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级官员涉案被捕、被扣押的,总数为一千零七十八人,涉及的层面级别从普通的税务员、商号的伙计到缉私船的船长、税务司,和满剌加的知府、商号的主事。这是我们系统之内的人。”
“与此案有关的各处土司、土官、土王、苏丹,共计大小四十八家,涉及到的人口大约将近二十万人,老弱妇孺不在其中。”
“请主公示下,这些人该如何处置,是杀是留?”木牙狗牛千刀包中辰三人手中捧着从各处监狱、临时设立的拘禁所统计上来的数字清册,紧张的站在守汉面前听候命令。
“二十多万人?!还有不计算在内的老弱妇孺?”
听了这个数字,着实令守汉吓了一跳。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是这庞大的数字还是出乎他的意料。
“不错,主要是满剌加地域的苏门答腊苏丹和万丹人比较多,其余的大多是些小土官,手下不过数百人罢了。照您的意思,属下命令前往满剌加办差的封一夏,调动人马把这个地域之内进行了一番彻底的清理,非我族类之人,一律拘禁起来。”
这个大难题摆在了守汉面前。手下不折不扣的落实他的指示,不能说有错,他也确实是表示过要利用这次清洗的机会为下一步的工业发展和基本建设多提供劳动力,但是,也不能这样啊?!一家伙把一个苏丹手下的全部居民都给搞来了?!
“我们在苏门答腊苏丹、马来亚苏丹的武库中发现了将近二十门大炮,据他们交代。已经有二十多门炮卖给了西班牙人和荷兰人。这是他们准备留着自己使用的。”
二十万丁壮加上老弱妇孺,几乎近百万人了,这么大一笔劳动力财富,的确令守汉垂涎欲滴。
他习惯性的咬咬牙,三个特务头子和李沛霖都对他这个微小的动作很是了解,每次他要下决心的时候都会不经意的做出这个动作。
“传令!将这些人口,以每百人为一队编组成行,运输到南中内地,从事修路、伐木、采矿、烧灰、造船等事,除伙食外。不享受正常官奴待遇!”
不享受正常官奴待遇。也就是说,不但没有干满五年恢复平民身份的待遇,连每月那已经很少的工钱都没有。
“从倭国劳工中选调人手,充当各队的头目!各队分配工作量。能够完成的。和提前完成的。头目有奖励!可以选择要物质奖励或是入籍!物质奖励数额你们去做,要让倭人觉得非常值得!”
守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将这二十万土著丁壮在实际上已经判了死刑!那倭人本来就秉性阴险贪婪。得知可以驱使这些土人官奴如牲畜,为自己去谋取物质利益和入籍机会,如何不下死力去折磨这些人?!
“他们北上南中之后,空余出来的土地、山川、林木,便由从南中调去的人接受吧!”
借着这次打击走私清洗内部的关系,守汉一举拔掉了随时可能威胁到满剌加这条日夜流淌着黄金白银宝石的黄金水道的苏丹们。
罪名除了走私、盗窃国家财富之外,更多了一条,私藏火炮,准备谋反。
“当年他们的祖先用火和剑传播宗教,那么好吧!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今天就让我把火和剑落到他们头上吧!”
“这,作为一条禁令留下来,日后但凡有信奉佛道以外宗教之人犯罪、作乱被我军拿获,妻女族人一律享受这个待遇!”
“是不是可以考虑开始进行将从缅甸弄来的猛火油进行加工提炼了呢?如今有了这近百万人口可以用来消耗。。。。。”
守汉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可怕的想法。
旋即被他强行从脑海之中驱离出去,同公事房的几位大人开始讨论南中军内部涉案的这一千多人该当如何处理。
自己的刀削不来自己的肉。处置起满剌加土人时大刀阔斧雷霆万钧,但是,轮到自己人头上,却是有些犹豫不决。除了有点香火之情外,更多是考虑到这些人上下左右盘根错节的亲属关系、同乡、同族等等。
这还是建立在守汉多年来一直致力于打击瓦解宗族势力的基础上的!
“这些人犯了法,就应该收到相应的惩处!”
这是守汉的底线,也是公事房众人凛然不可以触碰的火线。一旦逾越了这条线,那么,三个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特务头子,就会扑上来,仔细的检查一下你与这些犯官之间存在着什么关系,是否接受过贿赂等等。
但是,整个官员和行政体系的力量却也是守汉一人之力无法对抗的。
几番博弈下来,双方达成了一个默契。
“只追究本人罪责,如果妻儿亲族未涉及案情,不得追究妻儿责任!保留本人薪俸合法收入所置产业。”
在一人犯法,株连三族、九族甚至是十族的法律制度下,守汉如此的做法已经被认为是天高地厚之恩了。消息传到监狱中,无数被拘禁在此的官员如释重负,跪倒向着监狱外面叩首不已。
听到了这个消息,张小虎和张小彪兄弟两个,以及张家两个在水师和陆营中服役的子侄辈大狗和二狗也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家族中人的性命、财产地位是被保住了。
接下来就是想法子如何争取保住张小麒的这条性命了。
但是,几天的奔走之后,张小虎很悲哀的发现,虽然张小麒有首告、自首、揭发检举等情节,但是,因为他的罪名和事实实在是太重,想要保住这条命的希望不大。
“光是五百万的贪污和贿赂,收取的规费。这就够死上几十次的了!”一个和李沛霖走得很近的公事房吏员向张小虎传递了这样的信息。
这一下,如同分开八瓣顶阳骨,迎头浇下冰水来。
听到了这样的结果,在监狱里的张小麒倒是颇为淡定,“也好,这也是一个结果,免得老子整日里提心吊胆的。”
话虽说的很豪横,但是张小虎很明显的看得出,三哥眼中有隐隐的光芒闪动。
进了崇祯九年的腊月,在农户们开始准备杀年猪的时候。又是一连串的事情让本来就很热闹的年下里。变得更加令人眼花缭乱。
守汉命人在北上的军队里挑选出几百个口齿伶俐的,又从两次救出的难民当中挑出了更多些的人来,令人对他们进行了一番培训之后,每十几个人为一队。往各处村寨城镇中宣传此次北上的见闻。
“老少爷们们。你们活在南中。在将军的治下衣食丰足,太平年景,不像是在内地。天灾**不断,兵灾匪祸蔓延。关外的鞑子造反不说,官员们还不停的加派!我们就是被鞑子掠走,然后老天爷和祖宗显灵,让我们被将军救下了!”
面对着围拢在身旁的村民,被救出来的难民义勇口中侃侃而谈,将内地的景象同南中做出一番对比,自己的遭遇和村民的幸福生活做出比较。
而那些北上的士兵和军官,则是在描述了一番所见所闻之后,侧重点落在了两广地区上。
“大家很多人都是从两广来的,不瞒大家,在下也是从番禺过来的。那里现在正在闹匪患,到处是打家劫舍的匪徒。不过,眼下好了,将军体谅大家心系桑梓,惦记着家乡的祖宗庐墓,特为向皇帝老子讨了这个办理两广剿匪的差使。等到明年开春,将军大人就会带着咱们北上去剿匪!让家乡父老从此有一个安生日子过!”
“只有将军管的地方大了,管的人口多了,大家的亲戚朋友才能过上好日子。大家种出来的粮食,织出来的布,榨出来的油,打造的铁器才有地方卖!”
经过精心设计的言辞,很巧妙的将北上剿匪还两广一个清静太平世界和为南中生产的农工产品寻找销路联系在了一处,给众人勾勒出来了一个美好的前景。经过十多年的培养,南中的百姓也从源源不断的对外贸易当中得到了好处,别的不说,看看用工业券购买来的全套铁制、钢制农具,就是在老家时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更何况,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这个概念早就被印入了骨髓世代传承了下来。如今将军有了这个差使,以南中军的战斗力,扫平两广不过是三两年的事情,想到那个时候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回老家去炫耀一番,很多当年偷偷跑出来的人黧黑的脸上不住的憨笑。
“不过,也有人要和大家伙过意不去!”
宣传队的军官义愤填膺的将官员和苏丹勾结吃里扒外的事情讲说了一遍,顿时引起了公愤。
“这就是把大家的钱偷偷的装到了自己的腰包里啊!诸位,请想一想,将军府收购粮食,给大家的是不是真金白银?还有那些随时可以买东西的工业券?这些钱也好,用工业券买来的东西也好,哪一样不是要钱的?这群蛀虫如此做法,府库里还有钱收购大家的粮油吗?还能够给大家便宜卖铁器吗?那些布匹精盐,大家还能够买到吗?!长此以往下去,这群家伙不是把大家的好日子变得同内地一样?!”
什么事情一旦和每个人的利益结合起来,那么带来的力量将是无穷的,一个打土豪分田地就让几乎全中国的农民为之奋斗。各处村寨里,往往宣传队讲到这里的时候就会有人高声叫骂,“这群狗官!忘了本!忘了将军对他们的苦心教诲!”
很好的将这次内部清理和动员群众结合起来的手法,让李沛霖为首的公事房将军府的官员们为之惊叹不已,守汉却在心中偷笑,这算是什么,咱的爷爷们当年搞组织群众、动员群众那才叫本事呢!
接着,便是按照村寨大小规模,动员了顺化、河静、会安等处近千个村寨。每个村寨出五名代表,到顺化前来观看行刑。
行刑那日,整个顺化几乎全城出动,无数百姓站立在路旁,手中备着烂菜叶臭鸡蛋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准备好好的招呼一下这群丧了良心的官吏。
“水师驻满剌加缉私船队,船长雷三七,犯徇私枉法,贪污受贿,斩!”
“太平洞兵工厂主事何其。犯盗卖火炮。斩!”
“海关满剌加税务员丁天怀,犯贪污受贿,徇私舞弊,斩!”
。。。。。。。
一连串的斩字随着被监斩官用朱砂勾了名字的招子丢了下来。每一个斩字都伴随着山呼海啸般的喝彩声和叫好声。
三百多个在这起惊天大案中被揪出来的官吏涵盖了从水师到海关、汉元商号。几乎南中军的各个环节领域中都有涉猎。组成了一条从兵工厂到海上缉私到海关的黑色产业链条。
“苏门答腊苏丹,马德扎利-达乌德。玉苏普,犯拉拢腐蚀官吏。走私贩卖火器,私藏火炮,扰乱金融,斩!”
这个苏丹第一个享受到了被鸡蛋洗头洗澡的待遇,而最先投掷他的,却不是那些情绪激动的群众代表,而是那些被斩首的官吏家属。
“你个狗贼!要不是你这厮贪心,俺家孩子他爹又怎么会挨这一刀?!你还我丈夫!”
“贼厮鸟!我和我兄弟老实本分的在将军手下做事,自有一份俸禄养家活口,要不是你要买火炮,我兄弟又怎么会盗卖火炮?!”
一时间群情激愤,众多犯官家属将仇恨和怒火都发泄在了苏丹和一众甲必丹的头上。
“主公念你们都是华夏一脉。给了你们那么多的好处,你们不思报答,却挖主公的墙角,害死了这么多的人!”
臭鸡蛋、烂菜叶如同狂风暴雨一般向苏丹、甲必丹们席卷而去,倒叫在他们身边执勤的南中军士兵和巡检们受了池鱼之殃,身上头上挨了不少的鸡蛋和菜叶。
被剥得赤条条的苏丹,失去了王冠和金丝王袍的衬托,完全没有了所谓的王者之气,口中呜咽不止,不知道他在说些甚么。两个刽子手上前将他从囚车的木柱上连拖带拽的拉到行刑台上,用渔网覆盖在身上仔细的用细绳子绑好。用小刀一片一片的将露在网眼中的肉片下来。每割下一块,便用手一扬,将肉丢在半空中。
而许美珍等甲必丹,便同样绑缚在苏丹的身旁,作为吃里扒外的代表,被人高喊着卖国贼,不住的用石子、鸡蛋、吃得半截的骨头砸打着。他们同样享受了鱼鳞剐的待遇。
“我早就听说执法处的刑房是手艺高超的,今天见了果然是无以伦比,应该让我手下那群不成材的好好的学习一下。”
“哪里的话!木兄,你们商情调查室向来都是不动神色之间便让犯人心神崩溃的招供了。这一点,牛某一向佩服的紧!”
“就是!”
商情调查室、执法处改编过来的巡检总署、统计室三个执法情报部门的头子木牙狗、包中辰、牛千刀三个人在监斩官的席棚里选了一个视线最好的位置,看着刽子手们一片一片的将人变成一个血肉模糊的物体。
三个家伙命令手下分管审讯和刑罚的人好生观察学习一下,免得以后需要的时候临时抓瞎!
几十个刽子手将苏丹和甲必丹身上今天要割的刀数割完之后,双目通红的从行刑台上下来,声音嘶哑的朝着同僚们高喊,“水!给老子水!”
这些人在后面如同长鲸吸百川一样抱着水桶狂饮着,那边,又有一队人押着犯人前来。见到这些人前来,人群中不由得爆发出一阵嚎哭之声。
没错,这些人都是南中军的犯官。
“这些人资格最老的还是在守备府的时候就在我麾下效力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虽然所犯之罪于法无赦免的余地,但是于情却有可以容忍之处。着加恩斩首,不剥衣服,准许家属收尸。首级不示众,”
这样的处理结果,令包括被斩首的官吏在内都感激不尽。
斩首、悬首示众,这就是对人最大的羞辱了。
而守汉念在这些人同甲必丹的不同,毕竟曾经同自己一道奋斗过,故而网开一面。
人群中有家属不停地朝着自己的亲人挥手,做着最后的诀别。
验明正身,扯去了招子,有带队的军官领着士兵为每个人端来了一碗酒。
“主公说了,各位所做之事,法不容你等,然诸位都是他的手下,于情于理,都要送各位一程,这是酿造的烈酒,各位饮下之后,便送你们上路。主公已经命人在天龙寺内安排下来水陆道场,为尔等超度一番。”
一碗烈酒在士兵们的服侍下被灌下去。
刽子手们手中雪亮的钢刀挥起。
几十颗头颅被斩下,鲜血从胸腔中向上喷涌。整个行刑台瞬间被染得通红。
这一幕,被无数人铭记在心中,终身不敢忘记。
“哇!”一声嚎哭从人群中响起。那是不知道哪家的犯官家属。
被斩首的人中,没有张小麒。
张小麒因出首检举有功,没有被判斩首。他在前一天晚上,被赐了一杯孔雀胆,服毒而死。(未完待续请搜索飄天文學,小说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