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玉镜坐在桌前,双手托着下巴,看着过往行人还有炙热的太阳沮丧极了。
总之,先找个阴凉的地方避避太阳吧,卜玉镜坐了良久后这样想着,于是便起身收拾身边的家当。
一条跛脚的破板凳,一杆简陋又丑的招牌,以及那张铺着白绫布的旧桌子。
卜玉镜在周围来回寻觅了半刻,总算找到了一棵大树荫蔽的地方。
她正挪动桌子的时候,那原本就摇摇晃晃的桌骨却应声散了架,看着地上四零八落的桌腿以及一只炸了毛的毛笔,卜玉镜心中升起一股莫大的委屈。
此时肚子也发出了饥饿的信号,好像是为这刻的悲惨伴奏般,让卜玉镜越发地丧气,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卜玉镜从不曾在人前落过泪,顾忌有几分丢脸,于是偷偷抹了把眼泪,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在板凳上。
祸不单行,卜玉镜坐下的刹那感觉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板凳终于也罢工了,卜玉镜摔了个重重的屁股墩子。
此时此刻,饿着肚子,头顶烈日的卜玉镜坐在地上再也忍不住了,不由得放声大哭了出来。
还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为狼狈呢?此时的卜玉镜早就将脸面什么的抛到了九霄云外,她现在一点都不想晒到这该死的太阳!
卜玉镜边哭着边蹬腿,抬眼看了一眼闻声而来的路人,卜玉镜由放声大哭变成了嚎啕大哭,心中又生气又委屈还觉得丢脸,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
卜玉镜从未想到曾经连下楼丢垃圾都要化妆的自己会有现在这副模样。
“玉镜呐,你怎么了?你哭什么啊?”越来越多的人聚集了过来,人群中有人走过来亲切地询问。
卜玉镜越哭越凶,想停都停不住,被人这么一问,更是忽然忘了自己因何而哭了。
“姜婶,我饿了。”卜玉镜看清了眼前人,瘪着嘴如三岁小孩般,眼泪汪汪满脸委屈道。
姜婶叹了口气,将卜玉镜扶了起来,“跟婶子回去,婶子给你做好吃的。”
“嗯,谢谢姜婶。”卜玉镜止住哭泣说完这句话,又哭了起来,任由姜婶牵着自己往回走。
姜婶的手粗糙的很,她拉着卜玉镜,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哀切,“唉,玉镜啊,你何时才能长大啊,婶子也老了,也不可能一直照拂你。”
姜婶的话让卜玉镜有些莫名,看自身模样,也该是个成年人了,便只道“姜婶,我不是已经长大了吗?”
姜婶眼神略带惊诧和担忧,随后垂下眼睑低声道“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婶子我就不多言了。”
姜婶的话卜玉镜却完全当作了耳旁风,因为一路上卜玉镜都在想着自己要如何在这里存活。
卜玉镜跟着姜婶穿过街道,拐进一条小巷,小巷尽头一座低矮的房子映入眼帘。
“进来吧,玉镜。”姜婶打开那扇散发着陈旧气息的木门,招呼道。
卜玉镜疑心要是被人卖了可怎么办,这么偏僻的地方,可又一想,原先的卜玉镜啥也没有,还浑身脏兮兮蓬头垢面的,也没什么害怕的。
“嗯。”卜玉镜本来有些忐忑,这样一想后,便定下心神毫无顾忌地跟了进去。
姜婶放下手中的东西,给卜玉镜端了凉茶来,“坐吧,你先等等,我这就给你拿吃的去。”
卜玉镜环顾四周,姜婶家似乎也并不富裕,家里虽然整洁但却朴素的很。
在坐等食物的时候,卜玉镜脑中苦苦挖掘着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记忆,但却依然是一无所获。
她在脑海里迅速理了理对这个陌生世界仅有的认知。
现在这个朝代为晋,刚刚姜婶说了年号,但是记不太清了。
自己在这个世界也叫卜玉镜,是个在路边摆摊的贫穷江湖神棍,看样子也应该无父无母,目前看来,一切都是最坏的境地。
可能唯一的好就是邻里乡亲看着似乎都比较亲切,一来遇上姜婶这样的好人,也算是好运。
思索间,姜婶满脸慈爱地端来一盘馒头和一碗粥放在桌子上,“这是早上我做的馒头和粥,你先将就着吃吧。”
“谢谢姜婶。”虽然不是什么美味佳肴,但是卜玉镜依然对此感激涕零。
卜玉镜拿起馒头就往嘴里塞,毕雪中送炭总是最可贵的。
姜婶笑了笑,坐到一旁,拿了针线筐在缝一件旧衣裳。
“玉镜啊,待会儿吃完了把身上衣服换下来,我没法给你买新衣服,我把这件衣服改一改,你拿去穿,怎么说,你也是个女孩子家,就算不能和别家的姑娘那样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也不该是现在这副模样,若是你的父亲母亲泉下有知,不知会怎么心疼呢。”
姜婶边缝着衣服边这样说着,语气多了几分哽咽。
“姜婶,我。。。,姜婶你别难过,我没事。”看到姜婶是真的心疼她,卜玉镜鼻子不禁酸酸的,一时之间不知如何以对,只得假装轻松地安慰道。
“孩子,外人的闲言闲语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也听得明白我们的话,我们都曾受过你父母的大恩,大家都不曾忘记。”姜婶点点头抬袖擦了一下眼角。
卜玉镜对姜婶说的话似懂非懂,只得郑重地点点头。
卜玉镜埋头吃着馒头,姜婶坐在一旁缝缝补补,看太阳似乎已到正午,这样的时光,突然让卜玉镜有种十分怀念的感觉。
“姜婶,你说现在是晋?”沉默的温馨气氛中,卜玉镜突然想到一事,抬头问道。
“嗯。”姜婶应声道。
卜玉镜停下手中的筷子,突然双眼发亮,想到一事心下暗喜。
若现在是晋,那自己或许可以见到名流青史的竹林七贤?在历史一代一代的传承中,他们早已被传成神话般的人物。
提起魏晋,自然想到的便是名士风流,竹林七贤的故事,以及那将近失传的《广陵散》。
卜玉镜一想到自己与这些人人物同处一个时代,心中突然欣喜万分。
幸运的话说不定真可以一睹竹林男子天团的真面目,或者一听正版的广陵散,那简直是可遇不可求的人间美事。
想到此处,卜玉镜一下子便忘了自己身处的窘境,来了精神。
“那现在在位者又是谁?”卜玉镜摸摸饱了的肚皮,瘫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问。
姜婶依然低头认真缝着手中的衣裳,道“是曾经的隐湘侯,应孤鸿。”
“隐湘侯?应孤鸿?晋朝有这么个皇帝吗?”卜玉镜嘴里默念了一遍,迅速搜寻着自己所了解的历史朝代。
卜玉镜越想越觉得疑惑,虽然自己对魏晋的历史并不是面面俱到的了解,但历史上的晋朝不是司马家的吗?怎么也不会有这样的名字。
“你问这个做什么?你现在怎么问起这些事了?”姜婶疑惑地望向卜玉镜。
“额,突然有些兴趣,只是大晋的皇帝不该姓司马吗?”卜玉镜试探性地问道。
“司马?自打隐湘侯登基为帝,改国号为晋不过才九年,没听说皇帝要改名换姓啊。”
“不姓司马?那。。。那姜婶可听过竹林七贤,听过嵇康阮籍这些人?”听到姜婶的回答,卜玉镜有些急了。
如果此晋并非历史上所存的晋朝,七大男子天团便查无此团,那岂不是想一睹竹林七贤的愿望便泡汤了?
卜玉镜一想到这儿,心中便如遭火焚。
姜婶眼神迷茫,摇了摇头,“我们只是小老百姓,哪知道那些事情。”
“怎么会这样?这个皇帝为什么要改国号为晋啊,害我空欢喜一场。”卜玉镜意识到自己圆梦无望,顿时泄了气,仰天长叹。
“听说原本新皇定的国号也不是晋,只不过是史官看诏书时认错了字,又下发了昭示,所以只得将错就错,变成了晋。”
卜玉镜一脸不可置信,“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姜婶笑了出来,“可不是,这样的人当了皇帝,天下又能太平几日呢?再说他的皇位本就是。。。”
“祸从口出,妇道人家不要妄论朝政。”谈话间,门外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打断了姜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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