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点点火光照亮营盘。
一盆盆篝火照的营盘宛如白昼,士卒们井然有序地打扫完毕后各自回营帐歇息。
至于尸体,该烧的烧,该埋的埋。
帅帐内,灯火通明,王昭坐在上首听取田蒙的汇报。
“此战我肃宁营死亡一百五十六名弟兄,伤者达三百多人,轻重伤全部算在里面。”
田蒙话音严肃,没有一丝轻佻。
“歼敌四百八十六名,俘虏二百七十一名,无伤者。”
王昭胳膊撑着木桌面,手指轻揉鼻梁,双眼微闭似在沉思又像沉睡。
营盘前的恶战,肃宁营老兵损失不小,还不知道这一仗后有多少老兵要解甲归田。
“提两个有身份的亦不剌人,问问他们为什么冲着肃宁营来。”
田蒙抱拳退下,没一会儿,两名褴褛的亦不剌人被带入帅帐。
“报上你们的身份。”
“小人,亦不剌部百夫长。”
“小人,亦不剌部萨满,见过高贵的将军。”
二人一高一瘦,高的自称百夫长瘦的自称萨满,王昭对他们的身份没兴趣,自从四大汗国瓦解,昔日天下无敌的草原骑兵不复存在,连带他们的文化也被广阔的国土稀释。
随时间推移,许多草原人融入当地文化中,这在华夏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华夏文明具有极大的包容力,任何与华夏相邻的民族都会不由自主被华夏吸收融合。
这与强弱无关,可以说华夏是脱离文化的文明,它的向心力会不由自
主吸引那些本身底子薄的民族融入其中,华夏文化有自己的特征,去其糟糠补其精华。没有多少底蕴的民族在强大包容力面前,会不由自主的抛弃自身缺点,融入华夏大家庭。
“叫你们来是问一些事情,老实回答,这关乎你们的性命。”
事先,田蒙已经告诉二人王昭要问的话,告诫他们好自为之。
两人不是苟富贵勿相忘的忠义之士,不然不会被俘虏,早早的去见了达日克松。
他们当即跪倒在地,不住地给王昭磕头:“请大人放心,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达日克松为什么针对肃宁营?”
这是王昭最疑惑的问题,虽然明人与草原人有着深仇大恨,可双方还是保持克制的,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盟友,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壤壤,皆为利往。说句不好听的话,明人是块带骨头的肉,牙口不好的,容易碎一嘴。
“我们探子说,大人您扣押了哈日伊罕,还要……还要强迫她留宿营帐。”
王昭的面色古怪,一个哈日伊罕居然引起亦不剌部两名继承人亲至,这其中一定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你们为什么大费周章找哈日伊罕,她不过是一名落魄部落的族长。”
二人互视一眼,没想到眼前的将军会问出这番话。
“哈日伊罕身上流淌着黄金家族的血脉,任何有野心的草原霸主都想得到哈日伊罕,或者说得到黄金家族这
个名号。”
王昭颔首,如果哈日伊罕身上流淌着成吉思汗的血脉,那一切都说的通了,别说是亦不剌部,鞑靼、瓦剌,乃至更远的部落听到黄金家族血脉流传在外,谁会视而不见,必会遣兵派将,将遗留的血脉好好“保护”起来供他们配种。
“大人,可否放我等回去,您放心,赎金一定会令您满意。”
二人同时磕头,将姿态做低。
草原上的贵族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如果被俘虏可以用金银换回自己的自由。至于那些低贱的奴隶,一刀砍了就好,反正又不值钱。
王昭点头,朝田蒙使个眼色,后者会意点头,手起刀落,两声短促的惨叫声扎然而止。
两颗圆滚滚的头颅滴溜溜滚落。
“把那些俘虏全部杀干净,我们一次解决亦不剌部两支人马,他们的部落一定元气大伤,趁他病要他命,等支援的人马回来休整一下,即刻出发。”
什么是没威胁的敌人,什么敌人最让人放心?
没呼吸的敌人没威胁,埋在土里的敌人就是最让人放心的敌人。
……
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三月,朱翊钧因长期酒色无节,加上辽东惨败,国事困扰,终于病重不起。七月二十一日,神宗在弘德殿去世,终年五十八岁。二十二日发丧,二十三日颁布遗诏,命皇太子朱常洛嗣位。九月初十日尊谥号、定庙号神宗。
朱常洛望着越来越远的棺椁,他恍惚间认为
自己在做梦,父皇就这么走了?自己战战兢兢终于熬出头了?
耳边回荡着神宗皇帝,他的父皇临终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还有最后一句,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君无戏言,好一个君无戏言,朕……朕是君了,哈哈……”
朱常洛先是自言自语,而后哈哈大笑,笑声中有那么一丝解脱与癫狂。
事后,当日执事的宫人宫女全部消失。
红墙黄瓦,金壁辉煌下的皇宫的一处偏殿。
朱常洛召见了礼部左侍郎孙如游。
偏殿内,朱常洛见到了一身常服的孙如游。
“爱卿请起。”
“谢万岁。”
京城的天空第一次晴空万里,朝堂上的朝臣第一次歌功颂德。
各方势力纠缠在一起,有迫不及待站队的,有抱大腿不松手的,有设计陷害的。一千个人的眼中有一千座京城。
或许是小心翼翼习惯了,朱常洛虽未加冕,但遗诏已公告天下,传檄四方。板上钉钉的事哪还能出什么幺蛾子。
京城中最风光的要属东林党,其中骨干更是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其势力膨胀之快可谓独领风骚,一时间天下士子无不以拜入东林书院为荣。
东林士子们弹冠相庆,属于他们的时代即将到来,不枉东林党十年如一日支持被所有人不看好的太子,哦不,现在该叫皇帝陛下了。
朱常洛是个文盲,但不是傻子,他缺乏治国理政的手段与经验,于是他找到了从头到尾都为他奔走
的东林党人,许多东林党大佬们已经提前知晓皇帝陛下的任命。
重新组阁后的东林党可谓一家独大,毕竟是朱常洛的铁杆支持者,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何况是皇帝陛下?
他找到孙如游就是想专事问专人,礼部不是管祭祀宗庙么,朕不懂,这些人一定懂。
见到孙如游,朱常洛便将先皇的遗言转述给对方,末了还问这件事该怎么办?
“尔母皇贵妃郑氏,侍朕有年,勤劳茂著,进封皇后。”
神宗不仅在遗言中称郑皇贵妃为太子朱常洛的母亲,还在王皇后去世后不久力排众议,将郑皇贵妃册立为皇后。老皇帝要归天了,心里记挂他的郑贵妃,生怕儿子朱常洛事后清算郑。
为了给他的爱人一个免死金牌,以及日后保障,神宗不惜在生命最后时刻说出遗诏一般的嘱托,可以说是真爱了。
孙如游听到后头大如斗,当初他不就是抗议的一员么,只是神宗没熬到郑贵妃册封就归天了,如今立后事宜正在进行中,没个结果,皇帝下葬也在进行中,千头万绪的事全压在礼部,谁让礼部就是管这个的呢?祭祀宗庙,筹划典礼,就是礼部的分内之事。
“臣以为,立后之事应当作罢。”他沉吟片刻道:“先皇驾崩,如今朝野群龙无首,该是遵从祖宗家法进行登基大典,既然先皇已经归天,那立后之事理应耽搁下来。”
“可,毕竟是父皇的遗命。”朱常
洛欲言又止。
“陛下放心,累朝典故,并无此先例,且以原配为后,顺应上下尊卑名正则言顺,以妃为后者,皆是因为其子为帝的缘故,历朝以来皆无以私爱而立后之礼的记载。况且,遵从先帝遗命非孝,尊礼实为大孝。”
朱常洛还是有些忐忑,孙如游见陛下的样子,知道这位陛下还在犹豫,于是加了一把火道:“此事陛下出面不妥,文臣出面也有些麻烦,毕竟之前的矛盾积攒很多,不如找一个他们自己人把这事提出来,劝说娘娘最是稳妥。“
“那……这件事交给你去办吧。“
“微臣遵命。“
八月十九日,郑皇贵妃之侄,左军都督府带俸都督佥事郑养性上疏明光宗朱常洛,请求收回皇贵妃封后成命,久之乃允。
不久明光宗驾崩,朝臣兵科右给事中杨涟、御史左光斗、吏部尚书周嘉谟等人,并威逼利诱郑贵妃的侄儿郑养性,使郑养性力劝姑姑郑贵妃迁出乾清宫,移居慈宁宫,郑贵妃才彻底离开历史舞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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