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虽说已经过完,可这秋老虎猛烈的仿佛还在夏日一般,周云影穿着半旧的窄袖轻纱裙,头上戴着长长的帷帽,把半个身子都裹在帷帽中。西小院旁边有个小侧门,平时是宁远候府用来拉柴拉水的,和大夫人报备以后,周云影偷巧走了侧门。
出了门再走小半个时辰的时间便到了平时售卖接活儿的绣房,绣房老板是为三十多岁孀居的夫人外称吴娘子,女子之间仿佛更懂对方的难处,当初寄卖绣活的时候,吴娘子看出她出身高门,却来做这些事情,自知她的不易,除了帮她隐藏身份外,平时也对周云影颇为照顾。
“不过一旬,姑娘又做了这么多,晚上千万不要熬夜赶活儿,仔细眼睛。”
“夜间并不曾赶活儿,是我身边的丫鬟现在更加得力,我们三人一起做,自然做的就多了些。”
吴娘子仔细检查了绣品,满意的点了点头,计算了银钱,“共计十四两四钱七分,算您十四两五钱。”从柜台里称好银子,递给周云影,“您收好。”
”多谢老板!”比预想多了一两半钱,周云影心生欢喜,又接了一些绣活儿,花了二两半买了布线,这才领着一乐往药房走去。
穆岩最近正在查一桩黑火私自入京案,昨日给祖母献上的贺礼便是穷尽京城的烟火。现下并非节庆年庆,需用烟花的地方并不多,加上是夏季,更容易出事故,现在储备的烟花没了,那些烟花作坊自然要从外调运制作烟花的黑火入京,只要守好各个入京的关口,追查到黑火的流向,自然知道是谁多入黑火,做何用处。昨晚,明镜司便查到京城最大的药房杏林斋和黑火有些关连,想到应尚今日约他一起吃饭,穆岩自然便选择了这杏林斋正对面的聚丰楼。
聚丰楼的二楼包厢,穆岩被手下抬着轮椅入内,天气炎热,厢房的窗户打开,一面正好能看到杏林斋,一面是一条半丈宽的小巷。
“你这劳什子腿什么时候能好,天天让人给你推轮椅,麻烦!”应尚一边抱怨,一边用折扇扇着凉风。
“去,让老板给端个冰盆进来,热死小爷了。”并不等穆岩回话,应尚吩咐着身边小厮去端冰盆。
因为天气炎热,这又没有外人,应尚扯开一点领口,转头看到他那好友领口严丝合缝一点缝隙也没有,衣服规整的三层,一层也没有少,应尚突然觉得难道冰块人都感觉不到热的吗?想到这里,手中的扇子扇的更用力了。
“你今天找我何事?”穆岩喝了一口凉茶,眼睛看向杏林斋来往的人流,淡淡的问道。
“何事?不就是做媒来了!”应尚没好气的说道。
做媒,穆岩眉毛一挑,这京城纨绔何事又多了一项差事。
“云霞郡主捏了我短处,这不我便来做媒还她人情了,帮她问你一句话,你对她是否有情?”应尚问完都觉得臊的慌,他堂堂乐王世子何时做这三姑六婆的勾当,要不是,要不是被那人发现了那事,他才舍不下这脸呢。
穆岩不屑的冷哼一声,一国郡主如此不矜持。
“你知道云霞郡主是谁吧?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吧?”应尚想要确定的问。
穆岩低眉沉思,除了知道她是寿王之女外,并未有其他印象。
应尚一看好友这个表情便知道,从小到大,能让他记住的女子除非是罪犯,否则即便身份多贵重,也是枉然,一个连你相貌都记不住的人何谈有情,应尚真想对云霞郡主说,要不您先去犯两件惊天地的大案,然后落到穆阎王的手中,等他知道你是谁了,再谈是否有情。
当然这都是应尚的意淫,他怎么可能在那女人面前揭兄弟的短呢。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是因为案子认清一个女子的相貌呢?”应尚无奈的叹息。
穆岩自觉被嘲笑了,心中不忿,视线飘过杏林斋的门口,穆岩指着门口刚出来带着帷帽的女子说道“那个是宁远候府二姑娘,昨日竹林我们见过。”
应尚惊讶的往外看去,杏林斋里确实走出两位女子,一个小姐装扮的带着帷帽,身后跟着的丫鬟抱着布包和十几服药,任凭应尚有过人不忘的本领,虽然身形相似,可隔着帷帽应尚也没瞧出来那人是昨日碰到的周二姑娘。
“你别胡诌,隔着帷帽能看出什么。”应尚不相信的反驳说。
穆岩也知隔着帷帽看不出什么,可他却很笃定那人便是昨天遇到周二姑娘,一个念头飘过,他的腿现在还残留着昨天碰撞时的异样感受。穆岩从容的喝了一口凉茶,把这个念头压在深处。
应尚自以为穆岩是为了面子胡诌的,也不愿继续戳他痛处,应和道“是,是,是,是周二姑娘。”
“冰盆呢?赶紧催催去!”
穆岩看着街上的那个人影,穿过街道,走进他所在的聚丰楼里,不过片刻便听到有细微脚步上楼的声音,听到隔壁的厢房门打开,座椅挪动的声音。
“一壶碧螺春,四碟茶点你看着上。”
厢房之间隔音不算太好,加上穆岩是个习武之人,耳力惊人,连隔壁点茶的声音,他都听的清楚。
应尚自然也看到那个戴帷帽的人入了聚丰楼,脸上带着好巧的笑意询问“要不我去求证一下,看是否是昨日落难的那位周二姑娘?”
穆岩脸上有一抹不可察觉的笑容,冷言说“不用。”
一个狼狈又眼皮浅的姑娘,招惹做甚。
周云影买好药便来到聚丰楼,咬牙花了巨银要了包厢和茶点,只等着丰大哥过来。
略坐片刻,有人上楼,敲了敲厢房的门,一乐和周云影相视一看,明白意思,打开厢门,来人正是丰斯年。
丰斯年身穿青色布衣,二十出头的年纪,肤色比常人黑上几分,五官棱角分明,一双凤眼炯炯有神。
看到熟悉的面孔,周云影激动的唤了一声“丰大哥。”
坐在隔壁的穆岩自然听到了这一声娇音,心头升起一丝鄙夷,原来是私会情郎,哼,水性杨花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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