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咳血之症
孟安归刚刚离去不久,褐樟便回来了,神色复杂,似喜似悲。
“褐樟,怎么啦?皇上为难你了?”孟小鱼问道
褐樟使劲摇头“皇上给了小的不少好药材,让小的想办法将主子的毒解了。可小的不敢试,怕浪费了皇上的药材。”
他把话说得很隐晦。所谓的好药材,包括东昌深海的红珊瑚虫、南川丛林的黑鳗蛇胆、西岭秦山的百年老参和北翌草原的冬虫夏草,可他不敢告诉孟小鱼详情。
即便是无净法师在世,也不敢保证有了这些药材便定能配置出解软筋草之毒的解药,更何况是他,他不紧张忐忑才怪。
孟小鱼只以为又是些价格昂贵却并不稀缺的药材,便说道“你尽管试便是。我还是那句话,你将我治好了便皆大欢喜;治不好横竖就是一死,又何以惧之?”
她此时此刻,确实已经生死置之度外了。这后宫之中必定不会只有她和葛若兰两人,更何况自己早已名誉扫地,即便是活着,她怕是也只能躲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苟且偷生。
“主子……”褐樟忽然变得非常激动,缓缓跪了下去,眼泪汪汪,“小的无能,小的好慌。”
“褐樟,快起来。”孟小鱼也无力指责他又跪了她。“你尽管去试,成不成都无妨。”
她想说,其实他能否医好她已无所谓了,但她并未说出口。褐樟虽然大多时候都很听话,但在医她这个事上会很固执。
“褐樟,”孟小鱼掀开被子,准备躺回榻上,“等会儿皇上来了后,你可否配合我一下?”
“主子这是又倦了?”褐樟赶紧起来扶她,神情紧张。
“放心,你的药很管用,我好得很。但我想躺到榻上,因我不知皇上何时会来。一会儿我还跟皇上说会容易困倦,你可不许把我卖了。”
“皇上大约没那么快能来。小的刚刚跟皇上去取药时,他刚收到上都刺史的飞鸽传书,说是上都的殷施爆发瘟疫,已有上千人死亡。他正召集大臣商议如何处理此事。”
瘟疫?
孟小鱼无力望天,却只看到粗壮的房梁和黑黝黝的屋顶。她早知当帝王难,可从未想过如此难。刚刚平息了战乱,又来了天灾,想要好好整顿朝纲,安抚民心,改善民生都没时间。
“褐樟,你且去捣鼓你的药去吧。我想休息会儿。”
褐樟应声而去。
孟小鱼在榻上躺了许久,竟真睡着了,正睡得迷迷糊糊时,忽然感觉有一双温热的手轻轻划过脸庞。她睁开眼,便撞进了管愈那深情缱绻的眸中。
“抱歉!吵醒你了?”管愈问道。
“无妨,我本就睡得浅。”
“感觉可好些了?”
“如之前一般,还是容易倦怠。不过并无大碍。”
管愈闻言心中抽痛。
无论如何,他要救她。紫罗沙和无净法师都不在了,只能让褐樟试试。
他压抑住心中的恐惧,装出一副淡定的模样,柔声问道“可还有力气陪我说说话?”
“嗯。”
管愈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吻了吻,忽然泪盈满眶“小鱼儿,你醒来了真好。我好怕你从此一睡不醒。”
孟小鱼心中暗自哀叹,她怎么就那么希望自己能一睡不醒呢?
“皇上,”她终是不忍看这个九五之尊悲痛欲绝的脸,决定转换话题,“听闻上都殷施爆发了瘟疫?”
“嗯。幸亏你教黛儿和楚儿养了鸽子,我今日方能及时收到消息。否则,送信之人路上都要花上十日工夫,怕是会将瘟疫传到其它城镇去。”
“皇上的意思是……”
“我已回信给上都刺史和殷施郡守,让他们即刻将殷施封城,任何人不准进出。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今日便可收到我的命令。”
“封城倒是个好主意。不过城内那些未染上瘟疫的百姓应当与染了瘟疫的百姓分离开来才好。”
“我和几个大臣也认为该将染病的人都集中到一个地方治病,可很多人染了病后就躺在家里等着大夫上门或等死,家里人上心的还做些饭菜照顾一二,不上心便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了。这些人需得官兵过去抬人才可能到病人聚集地,有时他家人还会有诸多阻挠。”
孟小鱼想起她梦中的传染病医院,那都是有一间间病房将病人隔离开的,而且医院的消毒工作做得极好,完全可以防止病人间交叉感染。
可在她生活的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医院。病人都被抬到一个地方治疗,交叉感染的几率便很高。故而病人一被抬到病人聚集地就等于宣判了死刑,也难怪他们的家人会阻挠。
“皇上,上都刺史可有说这瘟疫是怎样的症状?”
“只大约提了下,说是持续发热致昏迷不醒,从发热到昏迷也就三五日工夫,随后多则十来日,少则两三日便死了。”
“可有治好的?”
“尚未发现,大夫都束手无策。”
“可知是如何传染的?”
“如何传染?”管愈有些迷惑。
“就是如何将此人的病传到彼人那里去的。在我梦中,传染途径有飞沫传播,水或食物传播,接触性传播等等,我也未曾记全。”
“如此复杂的传播种类,怕是没人分得清楚。百姓更愿意相信这是天怒降灾。”
“那被染上瘟疫之人,从被感染到发热中间隔了几日?”
管愈皱眉沉思,随即摇头“大约无人知晓。”
“我梦中的医术极其发达,总是能很快找出病因和传播路径以防止疾病的扩大。饶是如此,瘟疫也被当作一种极重要的天灾来处理,在未找到可治疗的药方前,百姓的自我防范和隔离更是重中之重。”
“你是想跟我讲讲如何防范与隔离?”
“说起来倒是简单,无非就是将患病与未患病之人分隔开来,病人太多的城镇也会封城,号召百姓少出门。若非要出门则全身上下包裹严实,少与他人或物什做身体接触,勤洗手,勤换洗衣物,食物煮熟再吃。不过,我们此处未有电子通讯设备,朝廷的政令传达起来极为不便。”
“小鱼儿真乃我之解语花也!”管愈一边笑一边叹,“我也正苦恼此状况。莫说是传达政令,各地的大夫和官兵也都不愿去往殷施救助。我在宇宁时也曾遇到过一次小瘟疫。当地官员收了赈灾粮后,也不敢派去给染病之人,便设点在某处派粮派物派药,最后得到好处的都是些未染病之人。这也罢了,可朝廷派的太医和大夫也大多是做做样子,官兵也只敢在无危险的地段维持秩序,最后还是我带着护卫军去了,才总算控制住了疫情。”
“皇上,依我看,这种事若要令行禁止,还非得有个雷厉风行不怕死的人去管着才行。”孟小鱼暗自打着小九九,想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离开皇宫。
“我坐得位置太高,臣子们在我面前个个都表现得忠君爱民,我也担心派了个阳奉阴违之人,不但帮不了忙,反而害了百姓。”
“皇上,我在梦中倒是经历过此事,我虽不懂如何治疗,但要预防好人染病,将瘟疫控制住,我却是有些懂的。最好着人做一些我梦中的防护服出来,给殷施的大夫和官兵都穿上。如若要让朝廷政令通畅执行,我也是能办到的,皇上不如……”
“不可。”管愈打断她的话,一脸的不悦和紧张,“小鱼儿,我绝不会让你去殷施,绝不让你冒这个险。我要你活着。”
“皇上乃一国之君,也舍不得让自己心爱之人犯险去瘟疫之城,更何论那些臣子官兵?”
“你也知我乃一国之君,也知你是我心爱之人?身为一国之君竟要让自己心爱之人去犯险,我还做这一国之君作甚?”
孟小鱼被管愈说得哑口无言,只好暗暗一叹,放弃了自己心中的打算。看来,跑去疫区为救助百姓而牺牲这种好名声是不会落到她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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