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透过栅栏的缝隙吹了进来,地面的枯草被凌乱的吹到一旁。
“好了。”
李素望着他,说道:“我觉得打这些云里雾里的禅机,实在是没多少意思,干脆一点吧,你……是他的敌人?”
他没有说这个‘他’究竟是谁,但他知道,不用他说明,对面这个男子应当也是能够理解他的意思。
果然,对面男子轻轻笑了下,摇摇头,说道:“敌人,我还不配。”
“那就是朋友?”
“朋友!?曾经是吧,但现在已经不是了。”
“既然非敌非友,那你为何要选择拿我开刀,我跟他的关系说不上差,但也绝称不上好。”
“我就是一个跑腿的,他跟我上面的人有些过节,而且,在我们还是朋友的时候,他还挺认可你的,这让我有些好奇,能被他当做朋友的,究竟是何等人。”
“如你所见。”李素轻叹口气,“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人……让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可好?”
“我没从来没有见过那个普通人,在进入大牢之后,还能保持这样的冷静与镇定。”
那人望着他,眼中满是感兴趣的神色,“更没有见过那个普通人,会身怀如此精妙的武功。”
“你既然知道,我会武功,就不怕我杀了你!”李素甩出这一句,内力运转之际,一股气机猛然盘旋与四周,地面的枯草被凌乱的吹向四周。
“喂喂喂,你这样吓到我了。”
似是感受那股气息所蕴含的杀意,对面那人笑着,从容不迫的退后几步,“你是他的朋友,你会武功,我并不怀疑,可你不要忘了……”
那人顿了顿,“我曾经也是他的朋友。”
话语刚落,一股同样好不逊色的气机猛然自他周围盘旋而起,两者隐成对峙之势,身后林远图见两人将要动手,大惊之色之余,正欲上前出声劝阻。
便在这时,烈马的嘶鸣声,士卒的喊杀声,类似于这类金戈铁马的声音猛然在牢房外响起,那人眉头一滞,扭头望去,脸上满是惊疑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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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不久前。
毕竟是每个星期见一次的老主顾,又看那人极是面善,当然主要还是报酬给的足够吸引人,那卖报小童对这位不知姓名的老主顾托付的事情,也是比较上心的,尽管今日秋雨连绵,那报童还是沿着朱雀大街,向着百花巷的奋力跑去。
在接连绕了几个弯路后,终于是来到金风细雨楼门前,将情况一五一十的对那很是漂亮的小娘子说了去。
饶是云婉儿平素一向冷静从容,可是在听完这种情况后,也是大惊失色,险些失了方寸,毕竟这人出门的时候,还好端端的,这么点时间怎么可能就被衙役抓去了呢。
不过好在在初期的慌乱之后,她也是迅速冷静下来,先是掏出几两散碎银子,谢过这小童后,便也是到了后院。
夏云锦此时正在后院屋中,无聊的摆弄着昨天晚上跟李素下棋时输掉的棋子。
见云婉儿脸色凝重的进到屋中,也是微微疑惑起来,不过在听完她的讲述后,闲散的心情顿时不翼而飞。
“这早上出门还好好的,怎么一会功夫,就被官差给押走了。”慌乱的声音中隐含哭腔。
“姐姐不要急。”
云婉儿将她眼角的泪渍楷去,顺手将他揽在怀里,“虽说具体情况我们不算了解,不过他既然能托人回来告诉我们一声,说明情况也不是很严重。”
“那我们现在改怎么办。”听她这般细致的劝慰之言,夏云锦心中稍定,急忙问道。
“我记得之前他曾经说过。”
云婉儿露出回忆之色,“若是在离京出了什么事情,可以持他送你的那块白色玉佩去清水河畔红袖招,那里自有贵人救他。”
“可是这块。”夏云锦慌忙从脖子上取下块乳白色玉佩来。
“就是这块了……百花巷那里你比较熟悉,你去找那贵人。”
“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嘛?”
“总不能把鸡蛋全放到一个篮子里边吧……我去趟国公府。”
眼下情况未明,但两人却是不敢耽误,说好去处,讲明细节后,便在金风细雨楼门口分开了。
镇国公府云婉儿自然是没有去过的,不过依照那位镇国公在离京臭名昭著的程度,自然是不缺人知道的,在街边拦了辆马车后,说明去处后,在车夫有些讶然的目光中,一个人,一辆车便赶到了镇国公府。
说起来,虽然在李素的叙说当中,跟这位镇国公虽说隐隐有成为忘年交的趋势,不过李素作为太医院医师,原本就有为他治病的义务,两人认识的时间又这般短。
所以,她对此行能够成功说动这位镇国公出手救李素一命,心中也是忐忑不已的。
不过凡事总是要试试才会知道的,站在长阶下,看着朱红府门上那厚重敦实的匾额,云婉儿打定主意,便跟侍候自国公府门外的家仆,直说要求见国公。
毕竟是有求有人,虽然面对的只是小小家仆,但她言语之间也是相当客气,当然最重要的还是偷偷塞了几块散碎银子起了作用。
很快那家仆便领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人,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是何人!?”中年管事用疑惑的目光,上下打量这眼前这俏丽妇人,“求见国公所谓何事?”
毕竟是云府小姐出身,云婉儿很轻易就看出眼前这人,应该就是国公府管事之类的人物。
俗话说阎王好弄,小鬼难缠,今日这事成败的关键恐怕就全落在此人身上了,当下也是急切中带着诚恳的将事情的缘由,一五一十的讲给他听,左右不过是‘我家夫君,实乃遵纪守法之良民,还望国公能搭救一番。’这样的言语。
这般说着,从腰间取下块玉佩,眼里边透着心疼,一边说着好话,一边也是轻轻将玉佩塞到中年管事的手里。
这玉佩材料十分古怪,便是她也看不出来路,之前一直在李素手里,后来才被她讨要过来,说是定情信物都不为过,不过这人都没了,还要这玉佩有何用?
这中年人乃是国公府管事,寻常金银肯定是无法打动他,思来想去,手里边能拿的出手就只有这块玉佩了。
果然中年管事在听闻,眼前这小娘子竟是李素的娘子后,态度便也是热络三分,有见他这般上道,当下也是拍拍胸脯,打起了包票,只说让她稍等片刻,身影便也是消失在庭院当中。
正是晌午时分,李志高正坐在长案后边,一边吃着午饭,一边也是听这中年管事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将汤勺放下,又用毛巾擦了下嘴唇,吩咐道:“去查查那小子究竟是犯了什么罪。”
中年管事面上一喜,连忙出去忙活起来。
经过这几次的诊疗之后,他的身体确实是有所康复,虽说跟之前相比差之甚远,但如今正常行走也是无碍,这一切自然也是归功于李素此子了。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他对此人的欣赏程度也是与日俱增,谈吐随意,但做事却甚是稳重,这样的年轻人物,试问谁不想结交一番。
不过若是此子,若是以为能借助他的名头做些伤天害理的事情,那他自然也是不允的,虽说不会去他性命,但让他受一番皮肉之苦还是免不了的。
国公府自然也是有自己的一套情报网络的,不过当然区别与影卫遍天下的谍子暗探,国公府走的却是军方的路子,作为大乾军方唯二的大佬,他自然也是有这个资格调动这方面力量的。
虽然这条情报网络,实力,影响力可能比之影卫稍有不足,但离京有任何风吹草动还是逃不过他眼睛的,从这点也是可以看出大乾的皇帝陛下对这位镇国公是何等的恩宠了。
在各类的情报有条不紊的接洽运下,约莫一顿饭得功夫,有关于李素近期的情报,便也是一五一十的被中年管事呈递到他面前。
其实之前有关于李素的情报,国公府便也是搜集过,不过因为重名重姓的缘故,搜集的方向自然是偏集中于他在东平府的阶段,对他在离京的事情倒是知之甚少。
当得知这位那李素竟然被十二皇子亲自点进太医院的时候,李志高平淡的眼眸闪过一抹讶然,不过对于李素的医术,他也是比较了解的,这般高超的医术,被破格录取倒也不是件稀奇的事情。
不过在看到李素这次被抓走,背后可能有六皇子这一派身影的时候,平淡的眼眸瞬间变得锐利起来,随即渐渐归于平淡,将宣纸放到桌上,轻声说道:
“告诉那女娃娃,这件事我管不了!”
中年管事脸上闪过一抹讶然,嘴唇微微动了下,却没有多敢开口,只是听从吩咐下去传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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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连绵。
站在门前,一五一十的将国公的意思传达给这小娘子听了去,看着小娘子脸色有希冀的红润转变为失望的苍白,李福心里也蛮不是滋味的。
自国公大人身体抱恙之后,整个国公府也是死气沉沉一片,这让自幼生活在镇国公府的李福心里很是难受,太医院的御医,甚至就连街边的江湖术士换了是一茬又一茬,可惜国公大人的病情仍是没有一点起色的样子。
不过李素的出现,却是改变了这一切,本以为此子只是太医院无医可派,随手搪塞过来的人物,可谁能想到,只是一夜之间,国公大人的病情就依然是康复了不少。
为此整个国公府氛围都是焕然一新,丫鬟管事打招呼时的笑容也都是由内而外,甚至出门买菜讲价时,腰杆子都是硬气了不少。
理所应当的,对李素这个年纪不大的医师,国公府也是抱有相当大的善意。
可惜,这样的人物怎么就快要死了呢……
看着那小娘子失魂落魄的上了马车,消失在雨幕当中,李福也是一脸无奈的轻叹口气。
方才他也是零星偷瞄了几眼,呈递上国公大人奏报上面的内容,自然也是有所了解的。
刚要转身回府,似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从怀里掏出块玉佩来,正欲出门去追,可看着外面淋漓不停的雨幕,已经早已经消失不见的马车,只得摇了摇头,转身进入府中。
这礼却是收的有些愧疚了……
他是镇国公府管事,平日里人情往来的,收受礼品本就是常态。
方才一听这小娘子是李素的发妻后,他本是没有收礼的想法的,不过在感受到这块玉佩的圆润光泽,他一时没忍住,就动了些贪念出来。
本以为只要能请动国公大人,救的李素一命,这玉佩收也就收了,孰料竟是这般结局。
不过这玉佩的材质倒也是十分古怪,以他这般见识,竟分不清这是各种玉器。
走在宽阔的红木雨廊上,李福盯着这块青翠欲滴的绿色玉佩,在暗自揣摩着什么。
便在这时,身后却是传来道厚重的声音来。
“站住!”
听到这道喊声,李福犹如一只受了惊的兔子一般,连忙转过身去,同时将握着玉佩的右手很不自然的放在了身后。
就见一位头发花白,年约六十岁上下的老人,缓缓从走廊那边向他这里走来。
看着来到面前的老人,李福勉强笑了笑,说道:“徐伯……叫我可有何事!?”
他的语气尊敬中流露着畏惧的意味来。
国公府大管事,姓徐,具体名字倒是不知道,不过府内老人都是会喊他一句徐伯,一来二去的,这徐伯便成了他的专属称谓。
不过别看徐伯一大把年纪,可早年却是国公大人的亲密爱将,不过临到老来却是无儿无女,国公大人怜惜他,便让他做了这镇国公府的大管事,国公府内众人对这位大管事自然是敬畏有加。
实际上镇国公府的丫鬟管事,包括他,也多是阵亡将士的后人。
徐伯走到他身前,看着他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说道:“方才,你风风火火的跑去后院,可有何事!?”
“倒是没什么事情……”李福本想随口搪塞两句,不过看着老人审视中透着威严的目光,这番话语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下去,只得一五一十的将事情说给他听了。
“把手给我伸出来。”老人脸色一板,厉声说道。
看样子老人在李福的心中确实积威以久,闻听此言,也是哆哆嗦嗦的,顺从的将右手伸了出来,同时那块青翠欲滴的绿色玉佩,也是在老人眼中展露无遗。
目光在玉佩上面停留片刻,老人怒声说道:“
“那李素于我国公府如同有再造之恩,眼下他身陷危局,我等若是在行此等趁乱打劫之事,岂不是同禽兽无疑,我看你是被这金银之物冲昏了头,忘记了本分,去,去刑堂给我领三十记大板,再亲自把东西给我送回去,晚上的时候,我亲自勘验。”
在听到刑堂这两个名字的时候,李福的身子很明显的抖了一下,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来,有心想要说两句,可是面对老人威严的目光,只得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向着后院的方向走去。
看着那道垂头丧气的身影,徐伯冷哼一声,他是真有些气坏了,那李素治好了国公大人的病症,那理所当然的就应该受到国公府全体上下的礼遇,这本就是件合乎情理的事情,这是他从事多年行伍所得出的一个经验教训。
即便那块玉佩看起来价值不菲,但做人的底线却是万万不能被捅破的。
脑海中回想起方才那块玉佩晶莹剔透的色泽,老人摇了摇头,缓缓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说起来,这块玉佩隐隐给他有种熟悉的感觉来。
这般想着,老人却是脚步一顿,猛地扭过头来,苍老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来。
那,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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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空无一人的房屋,目光在墙壁女子的眉眼上停留片刻,李志高心里暗自可惜,这个跟她一样眉眼的男子,十有**是要命丧今日了。
被十二皇子亲自点中,姑且还可以说是偶然,但是被六皇子一系这般针对,这就有点不同寻常的意味了,要知道事关夺嫡之争,向来是危机四伏,历朝历代不知有多少王侯将相倒在上面,所以也是由不得他不慎重考虑。
其实说起来,以他国公之尊若是强行出手的话,倒也确实可以保这小子的性命,但是到的他这种地位的大佬,不可能因为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忘年交,就贸然参与到这夺嫡之争当中去,毕竟他的身后可是有国公府上下这百十号人呢。
这般想着,李志高轻叹口气,只得遗憾的摇了摇头……
也就在这个时候,房屋外边却是响起一阵凌乱匆忙的脚步声,也是将他的思绪彻底打乱,李志高眉头微微一皱。
外边这是怎么了……
ps:五千字,谁敢说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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