。
“你看着吧,我哪怕啐她一脸狗屎,她还是唾面自干。舔狗这种生物,你不懂的,老婆你看好就知道了,她为了‘再靠近一点点’,可以豁出所有的。信不信她为了感动自己,能把亲爹给献祭了?”
“不至于吧,相公,你这话也太毒了一些。”
“都说了你不懂,我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王角摇了摇头,他知道萧温没看出来,不过不要紧,他看出来就行。
论分析时事风云,他不如萧温;论复杂的男女关系以及舔狗的自我感动心路历程,萧温远不如他。
想当年,他流窜各大高校当保安,什么样的舔狗没见过?
后来又在各种夜总会自己高档娱乐会所做临时工保安,什么奇形怪状的舔狗都瞄过了。
他敢断定,李盛唐这个小姑娘,脑海中想象出来的各种完美女性形象,其中指定就包括萧温。
这小妞别看跟她开车开黄腔,她第一时间就能反应过来,实际上却有着令人发指的高度精神洁癖。
一句话概括:我猪肉佬何尝不想成为一个伟大的舞者!
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
也别怪王角决绝,实在是穿越前当保安的时候,见多了各种“婊子天使”,得防着,必须得防着。
在郴州的招待所签了名字,盖了印章,完事儿之后,王角便打算稍微休息休息,就奔郴州首府郴县而去。
只是不曾想,才吃过午饭,刚打算小睡片刻,就听到外头有人过来拜访。
口气不大,但气势很足。
递了一张名片的,虽然跟豪门的那种黄金名片不太一样,但胜在规整,且颇有逼格。
“安陵散人?”
王角拿着名片,一脸的狐疑,“听着像是文化界人士啊。”
名片没有任何多余的头衔,就只有“安陵散人”四个字,什么姓名字号单位地址,一概是没有的。
而且字体锋锐,铁画银钩,看着就跟“欧体”有别,仿佛自成一派。
“相公,这可不是什么文化界人士。”
洗了几颗蟠桃的彭彦苒,一边削皮,一边道:“如果是湖南的‘安陵散人’,应该是永兴煤矿的一个矿老板。”
“……”
煤老板?!
不是……这……这画风怎么感觉这么离奇呢?
忽然想了想,也对,他穿越前曾经给某个影视学院当保安,也见过不少煤老板专门斥巨资拍电影电视剧。
可能是一个意思?
“小苒,听你的意思……‘安陵散人’还不止一个人?”
“江湖上有两个,一个是湖南人,一个是河北人。”
淦!
这尼玛也算是牛逼了啊。
“既然是煤老板,那指定是要见一见的,万一人家是个大善人呢?”
王角说罢,换了一身行头,总之就是学生装,看上去精神抖擞又意气风发。
到了外头,来者倒也爽快,先行告了个罪,说是自己也是恰好路过,偶遇之下,听闻是南海来的状头,便要沾沾喜气。
二话没说,就奉上十根“小黄鱼”,完全就是不要钱的架势。
因为这十根“小黄鱼”,王角这才认认真真地打量着对方,这人个子很高,但不壮,只是却也精神的。
年纪估摸着也有四五十岁,但气质上来说,像是六七八十的那种,很有钱老汉那种神韵。
跟自己一个精神小伙儿说话这么客气,那是真的挺有修养。
不过王角总觉得跟这货在哪儿见过?
他也是直接,问对方:“老前辈,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这倒是奇了,我还是第一次跟状头郎见面啊。”
对方笑呵呵地又道,“兴许是见过我的兄弟?我的几个兄弟,跟我长相仿佛,也就是眉眼略有变化。”
说罢,这人便道:“他们多爱在外面闯荡,跟状头郎的小老弟,也是一般仿佛的,我冒昧拜访,也是心中有感,还望状头郎见谅。”
“呃……无妨无妨,这有什么。”
嘴上这般说着,王角心中却是泛起了嘀咕:这中年老汉说话是如此的亲切,只怕不是个好人。
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家伙都这么慈眉善目了,那他娘的能是好鸟?
尤其是,此人还是个挖矿的,那还了得?!
“状头郎,我是从义昌县过来的,大庾山那边的同行,说起了状头郎小老弟的英雄事迹,我听了之后,是真的心潮澎湃。有心想要捐献,奈何没有什么门路,像我们这种跟矿洞打交道的,哪里敢大庭广众之下露了这等马脚,可若是不资助一二,又于心不忍……”
“等等,什么捐献?”
“状头郎,实不相瞒,我家资颇丰,想要资助‘火烧看守所’的赖坚毅。这样的年轻人,真是不多见了。我想尽一点绵薄之力……”
“……”
王角直接无语了,寻思着这鸟人肯定是坏到流水的,说不定就是朝廷的忠犬,就想钓鱼执法呢。
于是王角义正言辞地说道:“这种事情,寻我还是不妥,老前辈是老江湖,办法总比困难多,想想办法,总归是有办法的。”
这“安陵散人”一听,当下苦笑:“状头郎,我乃藏头露尾之辈,哪里敢冒头,就等状头郎这样的少年英雄现身,才敢借机接触啊。”
“老前辈,听我一句劝,滚。”
“……”
“再废话我一枪打死你。”
“……”
王角黑着脸,心说这没脸没皮的路数,当自己是棒槌呢。
贸贸然地出现,贸贸然地给钱,贸贸然地说这个说那个,贸贸然地甩给自己一坨大到惊人的风险。
然后“散人”还是“散人”,“杀鱼状头”可能就要变成“杀人状头”,他又不是傻逼。
果然,王角撂下狠话之后,“安陵散人”这才一咬牙,左顾右盼,刚要开口,就听王角抬手打断:“你他娘的要是想问左右是不是信得过的人,我就一枪打死你。”
“……”
装神弄鬼的路数,语出惊人的玩法,几千年来都这么玩的,别说现在王角经历过了各种大风大浪,就是没经历过,他看过《三国演义》电视连续剧啊。
董太师、曹丞相、玩方天画戟把的包头吕布……
哪个不得来这两下?
搁这演戏呢。
“状头郎,我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嗯,我知道,我跟你一样,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王角拿起茶杯,扬了扬下巴,“四姨夫,送客。”
“朋友,姑爷要休息喽,请吧。”
“这……”
这“安陵散人”一咬牙,对王角道,“状头郎,我姓张。”
“滚呐。”
“……”
这人还待继续说话,却见“茶南四哥”已经掏出了手铳,眼皮子已经耷拉了下来,显然,只要再废话,子弹可不会长眼睛。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杀个把人怎么了?
荒郊野岭埋骨地,更何况还是这三省交汇之处,干出什么事情都捅不破天。
“状头郎……打扰了。”
这“安陵散人”起身,拱了拱手,倒也爽快,转身离去。
王角看着这货的背影,微微一愣:这尼玛既视感怎么会这么强烈?爷是不是真在哪儿见过他?
一旁添茶倒水的彭彦苒见状,便问道:“相公是不是真的见过这个‘安陵散人’?”
“我指定没见过,他这样的矿老板,还藏头露尾的,我能见过?开玩笑么。”
“他说他姓张?会不会是‘湖南三张’之后?”
“管他姓张还是姓王,关我鸟事?把金条收了,到了郴县,给你整一套像样的衣裳,再弄个吊坠、镯子什么的。”
“……”
彭彦苒也是无语,自家丈夫这行径,也不比藏头露尾好多少啊。
然而她却并不知道,王角此刻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会不会真像刚才那个瘦高个儿说的,我见过的,是他的兄弟?
转念一想,又觉得可能性不大。
既然是矿老板,就没可能是个瘪三,客观的土豪实力摆在那里,就不可能籍籍无名。
而他现在却还是能够“藏头露尾”,摆明了有办法低调处理,这就进一步说明,这货不简单呐。
“这样的老阴逼,我他娘的一路过来见得多了,不差你一个。”
嘴上嘟囔着,喝了一口茶,王角眉头一挑,骂道:“艹,这茶简直比宝珠拿出来的还要矬!难怪就是个招待所!”
如是骂着,王角却是猛然身躯一震:“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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