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风城这里发生的战役准备时间很长,发生的时间却很短。只是打了两三次就罢战,各自收兵。京城,却发生了一幕有史以来唯一一次的戏剧。天兵天将救京城。
五月初一的上午,回到京城的李道通冒着被杀头的风险进京面圣,大卫陛下看在他做牛做马这么多年的份上,没有为难他,而且出乎意料的接受了他的觐见。
李道通大为感动,对同僚说“陛下这是奋起了!咱们大卫就有救了。”
众人唯唯,只有皇城司的人面无表情的说道“光靠陛下一个人,如何抵挡鬼方百万军?”
李道通怫然不悦,甩袖道“难道这情形比陛下整日流连后宫要来得好?”
皇城司指挥使默然不语。
很快,短短半个时辰的朝会就结束了。一如既往,还是什么都没有研究出来。李道通眼神痛恨的看着这些或者面无表情,或者说说笑笑的同僚,故意大声说道“朝臣无能,以至于大卫竟然如此艰难。真是士林的悲哀,大卫的悲哀!”
没有人理会他。
“传,李道通觐见~~~”太监尖利的声音横空出现,打断了李道通的挑衅。
陛下的圣旨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对这些蛀虫一样的同僚有什么好说的?
李道通大步走进宫殿,面对熟悉的雕龙画凤,熟悉的一草一木,李道通振奋的同时,眼睛一阵阵湿润。
走过三个回廊,穿过四个拱门,经过一片小竹林,六个假山,李道通才见到正在凉亭舒服的躺着的大卫皇帝陛下。
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一身黑色道服的道人……或者方士?李道通微微皱眉。
“草民李道通,拜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李道通推金山倒玉柱,拜倒在地。
皇帝陛下竟然轻轻笑了笑。没有叫他平身。“呵呵,李爱卿这是有怨气啊。”
“陛下,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草民没有怨气。有的只有满腔的忠心!”
“是么?那就奇怪了。朕记得,你李道通好像还挂着一个官职,怎么自称草民呢?难道……不是因为你心存怨恨的缘故?”
李道通这才想起来,自己确实还有一个比较过得去的官职,龙图阁大学士。这是唯一的一个官职了,而且是有官无职。
“臣知罪。微臣忘了……”李道通汗颜。他解释了一下,就直通通的说道“陛下!城外有百万大军,塞北、江南的军队不可以凭借!臣建议陛下,当立刻训练三军,御驾亲征!这样,方才有击败贼寇,保我大卫的可能!”
他满心激动,以为自己这些话能够叫皇帝振作起来,国势也会因此振作,自己就是千古功臣。他万万没有想到,皇帝见他也是因为这事。但是看法和他完全不同。
“爱卿和朕,还是有些默契的。朕见爱卿也是为了此事。”皇帝总算稍微振作了一些,显得有些精神。“朕听说,在中元节的时候你就曾经说过,大卫危在旦夕,危如累卵。是也不是?”
李道通以为皇帝还在记恨,连忙解释道“陛下!那是因为左权他……”
“你不必说左权!你不过是认为,朕人心尽丧,天意已经不再垂青大卫了。甚至于,你连青城地动,永州洪水都拿出来说事是不是?”
李道通哑口无言,额头上汗水岑岑,只觉得头顶刻了一个大大的危字。
皇帝轻蔑的一笑“朕就知道你们这些人哪,一个个都是这样。好像朕不听你们的,就一定会怎么样怎么样。恍如这次鬼方来讨赏赐。你们总说不过月余,京城必破。如今,京城安好,你们又怎么说呢?”
“可是陛下……”
“直说了吧,朕今日见你,就是让你瞧瞧,朕乃是天子,天命之子,朕在,江山就在。”皇帝勃然变色,龙威阵阵,压得李道通紧紧地趴在地上,屁股高高的翘起来。
他连说话的勇气都没有了。
“你们是自负,认为朕无知,不听你们的就不成。太子是懦弱,京城尚在,朕尚在,就以为江山倾倒,竟然逃出去了!哼哼!一个个的都是不省心的!”皇帝站起来,面无表情的盯着李道通。
“爱卿,你如今还是这般想的么?”
李道通心里其实也犯了嘀咕。这样龙精虎猛的皇帝,难道真的是一个月前那个整日昏昏沉沉的皇帝?莫不是他真的振作起来了?
“陛下,臣从未这般想过。只是鬼方……”
他总是提鬼方,皇帝却不以为意“鬼方鬼方。不过是一群孤魂野鬼而已!又有什么可怕的?这一位……”
皇帝终于介绍到了这个道人模样的人。
此人说是道人,却满脸的恭敬。说是方士,又没有方士那种药味。着实不知道是什么身份。如今,皇帝终于要说了。
“这一位,便是统领天下鬼门的郭真人。他祖上,乃是上天钦定的四大天师之一!一直在山上清修,除了道门,世人都不知道郭天师竟然还有后人在世!”
郭真人连连摆手,示意不敢。“陛下,这都是先祖的功劳,和小道一点关系都没有。”
皇帝笑了笑,如沐春风“郭真人谦虚了!若是我朝中诸位臣子都如郭真人这般,那可就真是大卫的万幸了。郭真人稍后,且让朕教训教训这狂徒。”
郭真人稽首,示意皇帝随意。
皇帝又接着说道“郭真人功德深厚,修为深厚。朕自修行有成后,也是知道这一点的。今日,郭真人冒着被天雷击顶的风险,来我大卫施力,做大功德,为的就是救我大卫于水火。李爱卿,这,你还大卫失德,朕失德么!!”
李道通总算明白了,原来皇帝打得竟然是这个主意!不由吓得魂飞魄散。
“陛下不可!陛下不可!方士岂可信之!”
皇帝大怒“方士不可信,尔等可信?尔等整日说武夫如何如何,这些年惩治了不少武将功勋。结果如何?大卫国境竟然好似无人之境!鬼方兵威赫赫,竟然没有一人出来为国出力。李爱卿,这便是你们说的忠君爱国么?”
李道通痛哭流涕“陛下!那是我等臣子的错,只是陛下,当今之际,还是请训练人马为要啊!这些方士专修幻术,岂可信之!!”
他从未想过,原来传闻中喜好修道的皇帝竟然会昏聩到这种地步。
皇帝已经累了。他今天接见李道通就是为了出气。如今出气了,也就没有了心思,看到李道通只是一阵阵的厌恶。半点愉悦的感情都没有。
“朕信任武夫,信任尔等。结果大卫几近灭亡。一直以来都是你们在拿主意,如今,也该朕拿拿主意了!滚吧!休要坏了你我君臣情分,叫朕难做。”
李道通失魂落魄,也不知道怎么回的家。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不由得暗暗叫苦。
只见原本守卫森严的京城,现在已经空无一人。城池的四个方位各自插了一面旗帜,分别是青龙,玄武,朱雀,白虎。每个旗帜下面又有祭坛一座,看起来古古怪怪的,看不明白。
四个旗帜的路途上,每五步,就有一面旗帜,或者七星,或者日月。李道通满腹经纶,释儒道都有涉猎,硬是看不懂这是什么。
“这都是什么呀……”李道通呻吟一声。顾不得和同僚打招呼,更顾不上和徐太玄刚刚翻脸。趁着现在皇帝还念着他的情谊,赶紧带着家人连夜离开。
在他离开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城下还有名堂。
京城城墙下,铺满了满满的东西,有女人的亵衣、龙葵,甚至还有数十上百个女尸。这些尸体浑身,下体朝上,直通通的顶着天空。仿佛控诉着什么。
“惨无人道!”李道通红着眼睛,紧紧地握住拳头。“妖道害人!”
到了这时候,他依然不认为皇帝该死,只是认为郭真人该死。
五月初一的晚上,李道通被赶出宫殿。连夜离开了京城。
郭真人也是连夜赶工,整个晚上都在做法。据说,整个人都累得脱形了。
到了第二天早上,郭真人这才禀告皇帝已经成功了。
“陛下,小道幸不辱命。已然做法成功。辰时时分,诸位天兵天将已经入驻京城。只要那些魑魅魍魉敢来,天兵天将就会叫他们好看!”
皇帝大喜过望,连连赏赐。不但封官许愿,还给与了大量的金银。仅仅一次的赏赐,就足以招募装备一万大军!
五月初二中午,看了半天没有看出名堂的鬼方不信邪的进攻了。
第一轮,弓箭射击,无人还击,只看到弓箭落在城墙上叮叮当当的乱跳。
鬼方不知道大卫搞什么鬼,硬着头皮上了城墙。还是空无一人,毫无反抗。甚至连人都看不到。不由得面面相觑。
他们不知道,皇帝在高高的皇城城墙上面色惨白,他身边,无所不能的郭真人也是面色如土。
“怎么会这样???”皇帝和郭真人同时惊叫。
“朕在问你!你却来问朕??”皇帝难以置信的看着郭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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