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玉镜思索着应孤鸿走时留下的那句话,觉得也未尝不是个好办法,只是她不能踏出西宫别苑,只能托人送信给那三个人又或者等他们自己上门来。
而与卜玉镜有着几重宫殿相隔悠长的宫巷半阴半阳,一个宫女带着三个人穿过这重重宫门,迢迢深巷,缓缓往北幽宫走去。
来往的宫人见着这几人纷纷驻足侧目,国试前三甲登科第一天便被皇上罚打扫宫苑,这还是头一次见。
三人垂着头踏入北幽宫便见许多宫人在忙碌着,领他们来的那个宫人与北幽宫的掌事女官耳语了几句便丢下他们离开了。
“北幽宫最近人手不足,你们就留在这里帮忙吧。”一个个子高挑样貌姣好的女子走上前来打量了一下三人,冷冷地道。
“不知需要我们做些什么?”孟清夜见旁边两个人没有反应,率先走出来有礼地问道。
虽然他对自己无辜受牵连本就心有委屈,但他也知,一旦入了朝堂,以后遇到的苦楚与委屈可比现在多的多。
“三位是今年登科的前三甲,自然心思都是机敏的聪慧的,我想不用我吩咐,三位也该知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吧。”那女官眉眼凛寒盯着面无反应的蔺家兄妹二人,将不该做什么几字说得十分重。
“不知如何称呼?”孟清夜用胳膊戳了戳旁边的蔺笛风。
女官黛眉轻扬,眸中暗含了一分愁绪,“叫我淇悠姑姑便可。”
“淇水滺滺,桧楫松舟。驾言出游,以写我忧,姑姑家乡在江水边?”不待孟清夜回话,笛风忽然如回魂般笑意盎然地优雅吐出这句诗。
淇悠姑姑嘴角微扬,低眸转身,轻笑道“不愧是今年的状元郎,只不过我的家乡在不在水边与蔺三公子今日的工作可没有丝毫关系。”
淇悠姑姑只是稍稍打量了一下笛风便如此道,即使她深居后宫不关注前朝的事情也从未见过蔺家的三公子,但却也能凭着她的经验与平日里所听来的消息如此断定他的身份。
笛风眼睛一亮,语气多了些认真,笑道“那不知姑姑有哪些事情需要我们协助呢?”
“荷儿,带孟公子去打理栽种今日刚到的那些花苗。”淇悠没有回应笛风,只是随口唤来了一个拎着水壶的小宫女,瞥向孟清夜。
那十五六岁模样可人的小宫女脸蛋红扑扑的有些害羞道“请跟我来。”
说完,引着孟清夜便走了。
孟清夜心中哀苦,他与花是向来无缘,君子爱花,可他却未养活任何品种的花。
“锦儿,带蔺小姐去缝制宫中衣裳。”淇悠又看了一眼蔺飘霞,见蔺飘霞眉头一皱似有话说,又接着道“蔺家千金才貌无双,年纪轻轻便不输男儿国试登科,如此聪慧伶俐,想必对女儿家的事情是信手拈来。”
这一句话生生地将蔺飘霞想说的话压了下去,她一个现代人哪里会做什么缝制衣服刺绣。
在这里的这些年她都光顾着吃喝玩乐斗姨娘了,除此之外读书便是她唯一做过的正事。
可是被人这么一说,她心中又不甘心认输,激起了她的斗志。
于是便跟着锦儿往里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笛风负手瞧着淇悠,笑得倾国倾城,“那我呢?是不是不需要我了?”
淇悠意味深长一笑,“这里有件最适合状元郎做的事情,若是皇上不派三位来,我可是要苦恼许久。”
笛风心中一怔,故作惊讶,“哦?是吗?”
“请随我。”淇悠说着便提裙往前走,穿过一个院子,越走人越少。
正当笛风疑惑之际,淇悠在一座尘埃满落的旧屋子前停住。
“这是哪里?”笛风望着这偌大的宅子心中有些不详,不会让他堂堂一个状元郎打扫这种地方吧?
只是他跟着淇悠走进去之后,马上就发现留给他的事比让他打扫房子更麻烦。
“这里是储物阁,闲置了许久,原本是用来放珍品的,但是自从这里曾经失窃之后,珍品便搬到另外的地方去了,这里便堆放了一些旧的物品。”淇悠推开门,光影里漂浮着满满的灰尘,里面更像是个杂物间般堆积着大量的乱七八糟的盒子字画之类的。
“宫中也不缺地方放东西,现在打扫这种地方做什么?”笛风极不情愿地跟在后面,不时地拂拭着衣襟上看不见的灰尘。
淇悠将一个倒下的放置物品的架子扶起来,道“虽然是旧物,但是这里面也有些难辨真假的珍藏,因为普通人难以判别,所以便暂时堆放在这里,蔺公子既是状元想必是博古通今饱读诗书,而且盛国公府富可敌国,作为蔺家三公子想必从小便对各种珍品耳濡目染,这个工作是不是非常适合蔺公子呢?”
淇悠说完回眸望着笛风一笑,那笑中带着机关算尽的赢者姿态。
“我可以拒绝吗?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虽然被这样吹捧,可是笛风可不像飘霞那样容易被人刺激,所以断然拒绝了这件事情。
淇悠缓缓道“除了这件,也有别的可选择,只是我认为这件事是最适合蔺公子的。”
“除了这件事,别的我都可以做!”笛风望着如垃圾堆般覆盖着厚厚灰尘的物品,如此道。
“那既然这样,我也不强求公子,那今日宫中的夜壶便交由蔺公子了。”淇悠面对笛风的拒绝毫不紧张,只是语气平静地道出另一项选择。
笛风一听洗夜壶不禁大惊失色,转了笑颜道“哎,淇悠姑姑,这件事除了我还有谁能做呢?方才只是与你玩笑。”
说着,便立马收起了风华绝代的贵公子模样,开始从杂物堆里拿起一卷画轴开始看起来。
“既然蔺公子如此自信,那便交于蔺公子了。”淇悠眼底含着笑意,看了一眼笛风转身缓缓离开。
淇悠一走,笛风便摔了手上的那卷画轴,心中气愤难平。
他原本想着只不过是被罚打扫宫苑而已,凭着他的绝代风华,只要稍稍暗送秋波便会有一大群人争先恐后来帮他做,哪知却是被安排到这样一个没人的地方来收破烂。
他又想起那个叫孟清夜的任务只是种花而已便更是恼怒,在他看来,种花怎么能算是惩罚,那明明是天下最雅最悠闲之事。
这下,他又想到自己那座无人固守的蔷薇园了,只觉心如刀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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