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过卖身契的丫鬟,整日都要看主子脸色,即便主子不在,也要看那些管家老奴的脸色,一不小心犯了错误,挨打、挨骂、挨罚都是常有的事。
别说这帮最没地位的丫鬟,即便是家中小妾,倘若摊上个刁蛮夫人,总也看不顺眼,说那日子过得提心吊胆战战兢兢也不为过。就好像钱夫人看不上家中小妾,在大公子死后便开始下手折磨。寒冬腊月让小妾和六岁女儿跪在地上手举火炉。膝盖跪烂了,手烫变形了,又被扫地出门。
听冯瑜说,那妾被赶出门也不肯走,最终在大公子家门口冻饿而死,而那女儿却不知何处去了。掐指算来,今年也是二八年纪。真不知她沦落何处。想她身体里也流淌着豪门之血,仅因母亲出身卑微,便连累她糟此厄运,实乃不幸之事。
这般残忍事就藏在这朱门深处,闻之令人愤慨,可又有谁为那对母女讨回公道。苏御曾想,如若自己有朝一日能参与定制法律,必然要为这般可怜之人讨个公道。
另外苏御觉得,冯瑜与小嬛大不相同,小嬛总喜欢说些好笑事给苏御听,而冯瑜却只爱说这悲情事。冯瑜还说,自己在郡主府当丫鬟,兢兢业业谨小慎微。自入府以来,何时干过这般大胆的事。
可今日在苏御面前,小丫鬟好像是豁出去了,鼓足勇气,背着小包,从后门离开郡主府。
不久后苏御从正门离开,只留下老黄在耳房。
老黄闲来无事,从床底下拽出一壶酒来,一边喝酒,一边哼唱小曲儿。
来到外面,蹲在花旁,观那蜜蜂采蜜。
这时,一人悄无声息来到老黄身后。
一道苍老声音响起:昔日大内高手黄顶天、吕长啸,暗随先帝多年,如若没有这二人保护,先帝怎敢到处风流?
老黄喝了一口酒,微微扭转,冷笑道:好一个老不死的胡荣,你害死自己的徒弟,如今又要来害徒孙么?只要有我在,你休想得逞?
胡荣苦笑一声:你这一席话,实在让老夫失望。别人不知缘由,你岂能不知?
是的,我知道。但陈千缶之死,你责无旁贷。你敢说他不是因你而死?
没错,他确实是因我而死。如若不是因为这个,程万奴早就隐居山林,何必还留在这帝都之中。
老黄站起身,盯着胡荣:我不管你想要干什么,总之不能动苏御。
我不与你解释什么,我只问你,吕长啸何在?休要告诉我他坠死山崖。别说什么十八层高的山崖,就是二十八层,也摔不死他!胡荣袍袖一抖,背过手去,苍老双瞳爆射寒光:你还是别与我耍花招。如果你不说,就休想留在郡主府里。别说郡主府,就是清化坊,也没有你们立锥之地。
——
立德坊。
在坊门处,用许洛尘户籍册登记入坊。随便找一家小客栈入住,苏御往脸上粘贴胡须。冯瑜换了一套乡下妇人新婚红袄,头上扎花,口脂涂唇,腮红抹脸。结果嘴唇被涂得血红,脸颊上涂了两个蛋黄大红点。
一眼望去,就是个穷苦人家的小媳妇儿,好不容易进城一次,穿上结婚时的新衣来见大人物。这一套打扮下来,简直是土得掉渣。
可这冯瑜长得实在惹人怜爱,无论何等装扮,在她身上都独具韵味,会让服饰发挥最大特点。巨大反差,更显得土里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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