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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仪不记得婚礼流程,也没注意到周边的人忙碌又有序的样子,她只看到宋封禹身姿舒展的身影缓缓朝她走来。长袖随着他的脚步微微拂起然后又落在衣服上,随着他的脚步轻轻晃动。
清风吹过他的面颊,长发如墨,面如美玉,唇薄而淡,像远古战神般冷漠,又遥不可及。
但是当他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时,冰冷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容,刹那间好似百花盛开,冰雪消融,好看的彷如让人如坠梦境。
顾清仪听到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对上他的眼神,明明他什么也没做,但是她的脸颊却像是着了火。
美色惑人,大概就是现在顾清仪的感觉了。
宋封禹瞧着顾清仪那一瞬间的失神与微红的脸颊,眼中的笑意更深,他抬脚缓步走过来,站在他的面前,缓缓伸出手,“清清,我来接你共赴白首之约。”
顾清仪觉得自己要撑不住了,今日来观礼的人极多,几乎惠康名门夫人们全都到了,但是她真的顾不上别人听到这话是什么神色,她的眼中此时此刻只有他。
听到这句话,就让她想起在鹘州时两人之间的那次对话。
她伸出手放在宋封禹的掌心,管它合不合规矩,没听到皇帝陛下接亲的台词都这么清新脱俗吗?
为着这句话,便是面前有刀山火海,她也会随他走。
何况没有刀山火海,只有盛大奢华的婚礼等着她。
周围人面面相觑,成亲皇帝亲自来迎亲已经是破了规矩,皇帝陛下成亲之前身边连个母苍蝇都没有,好不容易娶妻,亲自来迎亲便来吧。
但是,听听这话说的,什么叫共赴白首之约?
陛下什么时候许过承诺?
满院子的贵妇人交头接耳,眼睛却一直随着帝后的身影浮动。
顾清仪白嫩柔软的手落在宋封禹干燥温暖的掌心,立刻就被他五指紧紧的握住,这一刻顾清仪略有些紧张的心一下子就安定下来。
她的眼里只有他,跟着他脚步前行,周遭的人这一刻仿佛都成了背景。
坐鸾轿,踏宫门,祭先祖……皇帝成亲的礼节极其繁复,顾清仪就这样跟着宋封禹一步一步走完,站在他的身边,接受朝臣恭贺完毕,这才被送进新房。
后宫历代皇后居住的寝宫此时早已经焕然一新,便是宫名也已经换过。
原本叫延福宫,但是在大婚之前陛下亲笔御书改为摇光宫。
此举自然引起不少人不满,摇光乃是北斗七星最东一颗星,而它还有一个别名叫做破军星。
北斗星的名字怎么能作为宫殿之名?作为宫殿名就罢了,却是皇后居住的宫殿,自然让人不悦。
只是陛下此举并未拿到朝堂上廷议,而是直接大手一挥就改了,这让朝臣们真是吐不出来吞不下去,很是憋闷不已。
顾清仪还不知道有这样的一折,等她进了摇光宫,又与陛下喝了合卺酒,这才算是礼成。
顾清仪长舒一口气,宋封禹摆摆手让人都退下,这才轻笑一声,“今日辛苦了,清清。”
顾清仪虽然平常大咧咧的,但是此时还是有些女儿家的娇羞,毕竟是人生大事,前世今生两辈子头一遭嫁人。
“你也辛苦了。”顾清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镇定的样子。
宋封禹眼里带笑,缓声说道“你先休息吃些东西,这身衣裳也换了吧,太沉重了。我还要去前殿,若是回来晚了,你便先睡。”
顾清仪……
大婚之日,这话虽然很体贴,但是总觉得怪怪的。
顾清仪却是觉得很辛苦,很累,忙说道“你去忙你的。”
宋封禹确实还要忙,也没耽搁就抬脚走了。
他虽是天子,但是大婚群臣来贺,也是要去大殿与大家同乐,少不得也得被灌几杯酒。
宋封禹一走,眠春几个忙进来服侍,顾清仪坐在铜镜前让她们给她拆了发髻,将沉重华贵的凤冠小心翼翼的保管起来。
发髻打散重新梳了个松缓些的,顾清仪才觉得头皮是自己的了,又起身将凤袍脱下,换了轻便的常服。
“皇后娘娘,浴汤已备好,还请您移驾。”摇光宫里侍奉的宫人在门口回话。
大婚是个十分累人的过程,且出了一身的汗,顾清仪就先去沐浴。
她以为是大号的浴桶,没想到在后殿竟是有一间正经八百的浴池,看来是皇后专属的洗澡间。
白玉铺地,汤池中兽首吐水,袅袅白雾升腾,顾清仪被这意外的惊喜给震了一下,然后欢快的下去泡澡了。
水面上撒了一层大红的花瓣,花香馥郁,汤池旁边的黄花梨木做的架子上摆放着澡豆,香胰子,巾帕等物。
墙壁一角摆着一尊三脚白玉兽的香炉,香炉里有淡淡的香气溢出,清雅沁脾。
这个澡泡的顾清仪都不想起来了,真的是太舒服了。
等她由着婢女将头发擦干,再穿好衣服回了正殿,厅堂的桌子上已经摆满了膳食。
咦?
顾清仪闻着这香气怎么这么熟悉,上前一看,顿时愣了一下。
味道清甜,口感筋道带着几分酒香的芙蓉肉,清脆爽口的煨三笋,还有一碟精美养眼口感细腻的玉带糕,最后是一小碗与早上一样的小馄饨。
顾清仪坐在桌边吃饭,心头酸酸甜甜的,怎么也想不到宋封禹把顾家的厨娘都带进了宫。
他大概也是怕自己进了宫不习惯,所以才把人带来的吧。
家里人也没跟她说一声,真是让人惊喜的不得了。
吃着熟悉的饭菜,顾清仪那点紧张早就没了。
等她用完饭收拾妥当,宋封禹还没有回来,摇光宫的宫人守在门外,眠春几个在室内陪着她。
顾清仪总不能真的扔下宋封禹去睡,到底是他俩的新婚之夜,索性就把之前没做完的事情继续做完。
战夏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自家女郎,到底是拗不过,去开了箱子将女郎之前的书册拿来。
大红的喜烛照的室内亮堂堂,顾清仪坐在灯下翻看之前拓跋狄与穆埠给她送回来的庄子的手册。
染坊,纸坊,丹坊,陶坊这些都好办,连夜开工建造,现在已经造的差不多了。
陶坊相对慢一些,染坊纸坊就快得多了,现在两坊已经试运营。
两坊的工匠有一小部分是从鹘州带来的,都是各坊的匠头带出来的徒弟,手艺不错能担起重任。
现在最令人担心的是庠序,学校的校舍已经建了一半,招收邑户与百姓孩子读书的消息也传了出去,但是没人相信!
这就尴尬了。
惠康到底不能跟鹘州比,鹘州顾清仪那就是最大的那个天,一言一行邑户们十分重视,但是在惠康不同。
惠康名门世族多了,而且这里关系复杂,百姓们迟疑观望不敢相信也是有的。
鹘州的百姓邑户对进学十分期盼,但是这里的百姓则相反,态度观望迟疑,且认为他们是骗子的居多。
顾清仪头疼的很,若是这般的话,推广庠序就阻力非常大,归根究底还是因为惠康是大晋的政治中心,世家对这里的把控更为严密。
所以寻常百姓常被洗脑没有资格读书且也读不起书,要知道现在还没有推广印刷术的时代,想要读书全靠手抄,且书籍基本上被世家垄断。
想读书也没途径,年复一年,百姓自然就断了这想法,现在忽然有人跟他们说你们的孩子能读书了,好像把他们当骗子也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顾清仪又气又笑,推广全民教育的担子不仅沉重,而且相当的有压力啊。
归根究底,还是因为书籍太贵重,一买不起,二买不到。
雕版印刷这个念头没有比此时更为强烈的,顾清仪也知道,一旦雕版印刷推广,书籍能刊印成册售卖,如此一来读书的成本被极大地压缩,那时候百姓才能看到希望。
想的太认真了,顾清仪都没发现一道欣长的影子慢慢走了进来。
宋封禹洗漱完毕进来,以为这样晚了清清可能都睡了,也许没睡正在等他,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他的皇后在大婚的日子居然还在思考正事。
“在想什么?”宋封禹靠着顾清仪坐了下来。
俩人并肩坐在一处,宋封禹低头看顾清仪写的计划,俩人身上沐浴的香气如出一辙,顾清仪就有点不自在起来。
一低头,就看到宋封禹与她坐的太近,俩人衣袖交叠在一起,在晕黄的灯光下,说不出的温柔缱绻。
宋封禹没听到顾清仪的回答,一抬头,就看到顾清仪正在发呆,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就看到俩人交叠的衣袖。
宋封禹将桌上的纸卷折起来,伸手将顾清仪拦腰抱起。
顾清仪被吓一跳,下意识的就抱住了他的脖颈。
灯光下的顾清仪面容如雪,红唇如朱,一双乌眸紧张地盯着他,当真是秀色秾艳,让人心神俱动。
随着宋封禹坚定有力的脚步声,眨眼间顾清仪就被他放进柔软的锦褥中。
眠春几人在陛下进殿的时候就已经退至殿外,此时殿内静悄悄的,只有喜烛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传来。
顾清仪看着自己上方凝视他的宋封禹,他的眉骨硬挺,眸子漆黑深邃,鼻梁又高又直,唇却很薄,不笑的时候给人凌厉疏离的感觉。但是此时他望着她眸光温暖,面容柔软,紧张的心慢慢的放松下来。
宋封禹看出顾清仪很紧张,这可跟她往日豪爽大方的性子截然不同,有心逗逗她,又怕新婚之夜把人逗恼了再把他赶出去,这可真是天下最大的笑话了。
别人不敢做,但是他的清清可一定敢。
宋封禹握住清清的手,似是随意的往她身边一躺,靠着她缓声说道“让我歇一歇,今晚喝的有点多,累。”
顾清仪可真没看出来,真的假的?
不过,还是很关切的问道“我让人给你备着醒酒汤呢,让她们端上来吧。”
“不用,我喝过了。咱们说说话,你之前皱着眉头在想什么?”宋封禹转移话题问道,那么点酒怎么可能会醉,醒酒汤的味道可不好喝,能不喝当然不喝。
顾清仪听着宋封禹问起这个,脑子里就全是正事了,立刻就把事情一说,随即叹道“鹘州距离惠康千里之遥,哪里的百姓并没有受桎梏这么厉害,惠康这边真的是让人心惊。宋封禹,我打算印书了。”
“印书?”
顾清仪颔首,“就是将字可在木板上,然后再拓印到纸张上,如此一来一本书不仅成本下降大半,而且成书速度极快,人工誊抄远远不及。”
顾清仪把雕版印刷跟宋封禹仔仔细细的解释一遍,宋封禹立刻就来了兴趣,“我记得你在鹘州好像提过一回。”
“是,这不是后来来了惠康,那边也没时间弄这个。我是想着如果购书的价格能压低,百姓攒攒钱也能买得起,那么读书对他们就不是做梦也不敢想的事情了。”
“除了书籍,笔墨纸砚可也是不小的开销。”宋封禹提醒道。
“我这不是让人造廉价纸吗?就是那种成本最低但是又能书写的纸张,保证能买得起。至于笔墨就还得想想,我看看有没有人能帮着压缩成本……”
“压缩成本……这倒是个新鲜词。”
顾清仪轻咳一声,“对,是挺新鲜的,在鹘州的时候听经商的商户们说的,你知道他们经商本就是低买高卖,对于成本是很看重的。”
宋封禹若是以前大概会被清清糊弄过去,但是方才清清分明有些紧张,俩人挨得很近,她一紧张就被他察觉了。
但是宋封禹下意识的就不想去追问,跟她认识这样久,她总能拿出别人拿不出的东西,这样的稀奇之处,他又怎么会不好奇。
只是,清清做的事情利国利民,他又何必追根究底。
这世上谁没点秘密。
如果有一天她想说的话,自然会跟他说了。
雕版印刷这个事情引起了宋封禹很大的兴趣,俩人谈到半夜,顾清仪撑不住睡着了,宋封禹才想起来今日是新婚夜!
宋封禹毫无睡意,侧过身看着顾清仪的睡颜,最终也没舍得把她叫醒,生怕自己安耐不住,索性也闭上眼睛。
天色未明,整座皇宫已经苏醒,往来穿梭的宫人各司其职,御膳房早已经灯火通明,炉灶打开。
摇光宫的宫人静静地伫立在外,个个垂头不语。
知秋与信冬昨晚在殿外守候,清晨是眠春与战夏来接班。
俩人此时距离正殿稍远一些,你看我,我看你,皆不知道说什么好。
知秋在她们接班的时候,低声告知二人,昨晚殿中没有动静。
俩人心里咯噔一声,这可是新婚夜,这怎么回事?
等到知秋与信冬愁眉苦脸的走了,眠春与战夏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就听到殿中隐隐有声音传来……
俩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昨晚陛下被那群朝臣给灌多了!
既然这样她们还担心什么,自然是往远处避了避。
好在这后宫也没个太后,不然哪能由着陛下这样胡闹,她们肯定要去敲门,服侍皇后起身给长辈请安见礼。
顾清仪清晨这一觉一直到晌午才起身,醒来睁开眼睛望着帐顶,掌心一阵阵的发热,她忍住没动,侧头去看身侧,宋封禹并不在,她猛地松口气。
大龄青年一开荤,真是……顾清仪觉得自己很不容易,浑身都痛。
借着帐子的遮掩,她抬起手展开,就看到小玉树摇头摆尾的钻了出来。
顾清仪……
总觉得小玉树虽然不能开口说话,但是这架势就是在笑话她!
她一气之下就摘了它一片叶子放进口中吃了,果然小玉树浑身一僵,紧跟着抱成一团跑了。
呵!
没良心的小东西,当初为了救宋封禹,把它薅秃了还是一棵树坚强,自己吃它一片叶子倒是扮柔弱了。
哼!
不知道是不是小玉树重新长出来的叶子比以前颜色更浓郁,一片叶子下肚,顾清仪就觉得浑身轻松许多,不像是之前那样不舒服了。
她慢慢的坐起身,腰间酸涩似有若无,她立刻穿了衣裳掀开帐子起身。
“怎么起来了?”
顾清仪猛地听到宋封禹的声音吓得脚下一滑,旁边坐着的人一个箭步窜过来一下子揽住她带进怀中护着。
“清清这是要投怀送抱吗?”
顾清仪……
人不能太无耻!
她气得脸都红了,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奈何宋封禹力气极大,她也挣不开,只能抬眼去看他。
宋封禹轻声一笑,“这就恼了?”
顾清仪哼了一声,“你快放开我,大白天的成什么样子。”
“哦,那就是晚上可以了?”
顾清仪恨不能捂上自己的脸,听听这叫什么话!
宋封禹看着顾清仪的样子也不好闹得太过,把人扶好,笑着说道“你先收拾一下,一会儿用膳。”
顾清仪懒得理他,自己去外头梳头更衣。
宋封禹握着手里的书卷慢腾腾的跟在后面,边走边说道“你昨晚说的那个雕版的办法我让宫里的匠人去试着做了,回头看看成效如何。”
说起正事,顾清仪的脸色好看了些,坐在镜前,抬手梳理发髻,道“手巧的工匠更容易些,最好有雕琢经验的。”
宋封禹点点头,看着顾清仪一头乌发在她手中慢慢的就变成了一个简单地发髻,十指欣长灵巧,乌发在她手中格外的顺从。
顾清仪对着镜中照了照,她手笨,这么多年也就学会这个简单的发髻,反正也不出门,就这么将就着吧。
整理妥当,俩人去外殿用膳。
顾府厨娘的手艺自然不用说,顾清仪真的是很饿,埋头吃饭都不爱搭理对面的人。
眠春几个倒是习惯了,但是乌曲这个内廷总管不习惯啊。
他没怎么跟皇后打过交道,此时看着皇后娘娘在陛下面前是不是太随意了些?
宋封禹给顾清仪夹了个她爱吃的红焖虾,也不管汤汁弄在手上舒不舒服,将壳剥掉放在顾清仪碗中。
顾清仪抬头看了宋封禹一眼,显然有点意外,立刻说道“我自己剥就成。”
宋封禹将第二只剥出来依旧放到顾清仪的碗中,笑着说道“吃吧,不过是只虾。”
顾清仪瞧着宋封禹身后乌曲的神色,她决定多吃少说。
皇帝剥的虾怎么了?
他敢剥,她就敢吃!
两夫妻过日子,规矩那都是打头就立下的,现在习惯养成什么样,以后大约也不会改了,她现在太贤良指不定以后吃多少苦。
皇帝怎么了?
皇帝就不能养成吗?
乌曲……
就觉得今日的陛下非昨日的陛下,这一刻忽然就有点明白穆长史之前提起皇后娘娘时,为什么脸色会那么奇怪了。
吃完饭,顾清仪才后知后觉想起来问一句,“你不上朝吗?”
宋封禹笑的完美,“皇帝也有婚假,罢朝三日,普天同庆。”
顾清仪总觉得成亲后的皇帝不大一样了。
那接下来做什么?
虽然俩人成了夫妻,但是像是这样时时刻刻在一起顾清仪没经验,不知道要做什么。
但是总这样大眼瞪小眼的会很尴尬吧?
宋封禹看着顾清仪游移的眼神,眼中笑意更甚,开口说道“不知皇后可愿意陪朕在后宫走一走?”
逛后宫啊,顾清仪心想与其呆坐着尴尬不如出去走走,立刻就答应了。
俩人出了摇光宫,也不带宫人,就信步顺着宫道慢慢的走着。
顾清仪走了一会儿发觉这后宫真的太安静了,“没人了吗?”
顾清仪问的莫名,宋封禹倒是听懂了,就道“新乐王都去封地了,这宫里自然要清理出来。”
所以,他不仅把新乐王的人清理走了,怕是把席太后送去高平养老,连带着把先帝太后遗留的势力都清除了。
难怪之前宫里放出了一大批的宫人。
宋封禹停下脚,转头看着顾清仪,“这后宫只有你跟我,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人会指手画脚。”
顾清仪的嘴巴动了动,看着宋封禹,将以后未必没有这句煞风景的话狠狠的咽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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