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上表成都,请求准许修缮牂牁、兴古两郡边境驿路,扩大与东吴的商贸往来规模,此议很快便得到了以陈袛为首的尚书台一致通过。
刘禅对此也没有异议,他有意让姜远在南中放开手脚做事,以培养这位季汉新生代的翘楚。故而不但在朝政上予以支持,还嘱咐前往东吴的使者与吴主通报商议此事。
季汉的这次谴使并非没有来由,在姜远上表请求与交州通商之前,驻防西陵总督西境的东吴骠骑将军施绩遣心腹给成都送来密信。
施绩在密信中坦言自己对孙綝专政国内矛盾重重的不安,担心曹魏会趁衅进犯,希望结交蜀汉共同防御白帝至西陵一段,主动请求蜀主增兵白帝城。
信中的措辞十分耐人寻味,并且东吴边镇大将请求汉军在边境增兵这也是两国结交以来头一回。
或许若不是碍于两国同盟的大环境,施绩送来的密信就不是请求增兵共同防御而是商议如何让汉军接收西陵之地了。
对此,成都方面做出的回应是,一边秘密给罗宪增兵五千,一边谴使以恭贺吴主亲政之名前往江东打探吴国内部的情况。
倘若东吴的内患真的有施绩所言那么严重,那么永安的汉军也可以随机应变采取行动。
姜远在建宁收到朝廷的回复之后,便着手开始与东吴交州刺史陆胤进行接触,他先给陆胤写了一封信以表明自己的意图,随后派遣庞宪率领无前营及征召的数千流民、徙罪者先行进驻兴古郡边境观望东吴的反应。
令他没想到的是陆胤很快便回复了书信,回书中称季汉的使者目前正在建业出使访问,他已经得知了南中方面的诉求,具体的答复还需要等候朝廷定夺,但希望能先和姜远进行详细的商谈。
姜远准备动身赴邀,先在味县和霍弋打了声招呼,随后安排李胆和宁随代替自己继续组织无当飞军在南山屯田,最后再回家中将此事告知费芸葭和玉瀛等人。
“夫君要去东吴?”费芸葭初听他说起时颇为惊讶,对此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姜远点了点头回答道:“准备在东边与吴土接壤的地方修路架桥开设驿站,好方便大宗商货的贸易往来。先前写信给陆胤商量,现在他回信邀请我前往番禺面谈。”
与曹魏争夺陇凉之后,两国边境现在已经严重军事化,商路几乎已经断绝。蜀锦难以直接销往中原,朝廷也希望能够通过东吴作为中转,继续依靠出口蜀锦来赚取金钱充实国库,故而打通南中的商路迫在眉睫。
费芸葭问道:“去东吴那边,不会有什么危险吧?陆胤是个什么样的人,夫君有了解吗?”
“两国明面上还是结盟关系,况且我只是南中都督的副手,陆胤没必要冒着风险对付我,应该不会有事的。”
“若不是麟儿还太小,我真想和你一起去。”费芸葭依旧不太放心。
姜远安慰道:“夫人宽心,番禺也不远。我这次去算是给陆胤表个诚意,若是他真心想谈妥诸事,那就陪他好好谈谈,若是他仗势无礼,我就马上回来。”
“就怕东吴有人使坏,万一把你给扣住了,那我该怎么办”
“如果东吴那边有心使坏,就更不能让夫人跟我同去了。”姜远抱了她一下说道,“免得撕破脸动起手来,我还要担心夫人的安危。”
费芸葭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说:“我不去给你添乱了,希望你能和陆胤谈得顺利。”
“那不如我陪将军去吧。”玉瀛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笑盈盈地对姜远提议道:“交州那边的情况,可能我比将军还要熟悉一些。”
姜远和费芸葭两人俱是一愣,随后明白她指的是自己曾经做过东吴密探一事。
“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姜远心中忽然紧张了起来,“说起来左毓算是死在我手上的,陆胤会不会因此”
玉瀛眼神微微一沉,思考之后说道:“跟随他的人都死在且兰城的那场大乱之中了,应该没有人能回去报信才是。而且这桩事是东吴理亏,两国结盟只要还在,陆胤应该是不能把此事摆到明面上的。”
“这倒也是。”
“但怕就怕他若是知晓内情,明面上不说,暗地里却和将军做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会更加棘手。”玉瀛的神情有些凝重。
“竟然如此凶险?那夫君还是不要去了吧。”费芸葭咬了一下嘴唇,出于担心她此时更希望姜远能放弃或者暂缓前去与陆胤会面。
姜远心中也生出了些许犹豫,如此确实不得不防,不过他已经答应了陆胤要去番禺赴约,这个时候如果变卦,只怕会让吴人小瞧了自己的勇气和胆识。
况且如果拒绝赴约而继续在边境动工修路,只怕会引起更大的误会。机会和风险往往是并存的,他不愿意就这样放弃,还是想要试试看能不能从中闯出一条路来。
“我还是决定去番禺见陆胤一面。”姜远下定了决心道,“有庲降都督府和无当飞军做后盾,南中我军账面上的实力应该是强于交州刺史部的,相信陆胤胆子再大也不会乱来。”
“妾也随你同去,只在驿馆不干预会谈。将军若是遇到觉得可疑的人,可以回来告诉我,若是与左将军有关的旧人,我应该能为将军指出。”
姜远微微皱眉:“那万一你被人认出来怎么办?你在左毓身边那么久,而且应该也有不少人见过你吧。”
玉瀛点头:“确实有这个可能,所以我会尽量避免外出。若有人问起,只说是将军的侍婢便可。”
姜远上下打量着她,心中忽然想到了一个计策,忽然笑道:“我有办法了,你可以跟我去,不过装扮要改变一下。”
“易装?将军想要我扮成男人吗?这只怕有点”玉瀛想说强人所难,不过她心里于公于私都很想跟姜远走这一趟,所以咬了咬牙没有拒绝。
“不是扮男人,是扮女人。”姜远摇了摇头,心想这等姿容扮成男人又岂会有人看不出端倪?那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扮女人?”玉瀛有些糊涂了,她本来就是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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