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向牛村的路口,白安东从停在主干道路边的路虎越野车下来,上了跟在后面的自己的专车。
载着妻子和女儿的飞机起飞的那一刻,白安东觉得是一个世界被破开云层的银色客机一起带走了。
进了家门,迎面痞赖的笑脸,餐桌上的一小杯佐餐美酒,晚间一杯香茗,絮絮叨叨的家常,出门前被孩子们七手八脚裹上的棉衣口罩,,,,,,
不经意间,城府深沉不苟言笑,高高在上威严的白书记,落入了凡俗,喜怒哀乐皆形于色,满嘴的俚语俗言,满腔的大家长情怀。
说不清是不是眷恋着被消失在蓝天的客机带走了,使人慵懒放松的感受,白安东上了曹秀秀的越野车,让约定来接他的专车跟在后面。
车子行驰出机场不久,白安东就暗暗后悔。
曹秀秀确实是个很优秀的职业女性,言语间礼貌有嘉,言必有理有据,绝不妄言。
正是曹秀秀的端正,让白安东越发的思恋刚刚离去的家人;随口应付着曹秀秀,心里觉得好生无趣。
去牛家村驾车刚出机场停车场,白安东简洁的指定了目的地。
曹秀秀努力压抑着心里的震惊。
位高权重声名清廉的白安东竟然会为了给新认下的女儿撑腰,亲自赶赴发生矛盾冲突的牛家村。
车停靠在被大小车辆堵死的村道外的主干道路边,等着曹秀秀电话联系了守在公司的冯红军,确认了场面已经被紧急赶到的付云河控制,公司的人员和财产都没有损失;带人冲进牛家村的小黑子,也没有和村民发生冲突。
白安东含笑和曹秀秀告别,下车上了后面一路跟着的专车。
赵秘书从车内的后视镜偷瞧着后座上仰靠在靠背上,眯着眼看着湛蓝的天空一言不发的白书记。
坐上了配属给自己的专车,白安东的思维刹那间转回地方首长应有的模式。
预判,衡量,决断,布局,预留后手。
白安东暗暗感慨,老严确实人老成精,自己所能构画的,竟都不出老严的谋算。
也好,有着老严这个看似诙谐不羁的长者,时时刻刻看护着那几个天资卓越的孩子,就不怕他们走错了路。
从沉思中醒来,白安东惊觉自己依旧还在牛村外的主干道路边。
稍一思索,吩咐秘书;小赵,给付区长打个电话。
嘟,,,嘟,,,,嘟,,,,的长音后再一次响起‘您拨叫的用户忙,请您稍好再拨。’的提示音,赵秘书暗暗咒骂着付云河,早不忙晚不忙,白书记找你的时候你就瞎忙。
跟着前车停靠路边,赵秘书很快就觉查到通往不远处村庄道路上不正常的状况。
不知道前因的他,还以为白书记是路上偶遇,停车查问情况。跟着白安东参加老领导向南山的葬礼,赵秘书和八面玲珑的付区长也算结下了段香火情。
白安东制止了要再次拨打电话的秘书;
算了,不用打了,估计白区长正在现场处理,各种电话都在打来打去,走吧,回办公室。
占用了付云河手机通话的正是前面停着的路虎车上的曹秀秀。
冯红军接听曹秀秀的电话时,人就站在付云河旁边,应了声‘曹总’捂着听筒要往僻静处走,被听到了动静的付云河扯着一起走到了隔壁屋子,整个通话都被付云河耳朵贴着冯红军拿手机的手听得清清楚楚。
其间隐约有一个威严的声音提醒,问问小黑子人在哪里!
让挂断了电话的冯红军单独离去,付云河关上了曾经作为建筑队财务室的厢房房门,翻来倒去在屋里转着圈,脑子里也是翻来倒去打着思量。
纳兰老师言语诙谐,却有着耿直的清名,一早的来电,似乎因某种缘故无法直言,好在自己知道这个攀扯上的老师,不是闲着没事干喜欢跟学生摆谱的人。
算是行动及时,避免了在自己辖区内一场恶**件的发生。
曹秀秀电话里隐约传来的那道熟悉的男子威严的声音,解开了付云河心里的疑问。
纳兰老师打电话的当口,也是因为有这个人在旁边,所以才会闪烁其词。
越是细思,越是惊恐。
付云河咬牙掏出手机,屏着气翻出曹秀秀的电话拨了出去;
付区长您好!很快电话里传来了曹秀秀平和的问候声。
曹总,说话方便吗!?
曹秀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从后视镜里瞄着后面漆黑铮亮的奥迪轿车。
很方便,我一个人在车里。
曹总确定一直是一个人在车里吗!付云河试探着。
曹秀秀忍不住咯咯笑出声来,感叹着付云河的敏觉。
想着以后公司发展离不开当地政府的支持,索性坦然的答道;
白伯伯刚下了我的车,上了后面跟着的专车,现在我确实是一个人在车里。
付云河攥着办公桌旁的高背木椅椅背,把椅子转了个方向,一面缓缓的坐下,一面问道;
曹总方不方便告诉我你现在的方位。
后背紧贴着真皮的椅背,曹秀秀从后视镜里看着后侧的奥迪轿车启动,打着转向灯。
心思一动,手里的电话依旧贴在腮边,落下车窗,和擦肩而过的轿车敞开的窗口挥着手的白安东大声的告别;白伯伯再见!
目送黑色的奥迪轿车化作白茫茫原野中间笔直的青色道路上一个小黑点。
不好意思,让付区长久等了。客气的和付云河道着歉。
我在牛家村外的主干道路边。
付云河的大脑飞快的转动着。
事有蹊跷内必有因!
要说白安东有心护着女儿欧阳静,今日的事,别人或许会觉得棘手,对白安东而言,很可能就是一句话。
通过纳兰严转转折折让自己出面,却又暗自来了现场,这样的行为举止大不符合白安东的身份地位。
这也怪不得付云河想不明白,实在是白安东昨夜头脑发热,想要自己像个普通家庭的父亲,女儿遇到了麻烦,当仁不让的要站在前面为儿女们遮风挡雨。
被浓烈家庭情绪支配着,做出了的决定,要亲自来鸿居公司当面质问牛村长,凭什么胁迫我们家孩子!?
所有的转转折折都是因为有了老严介入,用他独有的嬉笑怒骂作风,安抚了有些失去理性的白安东,把整件事引导着向平和解决的方向发展。不然的话,白安东真的就独自直面发了狂的牛村长,现场的效果绝对不会有乡长段彬出面的好。
一个陌生的老头子,和一个全村人都认识,心存敬畏的乡长大人,面对宗族观念浓烈情绪激动的村民。结果会很好的诠释‘县官不如现管’,这句古谚语。
而一旦白安东受到了伤害。
乡,区,市,甚至省一级,都是一件恶**件。
便是白安东自己不想处分各级的主管,整个机制启动了,就不由个人意愿,牵连的各级领导会是极为众多。
付云河这个区长,绝不可能置身事外。
惊惧,疑惑,渺然间又有一缕明光。
付云河紧蹙着眉头,话语却透着舒缓亲切;
呵呵!曹总暂时进不来,这样吧!约个时间,我把工作的事处理完了,请曹总喝茶。
曹秀秀眨着眼,好呀!大区长开了口,我肯定随时奉陪。
纳兰今早陪着伯母去了海南,把钓客食府丢给了我,区长大人今天随时来钓客食府都行。
钓客食府的茶不算好,区长大人对付着喝点。
小黑子开着载满了壮汉的越野车,总算是开到了鸿居公司大门外。
踩着坍塌的大门,一张黑脸阴沉的结了冰,进了正屋,见两级政府的领导都在,矮壮的牛村长像是被抽了筋,弓腰塌背垂着头,怏怏的立在坐着的人中间。
小黑子一把甩开了上来拉住他胳膊的冯红军,哧哧的冷笑着,和付云河,段彬拱手致意。
翻过了身,眉毛竖挑,上眼皮哆嗦着,盯着牛村长,嘴里甜腻腻的问了声好;
老牛,呵呵,你好呀!!
起先冯红军租用牛村闲置院落的时候,本地通的小黑子跟着来办的手续,和牛村长还喝了场酒。
牛村长也就知道了鸿居公司年轻漂亮的女老板身后有着小黑子这号混不吝的人物,向鸿居公司提条件的时候,有意的抬了抬价码,存心等着小黑子替鸿居公司出头,自己给小黑子个面子,八个人折一半,只要四个人入了公司,拿份闲钱。
哪里想得到,霸横的小黑子却是最后一个赶来。
向前计划的种种,和眼前的现实差了十万八千里。
见牛村长从兜里掏出烟,小黑子客气的摆着手,嘴里的话说的越发亲切;
牛哥不用客气,有领导在这,看来你们是有公事要谈,我家妹子静静出去休假,我呢来这就是帮她看一眼,顺便问牛哥一句话。
小黑子牙咬得咯咯响,合着一脸的假笑,腻人的话语,听得已是蒙了头的牛村长心直抽抽。
乡长也好,区长也罢。是个官员解决今天的问题,都要讲道理,遵照国法制度,大不了就是把自己的村长撤了。
可这小黑子却不一样,啥手段都使得出来,要是结了死仇,谁也预想不到会受到怎么样的报复。
咱妹子的公司欠没欠村里租房的钱?
牛村长不想回答,却架不住小黑子要杀人的目光,嗫嗫唯唯答道;没欠。
小黑子呵呵笑着,从兜里掏出钱包,抽出了三张百元大钞,递向牛村长。
牛村长一愣神,小黑子见他不接钱,从钱夹里又抽了两张大钞,和在一起递了过去;
刚才进村的时候,不小心把车开到了农田里,我也搞不清是谁家的田地,只好麻烦牛哥帮着把钱赔给田地的主人。
听了小黑子的解释,牛村长接过了五百块钱。
小黑子笑的古古怪怪,拧身看着付云河和段彬;
两位领导,我损坏村民田地,该赔的钱已经赔了。
您二位正好做个见证。
咱妹子公司一不犯法,二不欠钱;无缘无故被人砸塌了大门,遭了打砸抢,严重影响了公司正常运营。
比起我开车压了农田庄稼,这事要评定损失就不是一时半刻。
谁也不能在随时会被人砸烂家门的地方安心开公司。
牛村长既然要赶鸿居公司离开,我们惹不起,只好躲着走。
公司还有工程要赶,您二位领导看是不是先让公司员工带着设备去工地,不然的话,甲方要是按合同要求鸿居公司赔偿,这三百万的违约金该是谁来出呢!?
牛哥你是卖房还是卖老婆女儿来赔这笔钱!?
手里攥着五张新崭崭的百元大钞,牛村长那里还能分辨出小黑子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两条腿抖出两道波浪,哀求的眼神在段彬和付云河脸上转来转去。
付云河心里暗自赞叹!
萧鸿轩,纳兰,小黑子这哥仨就没一个简单的。
谁说小黑子是摊上了两个好哥们才混的风生水起!?
终归是平日里工作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上下级关系,段彬暗暗抽着冷气,目光也是带着祈求,看着阴沉着脸不言不语的付云河。
付云河结冰了的脸化作满面春风,笑呵呵的起身走到小黑子身边;
居总,刚刚我和曹总通了话。
嘴里说着,眼角冲着小黑子递了个暧昧的眼神。
。。。。。您看这样行吗!
进工地的设备马上装车,尽可能赶上合同约定的时间。
现场我和段乡长都亲眼看到了,事发时,正巧段乡长来村里调研,既时制止了牛村长,
当然,这件事不会不了了之,乡里,区里都会组织人员调查,也定会给鸿居公司一个满意的答复。
小黑子用力的握了握付云河伸过来的手,嬉笑着,说道;
我这可是相信您付区长,才帮着说服受了惊吓的工人们赶工。
回头有了结果,您也不用跟我说,我就一帮朋友忙的,有啥你跟鸿居公司的正主,欧阳董事长解释去。
付云河亲昵的拍拍小黑子的手臂;
还是要居总帮着多说说好话!
身子侧着拧转,手一伸,把牛村长手里捏着的大钞抽了过来,瞪了眼牛村长:还站着干嘛!?不赶快带人去把路上的沟填起来,真的舍得卖房卖地卖老婆女儿给鸿居公司赔损失。
瞧着牛村长两条粗壮的短腿抡开了像转动的车轮,一溜烟跑出了院子。
回身笑着强把手里的钞票塞进了小黑子的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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